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樂明白,這樣所謂的證明其實沒有任何做用,但是此刻,他卻有些情不自禁了。即便心裏清楚的很,東方九月並非陸蕭曄,她們隻不過是在兩個世界裏,兩朵相似的花,沒有任何關聯。


    但是李樂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一個與“陸蕭曄”重新認識的機會。這算是一種自我欺騙,也算是一種自我安慰,他想跟這個世界的“陸蕭曄”重新開時一段感情,以彌補上輩子的過失與遺憾。


    趙不安聽到李樂的問話,微微愣了一下,接著笑道:“琵琶?知安賢弟有此雅興要彈一曲嗎?”


    李樂微微點頭道:“卻是如此,今日難得見到佳人絕世之舞,在下有些技癢,心中有一篇樂章已經琢磨很久,卻總感有些瑕疵,所以一直未曾成形,如今被這仙宮舞點透,便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彈出來。”


    趙不安微笑道:“有何不可?知安賢弟大才,趙某早有耳聞,如今能親自見證知安賢弟大作出世,趙某三生有幸。”


    說著話,便讓管事去後院將自己以往收藏的那把極品琵琶拿來。


    在場眾紈絝搞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前一刻還因著誰殺了許伯爺的事情而啟爭端。一場仙宮舞後,這絕公子突然來的興致,要彈琵琶?這是鬧得哪一出。


    葉沉明嗬嗬笑道:“知安又有佳作,倒是不能不聽的。以往隻知安知詩詞風流,小調雅致,卻不想還通琵琶弦音,知安你可藏的夠深啊,直到今日見到東方姑娘才將這一手露出來,太不夠意思了,說你個重色輕友也不為過,一會兒等彈完了曲子,可要多罰幾杯。”


    其他京裏與李樂相熟的紈絝都紛紛起哄,道:“罰幾杯可不成,要罰就罰幾壺……”


    李樂瞧著葉沉明笑道:“你這不喝的倒是躥騰的快,要我喝也行,你得陪著我一塊喝。還有你們也都別叫了,還想不想聽曲了?都給本公子住嘴吧,沒來由讓你們這些不學無術之徒拉低了格調。”


    眾人紛紛哄笑,打趣幾句之後,便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琵琶送到,李樂接在手中,輕輕拔動琴弦,試了試手感與音色,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李樂轉目看著身邊的東方九月,道:“這曲子是專門給你彈的,雖然你不是她,但我希望你是她。”


    說到這裏,李樂閉上眼睛,將心神完全沉浸在往事當中。


    她是我的老師,專門教我樂曲的私人教師。


    她臉上總帶著開朗的笑容,溫柔可人,似乎對什麽事情都不會生氣,卻又有著非常執著的性格。


    她喜歡穿白色的連衣裙,喜歡春天和夏天。


    她有著一頭烏黑的披肩發,目光中總是帶著明亮的味道。


    如今想起,她的笑容總是那麽明媚與陽光。


    她的人,也非常友善……


    思及至此,李樂輕輕拔動琴弦。


    隻是這簡簡單單的開曲,便讓東方九月便有一種意外之喜。


    與以往琵琶曲風完全不同,沒有那些快節奏,鏘鏘錚鳴的感覺,反而很平和,很柔美。


    像是行走在江南輕風綠柳的街頭,似晨時,有淡淡的隱霧在彌漫,有小小的雨滴輕落在荷花池塘裏,發出叮叮咚咚的輕響,而自成樂章。


    像是在塵世煙雨中,有一對戀人漫步在水鄉池邊,公子如玉,舉傘而行。紅顏輕笑,語帶含羞。


    他們在說著什麽呢?許是分別後的離愁,亦許是再見時的情話?


    春雨輕落,清酒裏的故事有幾多。思念了你那麽久,心在雨後。胭脂扣,水榭亭的思緒有多愁。遇見你了那麽久,卻是苦苦的等候……


    腦海中的畫麵太美,東方九月感覺自己完全沉寂在其中,寧靜而柔和。


    隨著最後一聲琴弦的拔動,李樂想像中的身影,便定格在了那充滿憤怒與痛恨的表情上。而後,睜開眼睛,深深一個長歎。


    東方九月也在這時睜眼,與李樂幾乎同時長歎,細細品味著餘韻之後,才輕啟朱唇,說道:“很美,你在用一首曲子,講了一個雨裏的故事,唯美而寧靜的故事。這曲子叫什麽。”


    李樂道:“《琵琶語》,你喜歡嗎?”


    東方九月道:“喜歡,可以教給我嗎?”


    李樂覺得,這似乎就是一種緣分,上輩子,這首曲子是你教我的,這輩子,我再將這首曲子還給你。心中如此感慨,卻也道:“可以,任何時候,你想學,都可以教你。”


    東方九月道:“這首曲子很美,美麗的東西我都喜歡,但我卻說不出它們為什麽而美麗。若是能為這首曲子再配一首詩,想必更加完美。聽說你文才很好,我在來京的這些日子裏,也聽過你的一些故事與詩詞,你可以為這曲子做一首詩嗎?”


    “可以。”李知安目中隱有些悲傷,歎息著念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東方九月細細品味著,良久之後才說道:“詩也很美,但為什麽隻有兩句?”


    李知安道:“因為我隻喜歡這兩句。”


    東方九月淡淡微笑道:“你很悲傷,也很高興,嗯,應該說是開心,開了心房的開心。你這樣的情緒是因為我嗎?”


    李知安搖搖頭,道:“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你,更是因為,往事。”


    東方九月輕輕點頭,問道:“卻不知,你的往事裏有什麽?”


    李樂道:“有很多,但太悲傷。”


    東方九月道:“悲傷,也是一種美。”


    李樂嗯了一聲道:“若是以後得暇,我可以邀請東方姑娘到我府上來嗎。”


    東方九月點頭,淡淡的嗯一聲,便再沒其他聲音。


    李樂微微一笑,兩人的談話便就此打住。


    隨後,東方九月站起身來,微微向著李樂一躬身,便離開了宴會場所。


    從坐下來聽完曲子,再到與李樂的談話,整個過程中,她都顯的清清淡淡,如同一朵月色下的蓮花。卻又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充滿了熱愛。


    李樂見她離開,心頭微有些失落,卻緊接著又不再意的笑了笑。他在乎的是陸蕭曄,而並非東方九月。所以今天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之後,便有些失態了。隨著東方九月離開,李樂又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態。


    而另一邊的梅香竹將他們之間的交談一字不落的聽到,心裏有種酸澀的感覺。這個東方九月,明明不是他的陸蕭曄,為什麽他這麽在乎?


    他看向她的目光又為什麽那麽悲傷?她在他心裏到底有多重要?難道,我百般的溫柔,卻比不過這女子一麵的相見?我不信!


    想到這裏,梅香竹輕輕攀住李樂胳膊,高聳的胸膛擠上去,輕吹一口氣,在李樂的耳邊,慢聲說道:“怎麽了?小狼狗瞧著人家離開,不開心了?”


    李樂搖搖頭笑道:“我很開心,真的。”


    梅香竹很想問:“是因為遇見她開心嗎?”卻也知道這個場合並不適合。心頭突然起了怒氣,狠狠一把掐在李樂腰間的軟~肉上。李樂痛的全身緊繃,知道她在吃醋,卻也沒法子,隻能任由她這麽撒氣。


    梅香竹咬著牙,低聲道:“你是我的,我很不願意把你分給別人,但我知道我管不住你,我好恨你,也好想留住你。”


    李樂輕輕舒著氣,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大姐應該相信我,我雖多情,卻不薄情。”


    梅香竹心頭歎息,感慨著,為什麽自己要遇上這麽一個知情知性,卻又風流多情的男人呢?


    隨後梅香竹又問道:“那《琵琶語》是你專門彈給她的,對不對?你卻沒有專門為譜過一首曲子。不對,有過,那首《故鄉的原風景》是你專門給我寫的,是不是?”


    李樂有些懵,搞不清楚女人的思維為什麽會跳的這麽快,不管是與不是,這個時候都要趕緊點點才對,說道:“對啊,《原風景》就是專門為你寫的。”


    梅香竹有些開心的笑了,道:“這還差不多,你都沒有為永安譜過曲子,如此看來,我比她強。”


    緊接著,梅香竹又想起了什麽,皺眉道:“不對,你剛才給那個九月寫詩了,也給永安寫詩了,看來是我跟永安兩個人加起來才能比得上那個九月姑娘。不行,你也得再給我寫一首。”


    這樣如同小女孩一樣不講理的梅香竹,還真是少見。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嫵媚多情,風流入骨,卻又心狠手毒的女人嗎?是不是今天的打開模式錯了?


    李樂有些頭痛。


    李樂因著女人的事情頭痛的時候,趙不安卻在這時給他解了圍,感慨道:“知安賢弟果然大才,趙某不如你。曲子好,詩也好,但可惜隻有兩句。”


    李樂微笑道:“世子謬讚了,在下愧受。”


    嘴上說得謙虛,臉上得意的笑容卻半分都掩飾不住。


    趙不安道:“知安賢弟太過謙遜了,諸君,為今日能聽如此佳曲,飲勝!”


    “世子說得不錯,有佳曲,亦有好詩,飲勝!”


    “為李三公子大才,飲勝!”


    隨著趙不安這起頭之後,紈絝們也都紛紛舉杯誇讚,一時間亂亂哄哄的,沒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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