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為藩王,身為這甘州城主,在這個時候搞特殊,會不會影響守軍的士氣?


    朱桂是個從不冒沒有必要的風險的人,哪怕是風險再小,該規避還是要規避,這樣才能始終立於不敗之地,以待敵人可勝。


    獅子搏兔,亦盡全力!更何況,城外的瓦剌大軍可不是兔子。


    於是,朱桂沒有接自己的早膳,反而板起臉來訓斥道:“這是誰給你的?還是你自己做主弄的?”


    詩劍嚇了一跳,忙將頭低了下去,幽幽地說道:“回王爺。羊肉是會寧侯給的,點心和油餅是奴婢命人去王宮裏取來的。”


    朱桂也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並不是真的想要責罰她,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淡淡地說道:“你起來吧。一身戎裝跪在這裏不好看。


    把這些東西拿去給傷兵吃,此外,傳寡人的將令,瓦剌軍一日不退,寡人的飲食便於城頭上的普通軍士一樣。”


    這個時候,城頭上的普通軍士吃的可都是粗糧,還夾雜著野菜,詩劍嚐過一次,實在是難以下咽。


    現在聽到朱桂說要和他們吃的一樣,詩劍心裏頗為不忍,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不想讓這個王爺受一點委屈。


    但是,現在的形勢詩劍也清楚,王爺的用意她也知道,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決定忍住不再勸諫,便緩緩地站了起來,低著頭,道:“是,末將這就去傳令!”


    隨後,便將這份王爺的早膳分給了幾個受了輕傷仍然堅持守城的明軍士兵。


    這幾個明軍士兵自然是感動不已,瞬間感覺自己的血沒有白流,傷口也愈合地更快了。


    朱桂則成功領到了普通士兵的粗糧早餐,還夾雜著祁連山裏的天然野生野菜,絕對綠色環保無汙染。


    隻是這味道,真特麽難吃啊。


    朱桂有點後悔自己把逼裝的太大了,但是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含著淚也要裝完。


    沒辦法,一會兒還要打仗呢,必須得補充一下體力,還是吃吧。


    與此同時,城外的瓦剌軍的大帳之內,和碩特汗博爾忽也是一臉愁眉苦臉地吃不下飯。


    朱桂難以下咽純粹是因為飯難吃,而博爾忽麵前擺滿了細嫩的羊羔肉和從西域弄來的葡萄美酒。


    但是,他仍然沒有心思享用,因為他的兒子薩出仁貴被朱桂抓到甘州城裏了,至今生死未卜。


    薩出仁貴是他的長子,而且也是他最能幹的兒子,他還指望著這個兒子將來能繼承自己的汗位呢。


    至於其他的兒子,才幹一般,若是將汗位給了他們,他們說不定就會被其他的部落所超越、吞並。


    草原的競爭一向是很激烈的嘛,你自己不夠強大,隻能被人家淘汰掉。


    現在,他的這個最有才幹的繼承人被朱桂給活捉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讓他如何吃的下去?


    本來以為昨天晚上的事是十拿九穩,想要薩出仁貴去露一個臉,沒想到那個小小地朱桂還有防備,這下好了,把屁股露出來了。


    他到底是怎麽想到的?和碩特汗博爾忽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但是,這一點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朱桂到底是怎麽想到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將薩出仁貴給救出來。


    和碩特汗博爾忽判定,朱桂現在還不知道薩出仁貴的身份,因為一晚上過去了,城裏的明軍沒有任何動靜。


    如果朱桂現在已經知道了薩出仁貴的身份,那他一定會用薩出仁貴來要挾自己。


    如此一來,事情就有可操作的空間了。


    見到清晨的太陽緩緩升起,和碩特汗博爾忽知道,進攻的時間又到來了。


    這一次,一定要攻破甘州城,將薩出仁貴給救出來。


    於是,博爾忽霍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對站在自己帳外的親兵命令道:“快!傳其他部落的大汗和將士們前來大帳議事。”


    過不多久,博爾忽的大帳內傳來了一陣陣爭吵聲。


    首先發難的是實力最為雄厚的準噶爾部大汗巴特爾,隻見他神情頗為激動,臉色都變成了紅色,一臉地絡腮胡子,隨著臉部的抽搐一抖一抖地,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


    “什麽?博爾忽大汗,你還想讓我們進攻甘州城?昨天的攻城戰你沒有看到嗎?明軍在城裏藏了秘密火器,正等著我們去上鉤呢!”準噶爾大汗巴特爾神情激動地大聲嚷嚷道。


    其他幾個部落的大汗也都不想再打了,昨天的傷亡讓他們心有餘悸,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偷襲失敗,更是令他們士氣低落。


    遊牧民族一向是利則戰,不利則走,出來搶劫無非是求財。


    現在錢搶不到,你博爾忽還想把人家往火坑推,那人家願意跟你幹才怪?


    其他的幾個大汗紛紛附和準噶爾大汗巴特爾的意見。


    和碩特汗博爾忽何嚐不知道這甘州城現在已經十分難打,但是他救子心切,這次拚上更大的損失也得試一試,眼見自己這邊的人戰意全無,隻能厚著臉皮忽悠道:“各位大汗,你們不能隻長別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


    上一次攻城咱們是有損失,但是明軍地損失也不小,甘州城牆都快被咱們瓦塌了。我看明軍也就剩下了最後一口氣,隻要咱們再加一把勁兒,一鼓作氣衝一把,肯定能攻破甘州城。


    但時候,那裏麵無數的金珠寶貝和深宮嬌娥還不是任咱們享受?”


    然而,這些個蒙古大汗都是搶劫的老手,形勢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不會被他幾句話給忽悠走的。


    還是準噶爾部的大汗巴特爾率先發難,隻見他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博爾忽大汗,你怕不是把我們都當成傻子了吧?大家的眼睛還都沒有瞎,咱們上次傷亡了幾千人,甘州城還是巋然不動。


    你說再衝一次就可以攻破,你說說誰會信你,你問問你自己信不信?我看,你是想救出你的兒子,讓我們的勇士為你的私心流血。”


    和碩特部的大汗博爾忽聞言勃然大怒,這個巴特爾理論上來說還是自己的部下,現在卻仗著自己有點實力頻頻跟自己過不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形勢比人強,博爾忽還得指望著人家幫忙救兒子,這個時候,就算是再不能忍,也得硬著頭皮忍下去。


    有道是“勸將不如激將”,現在見勸這些將領沒有用,博爾忽靈機一動,開始改為激將。


    隻見他也一樣冷哼一聲,隨後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巴特爾大汗,你說我讓你們進攻甘州城是為了救我的兒子?我告訴你,我的兒子即便現在已經死了,我也不會落一滴眼淚。


    因為他是死在戰場上的,他是真正的勇士,不像有些人,雖然自稱是勇士,但是見到稍微強大一點的對手就想跑,這真是草原之恥。”


    “哈哈哈哈!”不想準噶爾大汗巴特爾不吃他這一套,都是混了一輩子的老油子,誰會中你這點雕蟲小技?


    隻見巴特爾仰天狂笑幾聲,笑容中帶著絲絲輕蔑,道:“博爾忽大汗,請收起你的小聰明,我們準噶爾部的勇士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會傻到被人糊弄地白白送死。


    看在瓦剌部落的份上,看在成吉思的份上,我可以答應出兵,但前期是你得想辦法把明軍的主力引出來,而且必須在今天完成,時間長了,明軍的援兵可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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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就請恕我不能奉陪!告辭!”


    說罷,袖袍一甩,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帳外,那姿勢簡直是帥呆了。


    其他的幾個部落的大汗也向博爾忽行了一禮,隨後陸續地退出帳外。


    隻留下博爾忽一個人在中軍大帳裏麵淩亂。


    博爾忽的心情糟糕極了,想要救他的兒子,少不了這幾個大汗的幫助,但是這群人開的條件也實在是太苛刻了——把明軍引出來。


    這特麽不是廢話嗎?我要是有辦法讓明軍出來,我還會硬著頭皮付出那麽多的傷亡去啃城牆?


    明軍難道都是傻子嗎,好好地城池不守,出來跟你野戰?


    博爾忽混了一輩子,老於世故,自然知道這個條件隻不過是巴特爾找的托詞,他壓根兒就不想出兵,所以就找一個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理由,到時候就可以堵住自己的嘴。


    不是咱準噶爾部不幫你,實在是你沒有完成要求啊。


    博爾忽心煩意亂地走出帳外,心煩意亂地騎上戰馬開始巡視軍營,他舉目望去,不遠處的甘州城仍然靜靜地矗立在那裏,雖然剛剛經過戰火,收到了一些摧殘。


    但是,它仍然很堅強地矗立在那裏,給人一堅不可摧的壓迫感。


    難道這就是命了嗎?難道長生天如此薄待薩出仁貴,讓他這一輩子就成了敵人的俘虜,永遠回不了草原了嗎?


    世界上最堅強的男人,也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一想起薩出仁貴可能要麵臨的悲慘命運,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稱雄草原的男人,眼角中也泛起了點點淚光。


    就在這時,博爾忽的眼睛不自覺地掃到了城外的良田,忽然之間,隻見他精神一振,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大聲地命令跟在自己身後的猛將騰格爾,道:“騰格爾,你看到那些良田了嗎?


    看樣子是他們剛剛播種的,一片青蔥,長勢不錯啊。我命令你立即率領一萬騎兵踐踏這些良田,一邊踐踏一邊向城頭呼喊挑釁,我就不信朱桂能忍住不出來!”


    騰格爾也是個百戰之將,一聽就聽出這條計策的陰毒之處,你不是能忍嗎?我就把你的糧食全都糟蹋了,看你明年吃什麽,看你忍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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