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萱遲疑了一下,扶著車門邊的把車,怯生生地說道:“叔叔?還有事嗎?”


    這次被鄰居劉嬸給壞了事,給醫療隊的叔叔們招來了麻煩,又辜負了這麽多好意,讓她和父親一樣,十分過意不去。


    李白探出食指,在小姑娘的左右眼皮上各輕點了一下,又摸了摸對方的頭,說道:“呐!以後要好好的,多讀書,要報效社會,知道嗎?”


    隻感覺到眼皮上輕微的觸感,秦佳萱並不以為意,她用力點了點頭,乖巧地說道:“叔叔,我一定會努力讀書,為國家做貢獻,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說著還舉起手,向李白敬了一個少先隊隊禮。


    “要叫哥哥!我還沒那麽老,再見,小萱,希望我們以後會再見的。”


    李白點了點頭,提醒秦佳萱慢慢下了車,直到車門緩緩合攏,司機發動了車輛,一對大燈照射出去,考斯特緩緩開動起來。


    羅村長目送著考斯特的尾燈遠去,飛快駛離了村子,歎了口氣,說道:“好人啊!”


    “小萱,沒這個命!”秦成功搖了搖頭,摸了摸女兒的頭,說道:“萱兒,阿爸答應你,把鵝都賣了,就留下斯大林、秦始皇和武則天,賣鵝的錢都用來給你治眼睛。”


    大老爺們兒說過的話就像一口唾沫一顆釘,擲地有聲,說話算數。


    “老秦,錢要是不夠,就來找我!”


    羅村長給出這個承諾的時候,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連南村每一家的經濟條件都不寬裕,即使村長,也不見得比別人家多點兒家底,大家都窮的叮當作響,雖說是靠山吃山,但僅限於溫飽,想要再多的餘錢都是休想。


    “謝謝,老羅!”


    話不在多,秦成功咧嘴笑了笑,這份人情相當難得。


    “阿爸……啊!好癢!痛,好痛!啊!”


    秦佳萱還想要對父親說什麽,突然眼睛一陣奇癢,旋即變成劇烈的刺痛,忍不住痛叫了起來。


    雙手連忙捂住眼睛,痛得直彎下腰。


    俗話說眼裏揉不得沙子,可以說眼睛是五官中最為敏感的器官,稍有異樣都會立刻放大,變得難以忍受,隻是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奇癢刺痛,讓她猝不及防。


    “怎麽了?小萱!”


    秦成功連忙將手電筒往自己女兒臉上照去,就見血水從捂著眼睛的指縫裏不住的冒出來。


    嚇得他魂飛魄散,焦急地問道:“怎麽會有血,小萱,你怎麽了?”


    “小萱,你的眼睛流血了,得馬上把醫療隊叫回來,讓他們看看。”


    羅村長同樣也被嚇得不輕,第一時間想到了剛剛離開村子的醫療隊,他當即掏出手機,準備打擾朱幹事的號碼。


    “眼睛痛,好痛,咦?又不痛了!好涼,阿爸,好像我的眼睛有些怪怪的。”


    秦佳萱忍不住揉著眼睛,眼皮底下似乎多了一些片狀的雜物,隨著不由自主的揉搓動作,陸續被擠出了眼睛。


    突如其來的眼球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僅僅持續了數秒,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前後完全沒有半點兒征兆,最後隻留下陣陣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清涼之意,從未有過的舒適感,讓秦佳萱鬆開了手。


    “呀!”


    突如其來的刺目感,讓她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


    “小萱,你的眼睛!”


    秦成功分明看到,女兒原本一雙純白色的眼球突然多了一對靈動的黑色瞳仁,隻是眼角和臉頰上依然掛著殘血,這一通血淚流的有些嚇人。


    “小萱,你的眼睛!?”


    羅村長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氣,就像複讀機一樣,重複了一遍秦成功的話。


    方才他也看了個正著,此時此刻正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什麽?我……”


    秦佳萱很快適應了眼睛的新變化,卻很快陷入了失語狀態。


    原本灰蒙蒙的世界突然變得越來越清晰,起初是輪廓,隨即立體感,光暗對比,顏色,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鮮亮起來,這樣的變化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望著眼前那張充滿了擔心的臉,她眨了眨眼睛,試探著問道:“阿爸!你是阿爸?”


    “小萱!我是阿爸!”


    盡管移開了手電筒的光斑,借著折射的餘光,秦成功卻看的分明,女兒的眼睛不僅與正常人無異,瞳孔中央仿佛霧化般的淡淡乳白色正迅速消失,變得深邃起來。


    “你能夠看見了!”


    父女倆又驚又喜。


    羅村長喃喃自語道:“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


    大山重重的天邊雖然看不到黎明時分的魚肚白天際線,卻能夠明顯感覺到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


    -


    連南村秦家用大鍋煮得粥又香又稠,醫生們在車上捧著碗喝的唏哩呼嚕,包子雖然是竹筍餡的,卻放了一些肉粒,蘑菇絲和豆腐幹粒,還有李白囤下的豆腐乳,鹹鴨蛋和橄欖菜,倒是十分豐盛。


    車子開動後,一直擰著眉頭的領隊兒科醫生孫書輝吃完兩個包子,再也按捺不住地說道:“小李,你剛才做了什麽?”


    “什麽?”


    李白同學心裏完全沒有任何逼數。


    “你難道沒數嗎?還在裝?又是什麽祝由術,或者是催眠術,奇奇怪怪的。”


    孫書輝自己也說不清楚,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嗯,是啊!又怎麽了?”


    李白樂嗬嗬的再夾了個包子,秦家父女帶來了六十個包子,每一個都有拳頭那麽大,用堿發的麵,火候恰到好處,比起酵母發麵,吃下去不容易反酸,更適合腸胃不調的人,既然這麽好吃,如果不多吃兩個,說不定一頓就會被搶沒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完全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卻並沒有矢口否認,因為看到之前那一幕的人並不止孫書輝一個。


    “哼!你又在弄什麽鬼名堂。”


    孫書輝越發認定李白對那個小姑娘動了不為人知的手腳。


    “哎?!孫醫生,我既沒殺人,又沒放火,能弄什麽名堂?”


    李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啃著包子,一臉沒心沒肺的樂嗬嗬。


    其他醫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看著兩人故弄玄虛的鬥法。


    也不曉得是不是八字不合,醫療隊裏就屬孫書輝和李白二人總是時不時的碰撞出一些火花來,沒有鬧出什麽大矛盾,但是看著也有趣,因此被其他人視作旅途中難得的樂子。


    “那麽你點兩下是什麽意思?”


    孫書輝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非得弄明白不可。


    這純屬是西醫學科的執拗,總覺得李白又弄出了什麽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玄學手段。


    醫療隊為了解除人民群眾的疾病痛苦,自然得認真負責到底,怎麽能讓這種東西亂入進來,這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啊!您是說這個?哈哈哈,早說嘛,孫醫生,得相信科學啊!就這樣隨便點兩下,可以包治百病?您不是在開玩笑吧!要是不相信的話,完全可以反證舉嘛!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李白比劃著手中的一次性竹筷子搖了搖,表明了自己的堅定立場。


    “我更不信!”


    孫書輝這話的意思明顯是截然相反的。


    “我是湖西市反封建迷信協會的會員,您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查。”


    李白同學手裏有後招,直接一句話給懟了回去。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說了,可偏偏別人記不住。


    “噗!”“噗!”“噗!”


    車裏的其他人實在是架不住這個擅長挖坑埋人的缺德鬼,差點兒把粥噴的到處都是,依然有人忍不住,一口粥噴到了外麵。


    這簡直是太坑了,還能不能講理了?!


    反正在大魔頭麵前,原本就沒有道理可講。


    “你,你……”


    再次被懟到啞口無言,踩到坑裏的孫書輝用筷子指著李白,硬是找不到合適的詞。


    披著一層反封建迷信協會的這層皮,特麽橫豎都是對方有理,這還能好好的聊天嗎?


    so,一次親切友好的會談再次被聊到死。


    凡是這種話題,不論是孫書輝,還是別人,都休想能夠在李大魔頭這裏討到便宜,畢竟是專業級高段位的選手,一張口就能氣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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