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斯特公務車的司機連忙給李大魔頭開了門,生怕晚了也給自己一箭。


    草叢裏嘩啦啦一陣亂響,方才跑過去的一大兩小三頭野豬又跑了回來,看到橫屍當場的那頭大野豬,哼哼唧唧的湊到它身邊,疑惑的轉著圈子,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


    正巧李白剛剛下車,從容不迫的抬起手。


    嘣!


    大的那隻野豬立仆,連哼都沒哼,就被三棱開鋒破甲鏑給穿了腦袋,當場就死的透透,防禦力還是有點兒渣。


    嘣!


    一隻小豬撲了街。


    嘣!


    兩隻小豬都撲了街。


    一家子就得整整齊齊的。


    考斯特公務車上一片寂靜,這般騷操作根本聞所未聞,竟然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給人家野豬冚家鏟(全家死光光)了,隻用了四支箭。


    “土特產?!”


    牙醫沈易思不由自主的冒出這一句。


    一家子野豬簡直是土的不能再土了,還要啥自行車啊?


    “喂,你們是外省來的醫生吧?”


    遠處有人喊,幾個穿著老式綠軍裝的人肩上扛著鋤頭或扁擔,正往考斯特公務車所在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山坡走下來。


    話剛說出口,他們就有些遲疑了。


    視線所及之處,居然還有四頭野豬,等等,那個穿著醫生白大褂子的年輕人手上拿的是什麽?


    弓箭?


    什麽時候醫生也變得如此生猛,居然提著一把弓箭就敢獵殺野豬。


    不僅敢,而且還成功了!


    兩大兩小四頭野豬還有它們身上的箭支就是明證。


    “喂,我們就是錢江省來的醫療隊!”


    聽到說話聲並且看到人影,帶路黨朱幹事也連忙跳下車,衝著那幾個人用力揮著胳膊示意。


    “你們這是打獵呐!”


    村民們的鋤頭和扁擔頂各自掛著幾條大魚,闊口長須,大腦袋長身體,長相酷似蝌蚪,不過卻比蝌蚪大多了,赫然是幾條大鯰子,幾個人竟是掏了鯰魚窩子,逮到這麽幾條大家夥,運氣居然還不錯。


    “豬肉漲價了嘛!順便給村裏帶點兒禮物。”


    李白抬腳踹了踹那幾頭大小野豬,大的已經死透了,小的口鼻流血,尚還有幾口殘喘之氣,依舊兀自在拚命掙紮,可是沒什麽用,沒幾分鍾就得闔家團圓。


    趕到的村民們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這份禮物夠大的。


    現在全國豬肉吃緊,人民群眾緊吃,肉價快漲到什麽程度了?


    眼前這兩大兩小的四頭野豬,總重量至少有五百斤上下,等分出淨肉,怕是五千塊都打不住。


    “這個,這個,禮物太重了。”


    村民們皆一臉為難。


    醫療隊不遠千裏迢迢來幫助他們,送來藥品和醫療服務,村子還沒來得及有所表示,反倒收下如此重禮,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應當的,這也是借花獻佛,沒什麽成本!”


    領隊醫生孫書輝一臉笑容,與村民們客氣著,方才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可是李白的話卻偏偏讓人無言以對,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野豬打都打了,難不成還能把它們原地複活再送走不成,祂老天爺也不答應啊!


    聽到孫書輝這般說話,其他幾位醫生彼此麵麵相覷,全都忍著笑。


    小李同誌用他的冒失行動,成功逼迫老孫改了口,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


    原本以為孫醫生會好好教育這小子,卻沒有想到,最後還是不得不同流合汙,硬著頭皮承認,這四頭野豬是順手打來送給村子的禮物,作為打擾的補償。


    “謝謝,謝謝!”


    村民們也沒有過多推讓,還是痛快的收了下來。


    好歹也是鮮美的肉,再一拒絕就顯得矯情,醫療隊拿回去既沒有辦法做,也沒有辦法保存。


    他們主動幫著把箭支拔下來,再將兩大兩小四頭野豬送上其中一輛牛車,再協助眾位醫生,將個人行李和大小箱子裝運上車。


    一共有四輛牛車,足以運載一噸的重量,不僅可以裝貨,也可以裝人,平時就是靠著這些牲口畜力,將村子裏的山貨送到鄉裏的收購站或二道販子去換錢。


    不是買不起摩托車或小麵包車,而是燒不起那個油錢,山高坡陡,這實際油耗起碼得是經濟油耗翻著倍。


    考斯特公務車停留在碎石場,司機跟著醫療隊一起前往村子。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把車輛扔在這兒,一點兒也不用擔心被人偷。


    在下車之前,李白將一枚碧綠色蛇鱗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妖女的鱗片在,山林裏的各種野獸和蛇蟲鼠蟻都不敢靠近,等於給考斯特加了一道保險。


    野豬被抬上牛車後,醫療隊用礦泉水泡了一片84泡騰片,用一個小噴罐將四頭野豬身上噴了個遍,次氯酸鈉溶液能夠有效殺滅各種病毒細菌。


    在某種意義上,這樣做與潔癖無異,但是可以吃的更放心。


    別看野味鮮美,營養更豐富,可是寄生蟲和各種細菌病毒比養殖的隻多不少,一不小心就容易中招,而且還不好治。


    四輛牛車排出一字長龍,緩緩行走在深一腳淺一腳的顛簸土路上。


    折樓縣是貧困縣,能夠把路修到這裏已經是頗為不易,照理說,應該把位於深山老林中的自然村遷出來,合並到一起,安置到距離鄉政府相對較近的地方,既能夠解決交通和教育問題,其他的方麵也能夠及時照顧的過來。


    但是故土難離,百口鄉內又很難找到合適的安置土地,將那麽多人口遷過來,少不得要破壞綠化植被,由於各種方方麵麵的問題和阻礙,讓這樣的方案缺乏可執行的條件。


    水牛拉車,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再加上又顛簸,醫療隊的醫生們大多跳下車,跟著徒步而行,反而這樣走路更輕鬆一些。


    路上剛剛下過一場雨,留有車轍蹄印的土路有些泥濘,踩上去很容易下陷,想要抬腳又要費些力氣,泥漿中仿佛有無形的吸力,不斷試圖將鞋子留下來。


    幾個醫生可就遭了大罪,他們腳上穿的不是皮鞋就是布鞋,很快沾滿了泥漿,每次抬腳都得小心翼翼,稍不小心就會把鞋子留在原地,用力大些又容易把爛泥甩飛起來,甚至連鞋子差點兒跟著一塊飛出去。


    穿著運動鞋的人倒是不用擔心把鞋子留下或者甩飛出去,不過好端端的鞋子變成了泥鞋,總歸有些膈應。


    最關鍵的是,泥漿踩多了,濕意漸漸滲入鞋底,鞋子裏麵又陰又濕又粘乎,使人格外不舒服。


    反倒是村民們所穿的老式解放鞋,結實的帆布麵兒,牢牢紮緊的鞋帶,包頭連跟的橡膠底兒,踩在爛泥地裏完全如魚得水,沒有半點兒不適應。


    看到大城市裏來的醫生們堅持徒步而行的狼狽樣子,這些村民促狹的吆喝起來。


    “哎呀呀,城裏人怎麽走的慣怎麽鄉下山裏的爛泥路,還是坐到車上吧!”


    “好好的鞋子糟蹋了啊!別去抹,抹不幹淨的,等幹了用棍子敲!”


    “回到頭我家的火塘裏烤一下吧,一晚上就能幹透。”


    “這位醫生,要不要我扶著你。”


    盡管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嘴裏卻還是在關心醫生們能不能適應山裏的環境,生怕一個懊惱,扭頭就走,那就不好了哇!


    “沒事沒事,我還能走,不就是一雙鞋,我有帶了換的。”


    領隊醫生拿著自己專門帶過來的登山杖,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腳上那雙價值一千多塊錢的皮鞋已經徹底完蛋了,他依然沒有放棄。


    其他幾位醫生卻麵臨著走泥路陷腳,還是坐牛車顛屁股的抉擇。


    正在猶豫間,繞過一處山坡,一座此起彼伏正冒著嫋嫋炊煙的村落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


    “到了!到咱們村子了!”


    牽著老牛的村民,指著山路對麵的村子,大聲喊了起來。


    “喂!城-裏-的-醫-療-隊-來-了!”


    有村民將手放在嘴前當作喇叭,中氣十足的大喊。


    沒有手機的時候,山裏的通訊全靠吼,山民大多嗓門大,一開口就如同打雷一樣,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吼一聲,連野獸也要膽戰心驚。


    “來了!來了!來了……”


    聲音在山間回蕩。


    一秒鍾後,帶著醫療隊抵達消息的聲音終於傳到村子,這也幸虧是山裏,如果是平原上,能夠傳出五十米就不錯了,要是大風一吹,恐怕就隻有自己能聽見。


    大嗓門的村民又喊了幾嗓子,就見對麵村子裏有小孩從屋中跑出來,一串二,二串三,登時全村的小孩都跑了出來,又蹦又跳,顯然是知道了醫療隊到來的消息,正在滿村的瘋傳。


    籠罩在炊煙中的村子立刻就像活了過來,不斷有人從梯田,石塊牆,屋子裏,菜地裏現出身形,衝著隔了一道山穀的牛車隊用力揮手,也有聲音能夠隱隱約約的傳過來,似乎帶著什麽“歡迎”的字眼。


    黔南省的山區望山跑死馬,牛車和醫療隊來回倒騰著下了山坡,來到穀底,跨過石板鋪成的小橋,再順坡而上,終於來到村子裏。


    村裏的大喇叭響了起來,帶著濃濃的方言口音味道,通知全村有醫療隊到來的消息,來看病的人不要給村子丟臉,衝撞了大城市裏來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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