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扇子李樂說出這四個字,不由雙目放光,繼而哈哈大笑,整張臉都洋溢著前所謂有的爽快,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從容不迫的氣勢,哪裏還有他先前那般卑躬屈膝的半點奴才樣?


    緊接著又問道:“然則官員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便是以七派八幫與鎮國四姓為首江湖勢力,他們侵占土地,代官府而稅,與官員勾連在一起,並且武力盛大,若要除之,大商必會傷筋動骨。若是不除,他們便如依附於帝國的吸血鬼一般,長此以往,帝國便會在他們不斷的吸食下,漸漸朽敗。不!現在已經朽敗。三公子,麵對此等局勢,將如之奈何?”


    李樂十分驚異地瞧了他一眼,完全沒想到,以往一向趨炎附勢的白扇子會說出這些話來。繼而雙目微眯,若有深意地看著白扇子,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無他,稽查天下!”


    白扇子的眼睛更加明亮,趕緊追問道:“如何稽查天下?”


    李樂笑了,一手橫於胸腹前,一手負於身後,直起腰杆,挺胸抬頭,散出前所謂有的自信,說道:“你覺得我現在在幹什麽?”


    白扇子聽完,先是一愣,然後眼珠一轉,仔細琢磨著這長久以來,李樂的所行所做。想明白之後,便開始哈哈大笑,道:“三公子好大的心胸,在下佩服!如此,白某此生心願足矣。”


    他從前一向以“小的”或“老窮酸”之類的自稱,此刻卻用“在下”“白某”來自我稱呼,好像了解了李樂的誌向之後,他便再也不想去遮蓋掩飾什麽了。


    李樂哼哼冷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問道:“白先生,可否告知,你是何人?為何要潛伏入玄衣會?為何要接近李某?又為何此刻不顧自己多年的隱藏與掩飾,將自己暴露出來?可否為李某解惑?”


    周圍人等此刻也都瞧得出來,白扇子這人有問題。


    等聽完李樂的話之後,齊齊吃了一驚,顧井然後退一步,離白扇子遠了一些,目光中的驚駭怎麽都無法掩飾。


    白天羽哼地冷笑一聲,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隻是手中的刀已經悄然無息間離開刀鞘半寸。


    張行知眯眯笑著,兩根手指聚了半點天地元氣,已經開始向著白扇子擴散。其他的他不管,若是此人敢傷害李三郎半根毫毛,管教他生死兩難。


    韓陸立刻從腰間取出兩條雙截棍,裝作護主心切的模樣,跳到李樂身前,卻被李樂一把推開,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心說,你的那兩條雙截棍還是公子我教你的,用得著在這個時候顯擺?


    而張春德領著的護衛們,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報著雙臂,笑眯眯地看著這場熱鬧。那麽緊張幹嘛,三公子一流的身手,會怕他個窮酸書生?大驚小怪!


    白扇子卻從容淡定,反而問道:“為何三公子隻問白某姓甚名誰?為何隻問白某潛入玄衣會之類的事情,而不問白某的目的是什麽?”


    李樂笑道:“因為你對我沒有惡意,這個解釋還算滿意嗎?”


    白扇子輕輕點頭,微笑道:“滿意,李家兄弟果然都是非凡之輩,在下白相如,三公子應該聽說過在下。”


    “白相如”三個字說得輕描淡寫,而李樂大卻大為吃驚,問道:“白相如?寫《江湖春典》的白相如?你沒死?”


    白相如嗬嗬笑著,點點頭。張口還準備說什麽時,一柄閃亮的刀鋒便在此刻突然向他斬去。


    這一刀很快,快到所有人都來不急反應。


    這一刀也很慢,因為李樂離白相如太近,所以在刀鋒恰恰將要斬向白相如時,被兩根手指輕輕夾住。


    李樂很疑惑地看向白天羽:“天羽,這是為何?”


    白天羽冷傲道:“武林公敵白相如,江湖中人見者,人人得而誅之!”


    回答的斬釘截鐵,卻讓李樂感覺好笑,手指夾著刀鋒,問道:“他為什麽會人人得而誅之,你知道嗎?”


    白天羽愣了,想了半天才回答道:“不知道,總之江湖上就是這麽說的。”


    李樂好笑,說道:“你連他為何‘人人得而誅之’都沒搞明白,就想要殺他?”


    白天羽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李樂鬆開他的刀鋒,接著道:“天羽,你信不信,天下武林門派都有殺他的理由,唯獨你神刀堂沒有。”


    白天羽納悶,問道:“為何?”


    李樂歎了口氣道:“因為你們在關外,因為你們清白,更因為神刀堂上下對大商有莫大功勞。”


    白天羽疑問:“關外?清白?功勞?”


    李樂搖搖頭,不想再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便道:“將這事些暫時放過去,回去之後細細說與你聽,可否?”


    白天羽點頭,他信得過李樂,然後收刀,入鞘。


    在這一刻之後,李樂便開始對白相如尊敬有加,再無先前半點頤指氣使的樣子。因為一個一手策劃覆滅三百多家幫派,讓七派八幫始終膽戰心驚的人物,值得他李知安尊敬。並且這個人還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


    如果說沈浪、王憐花是武林傳奇。陸小鳳、楚留香是史家傳記。二哥李尋歡是江湖仁俠,那麽白相如便是這些人的綜合。盡管,他是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書生。


    白天羽收刀入鞘後,白相如卻嗬嗬笑道:“白某人其實早該死了,拖著一副爛腔子,隻是因為心中有未了之願。如今‘稽查天下’四個字,已經將白某此生之願道盡,死在神刀少主手中,白某無怨無悔,還可以幫著神刀少主揚名天下,何樂而不為呢?三公子又何必阻攔呢?”


    李樂歎了口道:“稽查天下?你現在看到了嗎?我希望你看到之後,再去死。因為,我需要你!”


    白相如輕拱手,微笑點頭道:“白某等著那一天。”


    李樂哈哈大笑,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去。


    顧井然並非江湖中人,不知道白相如的傳奇。他們的談話讓他莫名奇妙,有心想問,但知道此刻並不是什麽適合的時機,便隻能將心中的好奇壓下去,留待日後再問。跟著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說著話,李樂問道:“我二哥給我那部《江湖春典》時,說了白先生的故事,在下感佩五內。在下原本以為,白先生已然重傷不治,去世多年。誰成想,卻在這裏還能遇見白先生,當真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


    白相如歎息道:“那年洛陽城外,被李探花所救,將養數月之久,傷勢才有所好轉。白某完成那部春典後,覺得必然會流傳後世,感到心中之願已然了結,再沒有什麽牽掛。便打算了此殘生。”


    “卻是李探花一番話再次打動白某,他說:‘天下之大,江湖武林每日都會有新的變化,為何就不能等著到春典堂堂煌煌行走於世間之後再去死呢?’白某深以為然。自此之後,李探花隱瞞了在下還活著的消息,對外說起,便以重傷不治,身死多時搪塞過去。江湖中人雖然半信半疑,卻見白某這麽多年未曾現身,便也漸漸淡了。”


    “之後,白某便隨著李探花來到京城,在五年前李探花將要出門遠行時,過來找到白某,托付白某對三公子多加看顧。沒多久,白某便在暗中打探到三公子要涉足京城江湖,便取了個巧,投到了何九門下。就是想看看三公子到底要做什麽,能做到哪一步。”


    說到這裏,白相如感慨一句:“在今日之前,白某又哪裏能想到,三公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心胸?想要布控天下,稽查人間!”


    李樂嗬嗬笑道:“心胸這東西,你說它他就有,你說他沒有他就沒有。不過是一個目標而已,知安想與相如先生就此共勉,實現這個目標。相如先生以為然否?”


    白相如哈哈大笑,感覺好不痛快,微一拱手道:“敢不請爾?”


    話說到這裏,先前因為龍二先生話而被搞得鬱悶的心思,此刻已經竭盡散去。


    一行人有說有笑,走過一片林蔭小路,李樂突然想起了陰無極,到了千裏寨這麽長時間了,竟然沒見到這老貨,不知道他現在在忙什麽。於是便道:“陰無極那老貨不會是隻顧著玩女人吧?別把正事耽擱了。”


    白相如嗬嗬笑了,玩笑道:“陰老爺子現在不玩女人了,改看女人了。”


    李樂好奇,問道:“什麽情況?”


    顧井然卻在邊上嗬地笑了起來,說道:“相如先生這說話不盡不實,陰老隻是看中一個小姑娘的天資而已。”


    李樂莫名問:“又一個女孩?我原以為這若大的千裏寨隻有洛初寒一個女孩!”


    白相如說道:“井然這話說得不錯,這女孩是陰老親自挑中的,根骨太過絕然,所以便帶了回來。”


    李樂笑著說道:“老陰親自看中的人,想來必定不凡。”


    白扇子搖了搖頭笑道:“隻可惜這女娃不願習練他的本事,陰老說幫她找個有本事的女師傅教她,她也不願意,整天拿著柄比她個頭還大的門板刀胡亂劈砍。”


    李樂好奇心發作,說了句:“走,去看看。”


    (今天兩更完畢,狐狸這麽努力,各位捧個場,投點票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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