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瞧去,就見賽理木雙目中帶著驚喜之色,正看著她。


    蕭菩薩的臉上綻放了笑容,有些激動地說道:“賽裏木叔叔,能再見到你,菩薩娘真的好開心。”


    賽裏木還要準備說什麽時,卻被走在前麵的莫惜朝打斷道:“阿叔,忙去吧。”


    說完這話,便自顧自地走向書房。


    “誒!”賽裏木答應一聲,有些不舍地看了蕭菩薩一眼,搖頭笑著走開。


    蕭菩薩衝著賽裏木微笑點頭,然後舉步,跟著莫惜朝一起進了書房。


    進門之後,莫惜朝已經坐在了書幾後麵。蕭菩薩便開始打量著這間書房的陳設。一個書架,一張書幾,一套茶具,一方硯台,一個筆架上擱著兩支毛筆,書桌兩邊放著三五張椅子,便再無期他。書房的格局很小,卻勝在簡潔幹淨,這與蕭菩薩進門前的想像十分接近。


    “他自小就是個愛整潔的人。”這樣想著,蕭菩薩歎了口氣,與莫惜朝對麵而坐。首先開口說道:“這十幾年,你一定過的很苦吧。”


    莫惜朝看都沒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聲音平淡地道:“不算苦,攬了一份話事人的差事,經常出沒於達官貴人的府坻,收入還算不錯,隔三差五就能吃一頓肉,也能雇得起幾個仆人。日子簡單,卻勝在過的舒心。”


    蕭菩薩道:“從你的話裏,我能聽得出來,你過的並不怎麽好。七八歲開始,從大遼逃到這裏,一定受過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莫惜朝道:“你想多了。”


    這樣的談話,便在此時陷入了沉默。兩個都不再說話,多年未見的疏離感,漸漸凸顯。蕭菩薩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莫惜朝身上那股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她想要接近,將這樣的疏離感打破,卻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過了許久,蕭菩薩終於忍受不住這樣讓人感到窒息的沉默,便開口說道:“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


    莫惜朝搖搖頭道:“何必要恨你呢?再說,你也沒資格讓我去恨。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莫惜朝話語中的冷漠讓蕭菩薩感到心痛,鼻子一酸,眼眶便紅了。玉豆子掛在眼角,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柔聲道:“我能聽得出,你一定是恨我的。畢竟,因為我父親的緣故,才害的蕭家滿門滅族。”


    莫惜朝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以己度人。這樣不好,真的不好。現在想想,蕭家滅族,與你父親並無太大幹係,隻是因為蕭家的勢力太過龐大,讓耶律多撻裏感到不安。你父親的事情,隻是一個誘因而已。”


    蕭菩薩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耶律多撻裏已經死了,現在大遼的皇帝是他的弟弟,耶律奪奪。近年來已經停止了對蕭家的清算。阿悔,跟我回去吧,回到大遼,拿回你應有的權力和榮耀。你現在是蕭家唯一的男丁,蕭家需要你。”


    莫惜朝笑了,笑容中充滿不屑與戲謔,說道:“蕭菩薩,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還是回去吧。我現在過的很好,也不需要蕭家頭上的光環來滿足自己的虛榮。這麽說吧,蕭家需要我,可我,不需要蕭家。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蕭菩薩深吸一口氣,說道:“可是你的身體裏畢竟流著蕭家的血,你的姓氏也是蕭,你的名字叫做,蕭無悔,你……”


    說到這裏,莫惜朝直接將他她斷,道:“不,你錯了。蕭無悔在十幾年前已經死了。我現在姓莫,名晦,字惜朝。”


    蕭菩薩疑問道:“你隨了母姓?”


    這聲疑問過後,蕭菩薩便笑了,柔柔說道:“隨母姓也好,你的母親本身就是個溫婉可人的美人。性子慈善,救人無數。你本來長的就像她,你隨她姓,也是很好很好的。”


    此刻,莫惜朝的臉上的表情終於發生了變化,陰著臉,哼地冷笑一聲,說道:“蕭菩薩,給你一個警告,請別在我的麵前提起我母親。因為你不配,整個西遼,整個契丹都不配。所以,如果你敢再在我麵前提起我的母親……”


    說到這裏,莫惜朝抽出手中長劍,劍芒凜冽,目光森寒,盯著蕭菩薩道:“新得的一口寶劍,叫做‘月下美人’。還未飲血,希望你不是第一個死於此劍之下的人。”


    蕭菩薩在他抽出“月下美人”後,終於明白兩個人以往的感情已經完全破碎,忍不住哭了出來,顫聲道:“你真的如此絕情嗎?我們兩個小時候關係很好的,我是你的堂姐,這世間唯一的兩個蕭家人,我們的血脈是最親近的,為何你卻不肯原諒我?阿悔,仇恨太深,活著太累,放下吧。”


    莫惜朝嗬地笑了一聲,道:“如果你隻會用眼淚來打動我,那麽我現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些小手段對我沒用。順便告訴你一點有用的消息,還有一個蕭家人活著,他在‘帝王穀’,自稱蕭王孫,如果你想要延續蕭家的血脈,去找他吧。”


    蕭菩薩擦了擦淚水說道:“他怎麽能和你比,你天生高貴,而他不過是個庶家的私生子而已。阿悔,跟我回去吧。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


    莫惜朝輕笑道:“蕭菩薩,你終於成功的調動了我的一點情緒,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到厭惡。可以了,收起你的眼淚,這些話真的沒什麽用處。我有個朋友,他說過,類似於你現在這樣的劇目叫做‘苦情劇’,雖然你不會理解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我也懶的去向你解釋。所以,蕭菩薩,請回吧。”


    蕭菩薩知道,此刻說得再多也不會有什麽用處。歎了口氣,收起悲傷,依依不舍的看了莫惜朝一眼,站起身來,款款而動,向外走去。臨出門時,回頭說道:“我會再來看你的。”


    等蕭菩薩走後,莫惜朝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煞氣,微微冷笑,還劍入鞘。


    卻在此時,賽裏木從外麵走了進來,歎息著說道:“少爺又何必為難菩薩娘呢?想必她這些年也過的很辛苦,一個人在西遼,舉目無親,到處都是想殺她的人。能活到現在,很不容易了。”


    莫惜朝淡然一笑,道:“不過就是演一出戲而已,不這樣做,以後怎麽能讓對方相信呢?”


    寨裏木心下不忍,卻隻能歎息無語。


    ……


    在李樂琢磨著劉七去“幽蘭山莊”臥底,再去哪裏尋找適合的殺手,來培訓他的暗殺組的時候,他是萬萬想不到的,過不了多久,殺手竟然會自己送上門來。


    是夜


    彎月如勾


    保定府,興雲莊。


    此處原本叫做“李園”,是淨安侯李家的別院。隻因武林大豪龍嘯雲與李尋歡八拜之交,所以李尋歡便將此處莊園送給龍嘯雲。後來便改名為“興雲莊”。


    自龍嘯雲做了這莊子的主人之後,便有很多江湖人前來投奔。他出手又十分大方,前來打秋風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這一夜,龍嘯雲與一幹“武林名宿”們飲宴過後,帶著些微的醉意,向臥房走去。路過一處梅林時,龍嘯雲聽到有人在談話,隱隱說著“李探花”什麽的。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卻成功地引起了他的興趣。


    正所謂,要知心腹事,專聽背後言。龍嘯雲被他們的話頭吸引,便放輕腳步,向著談話聲傳來的方向悄悄背過去。


    談話的是兩個人,這幾天剛剛來到“興雲莊”的兩位大俠。一個叫“鎮海劍”杜子靖,另一個叫“八方刀”陳青穆。


    隻聽杜子靖說道:“陳兄,龍莊主這莊子可真夠闊氣的,隻是不知道這樣的風光還能維持幾時。”


    陳青穆道:“杜兄何出此言?”


    杜子靖道:“你我都知道,這莊子,這財富,都是李探花送於龍莊主的,若是哪天,李探花與龍莊主鬧翻,將這處莊園收回去,哪可就……啊,嗬嗬嗬……”


    陳青穆疑問道:“不至於吧?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來的?李探花又是個重友輕財的人物,哪裏會幹出這些荒唐事來?”


    杜子靖歎息道:“唉,這世間哪有一輩子的交情?就好比前些日子江湖上流傳的卓聲穀與張小邪的事情。兩人也是結義的兄弟,一個是‘八腳幫’的幫主,一個是‘青山堡’的堡主,最後還不是因為一個女人鬧的不可開交。聽說最後張小邪竟然親手殺了卓聲穀,將‘八腳幫’的產業,以及他的女人全部都霸占了。”


    陳青穆笑道:“卓聲穀與張小邪,他兩個本身都是無義之人,做出那些惡心事也不奇怪。杜兄怎麽能將他們與龍莊主跟李探花相比?龍李二位可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交情,龍莊主對李探花有救命之恩,哪裏會像杜兄你說的那般。杜兄卻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杜子靖卻搖頭道:“李探花的人品自然是不會幹出這些事情的,但他還有個兄弟,可就不一定咯。”


    陳青穆問道:“此話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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