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和碩特汗博爾忽最後再滿眼怨毒地眺望了一眼甘州城牆,滿心不甘地下達命令,道:“傳我將令,全軍撤退!”


    “撤退!撤退!”早已經等候撤退命令多時的瓦剌軍在接到和碩特汗的撤退命令之後,如蒙大赦,紛紛高叫著傳令,然後自顧自地拔馬便逃,再也顧不上長官和友軍,有的甚至還把武器丟了。


    “殺啊!殺盡韃子!”見到瓦剌軍紛紛潰散撤退,明軍的士氣大振紛紛叫喊著,撒開腳丫子追擊敵軍。


    但是,明軍主力畢竟是步兵,再幹掉一些被堵馬的蒙古騎兵之後,便被蒙古人甩在了身後,隻有少量的騎兵又追了幾十裏,將韃子趕出了關外才齊齊地撤了回來。


    這一仗,我贏了。


    看著甘州城郊外,瓦剌軍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他們丟棄的大量兵器、盔甲、戰馬,朱桂心裏頗為暢快。


    出山第一戰就大獲全勝,足以鼓舞朱桂的信心和銳意進取的士氣了。


    此時此刻,望著東方漸漸高聲的紅日,看著這一片狼藉的戰場還有敵人橫七豎八的屍體,朱桂心中的豪情不由地陡然上升。


    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皇朱元璋曾經寫過的一首詩——《詠竹》


    雪壓竹枝低,


    雖低不著泥。


    一朝紅日出,


    依舊與天齊。


    這才是真正的帝王氣魄,這才是真正的帝王胸襟,即便麵對再大的困難,我也不會退縮,等到時來運轉,紅日高升的那一刻,我,一樣可以與天看齊!


    看著這大漠孤煙,看著這長河日出,看著這滿城烽火,看著這遍地敵屍,朱桂感慨萬千。


    這就是戰爭,而且我贏了。


    別人可以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


    朱桂仰天長歎一聲,遙望東方,心裏對遠在萬裏之遙的京城的朱元璋充滿了感激。


    若不是你給我兵馬錢糧,若不是你給我封地,若不是你幫我訓練出如此勇猛善戰的軍士。


    我朱桂焉能有今日?


    謝謝你了,這一世的老爹。


    金陵城皇宮的謹慎殿內。


    朱元璋依舊在日複一日地批複著奏折,此時已經是晚上,尋常百姓都已經日落而息了,而老朱卻還在賣力地工作。


    自從登基之後,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他一直都是這樣的過的。若是在算上他打天下的十五年,那這個時間就更長了。


    有的事一旦久了就成了習慣,現在的老朱根本就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累的事,反而覺得是自己每天都必須做的功課,一天不做心裏就空落落的。


    隻不過,自從朱標死後,他的精力就開始下滑了,這段時間一到了深夜就容易犯困,必須得喝點人參烏雞湯補一補。


    就在老朱認認真真批閱奏折的時候,他的貼身太監永泰將熬好的人參烏雞湯端了上來,放到了禦案上,並弓著身,微微笑著說道:“皇上,用點膳吧。”


    朱元璋“嗯”了一聲,放下剛剛批完的奏折,端起人參烏雞湯,開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哎,想當年啊,咱隻要能吃上一碗糠那也不至於造反,現如今天天山珍海味,倒是吃膩了。饑腹易飽,欲壑難填,聖人說得真有道理,這人啊,永遠都沒有知足的時候。


    這禦廚做的烏雞湯雖然精雕細琢,費盡心思,但在咱看來,遠遠沒有小時候年景好的時候,過年那天娘給咱燉的老母雞。


    雖然她也隻是胡亂燉的,但也夠我們兄弟搶著吃了。手慢的還吃不上,為了這事,兄弟們沒有少打架,更沒有少挨爹的打。


    哎,二老沒有福氣啊,他們若是能活到今天該多好,咱可以傾盡全力孝順他們,讓他們享盡世間的清福。


    重八不孝啊。


    朱元璋喝了小半碗雞湯,卻斜眼看見自己的貼身太監永泰還站在龍椅的旁邊沒有退下,便淡淡地開口道:“還有什麽事?趕緊說。”


    永泰伺候了朱元璋很多年,跟朱元璋也培養出了感情,他原本是惦記朱元璋的身體,想等他喝完這碗雞湯才說,但是他也知道朱元璋的脾氣,但凡有事,必須立即處理,這雷厲風行的勁頭,估計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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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見朱元璋親自開口詢問,永泰不敢隱瞞,便躬了躬身子,一臉恭敬地說道:“回皇上,秦王求見。”


    秦王?朱元璋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又是一個欲壑難填的人來了。


    自從朱標死後,這秦王變得越來越孝順,隔三差五地問候自己,還動不動就給自己送補品,像什麽人參,鹿茸,都不知道送了多少了。


    心裏打什麽主意,估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第二個兒子,他出生的時候朱元璋還在打仗,對這個老二的出生也甚為驚喜,曾經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但是,這個秦王長大之後卻離老朱要求的標準越來越遠,不僅不學無術,沒啥才略,而且為人還十分殘暴,動不動就打人殺人,讓老朱操碎了心。


    可以說,老朱的兒子當中,他是最讓人不省心的一個。


    老朱本人也經常寫信罵他,希望他能改正,但是這位秦王不僅不改,反而變本加厲,氣得朱元璋一度想要廢黜他的王位,多虧了當時的朱標力勸才得免。


    現在朱標死了,儲位還沒有確定下來,這位秦王殿下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奪嫡之心了,總是逮住機會就向自己的獻殷勤,弄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朱元璋也是拿著個兒子沒辦法,若是尋常的大臣想要謀反,想要染指皇權,他二話不說就會剁了他,但是這個人可是他的兒子啊,他的心再硬,能殺自己的兒子嗎?


    老朱又喝了幾口雞湯,然後放下碗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淡淡地對永泰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奴婢遵旨。”永泰向朱元璋微微鞠了一躬,然後便弓著身出去宣秦王覲見了。


    秦王朱樉的心情最近越來越煩躁,朱標都死了四五個月了,按說這儲位也早該定下來了,可是也不知道老爹是怎麽想的,為什麽就遲遲不宣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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