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族學,要走一百步,小明比較調皮,喜歡一隻腳在地上跳著走,今天他一共跳了四十下,如果不管走和跳都是一樣大小的步子,那麽小明今天一共走了多少步?”


    直接把一條腿打折,以後你就一隻腳跳著走吧!


    不!兩條腿全部打折!以後你就坐在地上讓人拖著走吧!


    “小明喝水有個習慣,就是喝到一半時,要把水杯添滿才繼續喝,今天小明一共添了十八次水,直到最後喝完沒再添了,那麽他今天一共喝了多少杯水?”


    怎麽沒把你給撐死?


    啊?怎麽沒把你給撐死!


    這個題倒是簡單,但簡單並不能減少常岩鬆的憤怒。


    “小明因為太過調皮,定不下心來,被父親責令蹲牆角。”


    好!


    常岩鬆心裏大讚一聲,並對那位不知名的父親生起了一種深深的敬意。


    “嫌蹲牆角太過無聊,小明拿了穀子在數。”


    “第一天,他數了一粒,第二天,他數了二粒,他三天,他數了四粒,第四天,他數了八粒,第五天,他數了十六粒……”


    “如果一直這樣數一個月,這個月的最後一天,小明數了多少粒穀子?他這個月又一共數了多少粒穀子?”


    這個倒是也很簡單。


    第六天三十二,第七天六十四,第八天一百二十八……


    在心裏默數著,而數著數著,常岩鬆便張大了嘴巴。


    這……


    怎麽會是這樣?


    常岩鬆有點呆滯地抬起頭來。


    他坐的方向,正是太陽落山的方向。


    此時,天色已經將晚,太陽已經看不到了,但西邊天際卻是一片霞紅,一天中最燦爛的紅。


    這樣的時間極短,很快地,整個天際都會黯淡下來。


    常岩鬆有點愣愣地看著西邊的絢爛,一時間,有點恍惚,直有一種仿佛不在人間的感覺。


    真的,這個題很真實。


    但是真實到讓他感覺虛假!


    “小明喜歡吃果子……”


    “小明……”


    第二部分的這個“數”,也還是十題。


    而話本裏同樣也說了,總共是一百題,話本同樣地隻是抽取了前十題。


    常岩鬆已經無力去憤怒了。


    盡管那該死的小明已經被他在心裏打死了一百次。


    但這時,他就像被霜打了的瓜秧,每個葉片,都耷拉下來,找遍整個瓜秧,也再找不到一個還昂著頭的葉片。——這就是常岩鬆現在的心。


    天色越加暗淡,但還是勉強能看清字。


    常岩鬆早已經無心去對比自家的族學和這話本裏葉家的族學了,那根本是兩種存在!


    他也早已經無力去對比自己和葉家的那些小破孩了,那同樣是兩種存在,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這是很痛的領悟。


    但看完了第一部分的“文”,看完了第二部分的“數”,他已經徹底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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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核還沒看完,還有第三部分呢。


    常岩鬆已經被打擊得快要奄奄一息了,但他還是舍不得手中的話本,憋了一口勁地,繼續往下看去。


    第三部分,是道詩選擇及擬寫。


    第一題。


    其一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釣絲一寸鉤。


    一曲閑歌一碗酒,一人獨占一沙洲。


    其二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十片百片千萬片,飛入蘆葦都不見。


    從兩首中選出你喜歡的一首,並根據你自己的生活,寫出和它相似的一首。


    心如死灰的常岩鬆,看到這裏,眼睛卻是突如一亮。


    那如灰的死心也開始輕快地跳動起來。


    這兩個,他喜歡第一個!


    這和他往日一個人待在這個亭子中,看聚星樓的前後左右,遠近高低,是何其之像!


    放下話本,常岩鬆站起身來,在亭邊漫步。


    天色徹底地暗了,聚星樓中,也一片靜謐,某些建築內外,還點著燈盞,遙遙望去,有若天上的星辰。


    一人獨占一片天。


    常岩鬆腦海裏本能地就躍起了這樣的句子,但他又轉了好久,也沒把其它三句給補齊。


    常岩鬆倒是不沮喪,而隻是新奇及興奮。


    原來……這就是道詩?


    常岩鬆常在聚星樓中過夜,在這裏,他也有自己的小房間。


    不忍釋卷,也無從釋卷,他今晚肯定是要把這個話本看完的,不管看到多晚。隻是,才剛看了這不多的部分,他的心裏就已經在擔心,看完了該怎麽辦了。


    帶著極度的新奇和興奮,常岩鬆拿來了燈具,重新回到小亭中,繼續往下讀著。


    因為擔心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讀完,所以這時,常岩鬆看得就更慢了,在有點舍不得中,幾乎是一字一字地看著。不止如此,這些“道詩”,他更是翻過來倒過去地看。


    十題。


    共二十首道詩。


    一一慢品著讀完,常岩鬆心中悸動。


    這些道詩,各各不一,不止是字不一樣,字所表達的意,也不一樣。


    常岩鬆說不出太多,隻是讀這些道詩的時候,有的道詩,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他感覺祖父一定會喜歡這一個的;有的道詩,又讓他想起了幾個祖輩和父輩。


    讀著這些道詩,他不由得地便想了那些不同的長輩。


    而當這二十首道詩讀完,常岩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說不出,卻很強烈,強烈到讓他這個隻在家祭時才被允許喝上一小碗酒的人,這時就想端起大碗,仰起頭來,咕嚕嚕地就是一頓大喝。


    然後再把碗狠狠地砸在桌上!


    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激動!


    祖父,祖輩,父親,父輩,往常在他眼中都是比較高大和神秘的,就更不用說那些祖爺爺了。


    但這時,二十首“道詩”讀下來,常岩鬆莫名地感覺,不知道是他自己成長了,或者說變得高大了,還是往常他仰望著的那些人,身上一種像霧一樣的東西被去掉了。


    常岩鬆突然就感覺,有些神秘,不再神秘,有些距離,一下子拉近,有些不能理解,也好像能夠理解了。


    這話本。


    這話本……


    “籲……”常岩鬆短暫地把目光從話本中移開,長長地吐了口氣。


    好像要把心中的興奮和莫名悸動都給吐出去。


    但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卻好像又很平靜。


    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周圍下著雨,一片大雨,嘩啦嘩啦地,很嘈雜,而他安坐在亭子裏,或者房間裏。


    沒有緊接著再去看話本。


    常岩鬆坐著,閑閑地坐著,手裏拿著話本,後背還微微地倚在亭柱上。


    這是一個很不規範的坐姿。


    但此時此刻,常岩鬆卻莫名地覺得,這是一個再“正”不過的姿態,甚至這二十幾年來,他從來都沒有這麽“正”過。


    因為整個身體,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是那麽輕鬆和舒坦。


    沒有任何的不協調。


    他就這樣坐著,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緩。


    長呼,長吸,微呼,微吸,就這樣,凝氣法訣自然而然地隨著他的呼吸而開始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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