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丹?”


    “是有人在煉人丹?”


    聽得孟知雪的話,再看著那山穀中間的詭異鼎爐,眾書院學子們便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一時間之間,整座山穀壓抑的厲害,本是朝陽升初時,但他們卻感覺一陣陣發涼……


    望著那鼎,鼎蓋已經被揭開,裏麵浮出了一顆淡紫色,如嬰拳大小的丹丸,整個丹竟隱隱化作了一個嬰孩的模樣,有鼻子有眼,甚至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一般,若隻以神識去感應,便可以察覺到,這嬰孩竟真的像是一個人那般,隻是他的先天之氣,要遠比普通人更旺盛,甚至超越了作為一個人的極限,某種本能的層麵上,它對人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而在這鼎的周圍,則是或臥或伏,成片成片的村間百姓,他們有的已經化作了一具幹癟的死屍,有的還奄奄一息,死了的,便給堆在了山穀的最裏麵,如同小山也似,活著的,則像是草木一般歪倒在邪鼎的周圍,有氣無力,目光呆滯的看著這些書院學子,生機如絲。


    “可惡……可惡……”


    書院學子裏麵,漸有人變了臉色,憤然至極的大叫了起來:“是哪個渾蛋,敢做這等事?”


    周圍無人回答他,隻是每個人的臉色,都已變得異常凝重。


    他們明白,事情鬧大了!


    ……


    ……


    人丹,亦是一種丹,而是對於煉氣士,有極大進益的大補之丹,甚至可以延壽,逆生死!


    但同樣的,這也是煉氣士第一大禁忌,是至邪之物!


    人,本就是世間最大的寶藥!


    尤其是對於煉氣士而言,人本是同族,先天之氣的本源,最為接近。


    平時煉氣修煉,再如何修,得來的都是後天之氣!


    可有人不甘於此,便試圖奪取其他人的先天之氣,化為自己所用。


    某種程度上,這種做法,便是將其他人的先天之氣,當作自己的後天之氣來修煉。


    抓人煉大丹,視人如寶藥。


    如此得來的法力,精純無比,更可以填補本源,這是一種逆天的修煉法門,有奇效。


    可若是這樣一來,煉氣士是得了所需,百姓們卻又如何?


    但如今,這就是一種被整個大夏痛恨,並且定為第一大禁忌的罪過。


    上古時,以人為丹之法,曾經盛行一時,那時候,所有的煉氣士,都豢養、捕捉普通百姓,充作自己的奴隸牲畜,將人當作藥園,形成了一個無法形容其黑暗,讓人絕望,乃至上蒼都曾看不下去,降落天譴的黑暗時代,那個時代,被如今的後世之人,稱作魔朝!


    悠悠萬古,橫溯諸族,以同類為食者,莫過於人!


    而食人之事,又莫以煉“人丹”為最!


    正因為了解這些,諸書院學子,才知道如今事情鬧大了。


    他們皆知道人丹,便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若說這柳湖城守,書院院主,平日裏隻顧著修行,不問世事,更不理周圍流民死活的話,那麽這煉人丹的事情暴了出來,他們都要拋下一切成見,尋找出這煉人丹的人來,如果他們不敢,那麽九仙宗知道了這件事情,便會派人過來處理,連院主與城守,都保不住位子。


    煉人丹是第一大禁忌,也是底限!


    ……


    ……


    “嘩……”


    支付寶到賬的聲音又響起了!


    在破廟之中端坐的方寸,不動聲色的喚出了天道功德譜,凝神看去。


    便見得幾行字跡,慢慢浮現了出來!


    “救得榆錢鎮村民三十有六,得功德三千六百念!”


    “揭煉人丹之人魈之秘,得功德一千念!”


    “煉人丹者,罪大惡極,難容於天地,不列於人寰,泯滅人性,可稱之為‘魈’!”


    “尋之,斬之,可得功德一萬!”


    “……”


    “……”


    “這一來,便又是四千六百念功德到手了?”


    方寸微微沉吟,心情稍緩。


    適才他斬殺狸先生,奪了八百功德,但之前自己借功德源源不斷的轉化作內息,借此飛騰而去,引寨匪來解圍,期間卻是消耗了大量的功德,幾乎所剩無幾,畢竟,這種臨時性的借轉換功德化作法力,與修行不同,中間的浪費與消耗,實在太大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隻是,如今看來,倒是不必心疼,轉手間便又賺來了四千六百功德。


    “榆錢鎮起碼失蹤了兩百多百姓,如今卻隻活下來了三十六個?”


    方寸心裏微歎了一聲,又暗想:“救得一位百姓,也隻給了我一百功德,但是因為引得這些人發現了人魈煉丹的事情,便一下子給了我一千功德,可見這次的事情之大……”


    “隻是,斬人魈……”


    方寸不由得微微苦笑,這天道功德譜還真是不嫌事大啊!


    自己頭上如今還堆著一個除匪禍、絕妖跡的任務沒有完成呢,又一下子來了個斬人魈?


    最關鍵的是,這斬人魈的功德,竟不比那兩個差?


    由此便可見得,這位“人魈”,究竟是個何等樣恐怖的存在了,自己哪有本事斬他?


    又或許,書院或城守將他找了出來,也能算自己的?


    ……


    ……


    正在方寸想著時,便聽見破廟之外,有腳步聲響,幾位書院學子走了回來,為首的正是孟知雪,最前麵的一推開破廟,便看到了方寸在廟中坐著,旁邊還縮著一隻小狐女,臉上便微微鬆了口氣,向身後人道一聲:“他沒事!”然後才走入了廟來,道:“方二公子你昨天……”


    “咦,你們怎麽出來了?”


    方寸露出了些好奇的表情,笑著問道。


    “不是你救我們?”


    那幾個學子聞言皆微微一怔,道:“昨日夜裏,你……你去了哪裏?”


    “我一直在廟裏啊……”


    方寸看了他們一眼,坦然笑道。


    幾位書院學子眼神皆變得無比古怪了起來,適才來的路上,他們便已經在商量,那些突然出現的寨匪們是怎麽來的,又恰好救了自己這些人的性命,若說有人將他們引了過來,那麽昨天晚上及時逃脫,沒有被陷入妖陣的,也隻有方寸一人,不是他又是誰?


    可沒想到的是,方寸倒是一推幹淨,讓他們也疑惑了起來。


    尤其是聽得方寸一說,他們便也不由得聯想,那匪寨距此四十五裏路,依著方寸如今的修為,便是趕過去都難,又要殺人,又要引著那些寨匪們過來,似乎更不可思議了。


    心裏倒是糊塗了起來:“難不成昨天真是湊巧了?”


    而在一片愕然之中,孟知雪忽看著方寸道:“昨日方二公子就一直在廟裏?”


    方寸笑道:“對啊!”


    孟知雪道:“為何不快些回書院?”


    方寸道:“大晚上的,天黑路滑,摔著怎麽辦?”


    幾個學子們頓時一臉憋悶了,有幾個心裏還在糊塗,但也有個愣的,這時候已經憤憤的道:“昨天我們探妖穀,差點喪命,方二公子倒是在廟裏躲了這一夜,你這可真是……”


    “不必說了!”


    孟知雪忽然打斷了他,道:“一起過去吧,書院裏的先生要來了!”


    “書院先生?”


    方寸聞言,都不由得微微一怔,忙隨他們走了出來。


    來到了那片妖穀之中時,便見得一眾書院學子,皆在穀間,有人正圍著那穀中的一方邪鼎盤坐,一來是吐息,恢複損耗的內息,二來也隱隱將邪鼎護在了中間,以作看護。


    而另一側,則還有幾個學子,在向那些獲救的榆錢鎮百姓分發丹藥。


    此時看去,便可見到這三十六位活下來的榆錢鎮百姓,一個個皮包骨頭,麵色肌黃,幾乎看不著幾縷生氣,全憑了書院學子分給他們的一些丹藥,才能勉強保命,方寸心裏也不由得微微一沉,暗想道:“功德譜雖說我救了這些百姓,但看他們的樣子,先天之氣盡失,便是救下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又看向那邪鼎:“這就是人魈煉丹的東西?”


    “方二公子來了……”


    引著方寸過來,那幾位從廟裏回來的學子冷淡道:“他昨天隻是逃回廟裏躲著了!”


    眾書院學子皆目光複雜的打量著方寸,有人笑道:“挺好,沒跑丟了就成!”


    “昨夜臨陣,方二公子逃了,倒也使得我們不算全軍覆沒……”


    “……”


    “……”


    種種冷言冷語之中,孟知雪轉頭看了眾人一眼,忽然道:“我們皆該感謝方二公子!”


    眾學子聞言,皆是一怔:“啥?”


    孟知雪看了方寸一眼,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麽,麵色顯得有些沉凝,冷聲道:“我等一起來深山查榆錢鎮百姓失蹤事,一腔熱血,卻過份魯莽,若不是方二公子,我們連這妖穀都發現不了,直將那青狐山的妖怪當作了罪魁,人丹之事都無法發現,更重要的是,昨日入妖穀之前,我們皆已被惑,若不是他出言提醒,讓我們入穀之前起了戒心,怕是早就全軍覆沒了……”


    “到了此時,你們不思感恩,倒還過來取笑?”


    說到這裏,抿住了嘴角,麵上已罩了一層寒霜,十分不悅。


    而眾學子聞言,頓時有些難堪,尤其那幾位笑的大聲的,臉色更是尷尬至極。


    麵麵相覷了半晌,眾人便稀稀落落,陸陸續續,向方寸道謝。


    方寸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此前去將那些悍匪引來,是為了救人,但如今人已經救了,此事卻也不便得說。


    原因很簡單,那些悍匪,可不是好相與的,而昨天一晚上,自己殺了他們起碼十幾人,算是結下了大梁子,如今方家本就風雨飄搖,不到萬不得已,其實也沒必要被這些悍匪恨上。


    但自己推了個幹淨,孟知雪倒還是替自己找補回來。


    眼見得眾學子皆向自己躬身揖禮的模樣,他也隻好尷尬回應:“不客氣不客氣……”


    看了一眼孟知雪,心裏歎著:“這女人啊……”


    心下有些不以為意,卻故意笑了起來:“若這麽說,那這次的首功要給我了?”


    “這……”


    眾學子的臉色頓時又變得有些尷尬。


    而孟知雪也大出意料,眉頭不自禁的皺起,看了方寸一眼。


    大部分學子都下意識裏覺得有些不滿,倒是鶴真章無意中抬頭,卻是留意到了方寸麵上的笑意與孟知雪的眼神,心裏不由覺得愕然:“孟仙子好像對方二公子太維護了些……”


    “而這位方二公子,又有些太不領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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