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巨大石碑的正前方,則是一位老者,一身玄衣勁裝,寂靜而立,目有笑意,俯視著台下的人群,心中充滿感慨,這些人以後便會是他的門生了,一種滿足油然而生。


    此人正是玄衣總教頭,“殘毒手”陰無極。


    青石高台的左右兩極,是兩個相互瞧不順眼的少年人。左邊的是抱著刀,微低首,白衣勁裝的“神刀少主”白天羽。


    右邊的,則是身穿一身水合服,腳踩布雲履,頂著一對黑眼圈,看來疲憊不堪的張行知。


    白天羽的身旁,便是一身白衣麻服的龍二先生,以及與龍二先生同樣打扮,如空穀幽蘭般的洛初寒。而他們的身後,則是數百名頭戴高角烏紗,身穿白色麻衣裙的藥廬弟子。


    在張行知身邊的,也有一位老者,一身整潔的短扮,捋著花白的胡須,有時候還會微微點頭,不知道腦子裏在琢磨什麽。正是冶器大匠歐冶尺。


    他們的身後,亦有數百人,都是將作間這些年在民間挖掘來的工器大匠。


    莫惜朝與白相如兩人,便在此刻,相互間微微點頭,緩緩走上了高台,與陰無極並肩而立。


    如此場景,讓太子心中激蕩非常,長長歎了口氣,顫著手拍了拍李樂的肩膀,道:“知安,你這些年做的好大事。我完全沒有想過,玄衣能發展到如今這般局麵。”


    李樂嗬嗬笑著,帶著些許揶揄道:“瞧你這小氣勁兒的,往後的局麵更大。想想百萬玄衣驚天下的事情,如今這樣的局麵,真的上不了什麽台麵。”


    太子堅定點頭道:“我等著那一天。”


    兩人這邊說著話,東方卓已經走到近前,伺候著將太子的那柄“長生劍”掛扣在他腰上。


    等整理清楚,李樂便與太子一起舉步,向著青石高台方向走去。


    在兩人剛剛將要登台時,顧井然便到了。微微行禮道:“太子殿下,三公子,已經完全準備妥當,隨時可以開始。”


    太子眯著眼,微笑的看著他,非常滿意的說道:“井然兄,辛苦了。”


    顧井然微有些惶恐的道:“當不得太子殿下如此稱呼,學生受之有愧。”


    太子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道:“下次科考,你要參加,好好考,孤用得著你。”


    顧井然麵色潮紅,帶著些許顫音道:“學生必當不負太子殿下厚望!”


    李樂道:“行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是此次大典的唱禮人,等會兒可別掛了鏈子,時辰也到了,快開始吧。”


    顧井然用力點頭,便不再廢話,舉步走向高台。李樂與太子緊隨期後。


    顧井然站在高台之上,高叫一聲:“大禮起!”


    “咚~!”一聲悠揚的銅鍾聲響起,好像可以沁人心脾一般,渾厚響亮,傳出很遠。緊接著便是長長的銅號聲開始擴散。聲音簡單,再沒有多餘的樂器,卻透著一種深沉的莊嚴肅穆。


    便在這些,東方破曉,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照亮了整個天地。


    接著曲調聲漸漸隱沒後,顧井然的聲音再次響起,道:“玄衣以立將五栽,方今為可大成。縱橫緹騎五千裏,今日盡展風姿。收青花,滅金刀,斬飛天,覆升水,幢幢件件,已是名震江湖,天下驚覺!”


    “為今大典,有功者比比皆是,有功者當賞。晉升玄衣緹騎者,三千八百人。晉升玄衣總旗者,一千一百人。名錄已登記入冊,稍後皆可查看。晉升玄衣校尉者,二百四十人。晉升玄主衣司將者,七人。”


    “玄衣校尉,名錄如下:餘西山,古徹,唐開山,薑洛神,馬宗保,穆少雨,歐陽雲……”


    一個個的名字出唇,站在前麵的那數百玄衣少年們的吸呼都開始變得粗重起來,直到顧井然念完最後一個名字:“吳超如。”


    目光緩緩掃過這些少年,道:“請諸位依次上台。”


    少年們微微感到驚訝,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上台之後要做什麽。


    顧井然微笑著道:“太子殿下將為爾等頒發所屬身份的令牌。”


    話語剛落,當真便是一石擊起千層浪。原本沉默如黑岩的少年們,便在此刻炸了鍋。轟然聲中彼此議論紛紛。一萬多人,盡管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小,但是匯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股聲浪。


    太子殿下親自頒發令牌?這是何等的榮耀!


    即便是那將要受賞的二百四十名少年,此刻也是激動的麵有紅潮,渾身顫抖。


    站在高台上的總教官陰無極嗬嗬笑了一聲,這些少年人的情他可以理解,但是此刻卻不是他們該吵吵的時候。提氣入胸,厲喝一聲道:“肅靜!”


    他宗師的能為,這一聲暴喝傳出極遠,將在場麵上的聲音完全壓了下去。漸漸的,隨著這一聲厲喝之後,玄衣少年們的聲潮緩緩平息。


    陰無極微微點頭,看著那要受賞的二百四十名少氣,笑道:“還等什麽?一個一個的上來。”


    畢竟是久經訓練的老玄衣,短暫的失神過後,便壓住心中激蕩的情諸,井然有序間,一個個走上高台。


    太子笑迷迷的看著他們,每過來一個,他便將象征著那玄衣少年的身份銅牌,從東方卓手中接過,鄭重其事的遞過去,目光中全是鼓勵的神情。


    玄衣少年們接牌在手,全身都感覺有些僵硬。單腿踏步,抱臂於胸,鄭重的行了軍禮之後,大踏步離開。


    二百四十名受賞少年,離開高台,又回到了原來的位擺,負手於後,挺胸抬頭,雙目爍爍放光。


    而他們身後其他的玄衣少年們,瞧著他們的目光中都帶著強烈的熾熱。


    顧井然的聲音再次響起:“玄衣七司將,首位,梅香竹。”


    梅香竹輕笑一聲,走上台去。淡定從容,接過太子手中的令牌,微微一笑,說了聲:“奴家謝太子爺。”


    太子笑道:“梅當家多禮了。”


    梅香竹微微行禮,臨下去時瞧了一眼太子身邊的李樂,那目光好像是在說:“這些身份職位,我真的不在乎,全都是為了你這小狼狗。”


    李樂微揚臉,輕抬頭,衝著她眨了眨眼睛。


    等梅香竹走遠,太子微有些不滿,小聲嘀咕道:“行了啊,瞧瞧場合,這個時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李樂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也不還嘴。


    太子微笑,心中得意,能讓李三郎耍不起嘴炮,好像也隻有這種時候了。


    緊接著,就聽顧井然繼續宣布道:“玄衣七司將,雲戰。”


    雲戰麵無表情,上台之後,衝著太子抱了抱拳,接牌在手,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便走下了台。


    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恐怕玄衣司將這樣的身份對他來說真的無所謂。所以太子也不計較,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顧井然又叫道:“玄衣司將,何九。”


    何九上台,微微低頭,接牌在手,深深鞠躬道:“小的何九,謝太子爺賞,此後定當不負太子爺與三公子的厚望,祿力勞心,死而後已。”


    太子道:“玄衣初創之時,便是孤將你從軍法司大牢調出來的,這些年來你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知安與孤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辦的清清楚楚,辛苦了。”


    聽到這些話,何仇雙目發紅,心中動蕩,險些便要跪下去。卻被太子一把扶住,道:“把腰杆子挺起來,這大商還沒有讓人跪拜的禮節,以後堂堂正正。記住,你何九不比誰低一等。”


    何九微帶哽咽,道:“是!”


    太子輕輕點頭,道:“下去吧。”


    等何九下台之後,顧井然接著又叫道:“玄衣司將,班定。”


    班定上台,從容不迫。微笑著接牌在手,太子勉勵幾句,便下台去了。


    緊接著便是趙肆跟韓陸,這兩個都是熟人,從小跟在李樂身邊辦差,來往於侯府與皇宮之間。太子熟的不得了,說了一句:“四兒跟小六子如今也能獨當一麵了,可喜可賀。”


    趙肆有些得意,便吹虛道:“那是自然,如今趙肆我也是一流的本事了,江湖上誰不知道四兒我‘絕命刀手’的名號?”


    韓陸小心眼的性子發作,道:“你一天不吹牛會死啊?沒有玄衣,你算個屁。”


    趙肆大怒,就要開罵。


    卻聽李樂有些頭痛的道:“行了行了,吵架拌嘴也要分場合,這麽大的場麵,你們不丟人,我都覺得丟人。”


    兩人悻悻底頭,韓陸順嘴嘀咕一句:“小公子還欠我一件寶兵器呢。”


    趙四就緊跟著就說道:“還有我的。”


    李樂不耐煩低喝了一句:“滾!說相聲呢?這是!”


    兩人臊眉耷眼的下台了。


    太子瞧著可樂,差點沒笑出聲來,還好繃住了,差點丟了人。


    顧井然唱名之後,最後一個登台的便是王舞,肩扛大刀,低頭垂目,不知道在瞎琢磨什麽。


    太子將令牌鄭重其事的放在她的手中,目光中帶著深刻的憐憫,歎息著說道:“‘大刀’王太歲的事情孤都聽說了。以後,玄衣便是你的家,你的仇人便是整個玄衣的仇人。放心,不管那個仇人是誰,玄衣有責任為你複仇!”


    王舞雙目微紅,輕輕嗯了一聲,便沒有再多的言語,轉身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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