野味和家味,其實是兩種東西。


    許廣陵前世,燒烤攤上又或者菜市場中,經常會看到一種肥肥大大的雞腿,有時一隻就是小半斤,更奇葩還有一隻就一斤往上的。


    這是專供吃肉的肉雞。


    如果是家雞,雞腿上的肉還有,但很少。


    而如果是野雞,幾乎就沒有“雞腿”,而隻有“雞爪”。


    至於說雞爪上的肉,——那是什麽東西?


    肉雞連撲扇幾下翅膀都難。


    家雞的“雞鳴桑樹顛”也就算是上天了,有時越過一條幾米寬的小河那都算是超越自我,雞生得到了升華。


    而野雞,那是真的要飛的!而且三不五時就要飛!


    短程起步!


    瞬間加速!


    數息高飛!


    這種情況下,腿上如果還長著肉,那不是明擺著給其它的動物送菜麽?


    不止腿上,就連身上,肉也很少,而大部分是骨頭。


    就連那不多的肉,其實也不好吃。——像是魚尾一樣。


    魚身上最好吃的肉是哪裏?


    不是魚腹。


    而是離魚頭最近的部分。


    那不止是口感上好,同樣也是營養最佳。


    而離魚頭越遠,這兩方麵的水平也都越是下降,至魚尾則降到最差。


    昨天田浩煮的野雞,就是煮了很久,肉都煮板結了,但還是那樣的僵,愣是像沒煮熟一樣,吃起來,不止是塞牙,也沒味,讓人感覺甚至都還不如幹糧好吃!


    倒是那幾隻野雞爪子,被煮得爛爛的,又爛又糯,算是一大鍋裏唯一的安慰。


    然後,除了爪子之外,就連湯都是清的!煮了那麽久,還是清湯寡水,最多就是著色了,變得稍微有點褐濁而已。


    喝起來,也就是一點點的鮮,而更多的,卻反而是腥。


    同時,沒滋也沒味。


    所以不論是許同輝還是田浩,都隻是吃了些肉,然後喝了一小碗湯就罷了,根本提不起舀第二遍湯的興趣。


    但今天……


    明明還滾燙著,那盛在碗中的湯,就在他們不停的嘶嘶嘶中,被一小點一小點地喝完了!


    喝完了最後一口之後,他們還在不停地咂著嘴。


    而就在咂嘴中,他們的視線便已經又轉移到了那仍然沸騰著的鍋中。


    “少爺,你剛才放的那些……”看了半晌,田浩總算把視線短暫地收了回來,問現在才開始慢慢喝著湯的許廣陵。


    “你不懂的。”許廣陵道,“這裏麵涉及到的東西,很複雜,等你成為修士之後,再慢慢學。”


    驟然地,突如其來地,在幾乎毫無思想準備中,聽到這話,不論是許同輝,還是田浩,都呆住了。


    特別是田浩。


    這下是田浩變成了木頭人,木頭了半晌,他才如同夢囈般地說道:“少爺,少爺……我真的……可以成為修士?”


    田浩其實已經放棄了成為修士的想法。


    在那一晚太天真的衝動之後,在那一晚的輾轉反側中,他已經一點點地把心沉了下來。


    是的。


    都已經這麽個年歲了。


    他還想什麽呢?


    所以,第二天他追隨上去,隻是想作為隨從。——不能成為修士,那就成為修士的隨從好了,就這,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而且,兩人多半還不會收他。


    但是,少爺答應了!


    那時,田浩激動得都快要暈了過去。


    而這時,又驟然從少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田浩真的是如同被雷霆擊中。


    “為什麽不可以呢?”許廣陵還是慢悠悠地喝著湯。


    這湯也隻能打上五十分,還夠不上及格,但比之前連打分資格都沒有,隻能用“負分”來形容的湯,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許同輝和田浩沒有他這麽從容。


    田浩本人是心亂如麻。


    許同輝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少爺這一刻所說的話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就如同有人告訴地球上的學生1+1=3一樣,第一反應就是,“這怎麽可能?”


    所幸他已經跟了許廣陵一段時間。


    有了一些“經驗”。


    所以這一刻許同輝的反應並不是“這怎麽可能”,而是比這要稍好一點:


    “少爺,田浩這樣的,真能修煉嗎?”


    “我聽族老說,到二十歲還沒修煉,修煉有成的機會就很少了,二十過半還沒修煉,也就根本不用指望什麽了。”


    田浩緊張地看著許廣陵。


    “老田,你現在做的飯還不合格,很不合格。”


    “你要好好摸索,慢慢進步。”


    “等你能把飯做好了,我教你修行。”


    許廣陵慢慢說著。


    田浩聽得清楚。


    從耳中聽得清楚,到心裏確定這個消息,田浩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至少是幾十息。


    而在幾十息之後,他一下子伏在地上。


    “少爺!”


    情緒太過激蕩下,他有點哽不成聲。


    田浩此刻的心情,許同輝是理解的,想當年他被族長叫去,說因為他表現良好,家族決定傳授他修行的時候,他又何嚐不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田浩此時,隻會比他當時更激動。


    而且要激動得多。


    畢竟兩人的情況,也完全不一樣。


    而這一刻,說真的,許同輝心裏甚至都有點羨慕和嫉妒。——是少爺親自傳授誒,那田浩以後,是不是就算是少爺的弟子了?


    就在許同輝的心理活動間,許廣陵把目光轉向他。


    “許叔。”


    “在,少爺!”


    許同輝一下子正襟危坐。


    “你現在已經是通脈境了,家族的修煉法訣,你一共知道幾層?”


    “少爺,我隻……隻知道一層!”許同輝有點結巴地說著,“族長當年隻傳授了我凝氣的法訣,說是等我凝氣大成之後,再傳授第二層。”


    許廣陵點點頭。


    這不止是對家族仆屬,就是對家族子弟,也都是這樣的。


    其實凝氣境就知道了通脈境的法訣,既毫無用處,也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


    應該說,有害無益。


    徒亂心神罷了。


    許同輝好歹還知道凝氣法訣,他這個正宗的家族子弟,並且還是個被多位族老重視的嫡係子弟,卻是連最基礎的凝氣法訣都不知道呢。——因為還沒到時間。


    當然,事實上。


    十年中,從開架練體拳開始,從那些“大夥伴”及族老等人身上,許廣陵早已把莊家從凝氣、通脈、開竅這一路的運轉法訣,從他們的各種表現中,推導得清清楚楚。


    不止於此,對一個大宗師來說,這隻是基礎罷了。


    “學習”這個基礎,許廣陵其實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還是在零敲碎打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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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他就是對這個基礎進行全方位的解析。


    解析的過程,同時也是創造的過程。


    解析徹底結束之後,許廣陵完成的,是一份以莊家秘傳法訣為“原材料”,以他兩世的高度為構建的新·莊家修煉法訣。


    那早已遠遠超過了莊家原本修煉法訣的範疇。


    甚至可以說,除了讓聖人看,大概沒有人會認為這兩樣東西有任何相同點了。


    “許叔,你的基礎,打得不是很好。”許廣陵說著,“從今天開始,忘掉你已經進入通脈境的事實。”


    “從頭開始,從凝氣境開始,重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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