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原本以為李知安參加武考,會轉而進入將門的文官們,本來還在彈冠相慶,歡欣鼓舞,琢磨著這算是李知安自絕士途,不用再來禍害他們了。誰成想,他竟然會搞出這種幺蛾子來,於是一個個的都不幹了。


    與至尊一起為武士子慶賀的林惟中,立刻就將眼睛眯了起來,閃閃的泛著寒光。


    趙繼善更是喝道:“國朝舉士,豈容李知安如此踐踏,臣請斬李知安,以儆效尤。”


    一時間群起紛紛,口誅筆伐甚多。


    而將門的那幾位樞密使卻悄悄的鬆了口氣,將門雖不說如同文官黨派那樣鬥的狠,但本身也是個山頭林立的地方,若是讓李知安參與進來,憑他與太子的關係,將又會是另一個山頭,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如今見他主動請辭,自然也是十分高興的。一個個眼神示意,彼此間微微點頭。


    瞧著文官們群情激憤,恨不昨殺李知安而後快的樣子,於忠肅有點忍不住了,想起身為李三子求情,卻被葉重樓拉住,低聲說了句:“犯龍顏的事情,咱們還是少參和為妙。”


    於大將軍沒法子,歎了口氣又坐裏去。


    就在這時,景和皇帝開口了,說道:“先帝時,李氏推之公辭去了武探花,想得狀元,又過一年,推之公再得文探花。有此先例可開,朕亦能容得。李知安雄心博大,想得雙狀元又有何不可?朕充之。各位卿家以為如何?”


    本來是請辭武狀元的事情,硬生生被景和皇帝說成他想再考全文狀元,這樣生硬的轉折上朝臣們都有些無語。


    還是林惟中這老狐狸瞧得明白,了解景和皇帝的性格,怕這個時候逆了龍鱗,局麵不好收拾,便笑著應和道:“李知安既然有如此雄心,至尊陛下亦想得這樣一個千古奇才,老臣認為亦可。”


    景和聽到這話,微不可查的看了他一眼,哼哼笑道:“千古奇才?朕還真的希望我大商能出一個千古奇才,可得這文武二狀元之舉,老首相有心了,諸卿,可成全這一段佳話否?”


    朝臣們聽到這些還能怎麽辦?臭著臉紛紛咐和著道:“為至尊陛下賀……”


    景和十分滿意的點點頭,轉目看向李樂,問道:“李知安,你可有信心再去奪那文狀元?”


    李樂十分為難,武狀元都是被逼的,再去考文狀元,那不得去死啊?狀元什麽的,爺們兒還真不稀罕。


    但也明白,皇帝是知道他是被趕著鴨子上架才來考試的。更明白太子登基之初還離不開他,所以才會扯出了一個先帝時的典故來為他周旋。反正李家已經開了先例,再破例這一回也是有章可尋。


    景和皇帝既然給了他找台階下,那李樂不能不要這個台階,不然的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於是硬著頭皮答道:“叩謝至尊萬安,李家三代探花,先父念念不望爭這狀元及第,如今以得武狀元,本該心滿意足,然則臣覺這武狀元得的太過容易,便想貪天之功,再去做那文狀元,至尊陛下不惱臣亂了國法王章,未治臣之罪,臣感佩五內,必為至尊去爭那千古佳話。”


    一翻話說得鏗鏘有力,景和皇帝聽了連連點頭,繼而道:“然則你太過放肆,視朝廷法令如無物,念你有大誌向,朕責宮人打你三十杖,閉門禁足於府內三月,你可服?”


    李樂道:“服。”


    接著景和皇帝由小黃們抬著離開,留下太子繼續與武士子們以及將軍大臣們周旋。


    太子抽空對李樂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說那三十杖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李樂瞧得明白,嗬嗬一笑,去往殿外領竹杖。


    三十杖,對於他李知安來說還真不算什麽,無名功法催生出來的宗師本領,光是護體氣勁那竹杖都未必能打得進去。再說了,行刑的宮人都是在應付差事,在李樂沒出來之前就被東方桌關照過了,哪個又會下死手去打?


    於是就這麽糊弄了過去。


    可是李樂當殿辭君的事情,卻在他還沒回家的時候,就傳到了林詩音的耳朵裏。


    在李樂當夜回府之後,林詩音實在氣不過,狠狠抽了他幾藤條,接著便在第二天負氣似的離開的淨安侯府,搬去了桃源山莊子上,臨走時,陰陽怪氣的丟下一句:“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於是李樂便成了如今這般局麵,被禁足在淨安侯府,府裏好多伺候的下人,除了二青丫頭跟管家趙安之外,都被林詩音給帶走了。所以才在白天羽回歸之時,林詩音也沒有露麵相送。


    現在被莫惜朝調侃,李樂真的感到很無奈。


    莫惜朝隨意說笑了兩句,便將話頭轉入正題,道:“董家雖然凶險,可還在可控之內,隻是若是幽蘭與玄衣拚到兩敗,那時該如何是好?”


    李樂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惜朝可是在憂慮上官?”


    莫惜朝沉沉點頭,道:“雖然金錢幫有鄭州與開封的兩場失利,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必然還會再次北進,知安要明白,上官飛不是等閑之輩,荊無命之天資更是不輸你我。若是在玄衣滅掉幽蘭,自身損失過重的情況下,如何抵擋?”


    李樂點頭道:“金錢幫會不會北進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上官驚虹必定不會來京城?”


    莫惜朝好奇道:“為何?難道隻是因為他要等二先生回來,以決天下第一?如此說法,不符合上官的梟雄風姿。”


    李樂道:“自然是這樣,你我在上官這樣的大宗師手裏不如一隻雞活的長久。上官驚虹梟雄人物,又怎麽可能會為了爭武功的高低與勝敗而放棄他的目標呢?他想奪天下第一,他更想奪的是天下第一的第‘一’,這樣的人物,又怎能以常理度之?”


    “他的一句‘吾等爾兄歸’與我的一句回答‘我等你來京’就已經挑起了他的怒火,你覺得他是那種能按捺的住心火的人嗎?”


    莫惜朝立刻反應過來,驚悚問道:“他來過京城?”


    李樂重重點頭,道:“來過,六月的某一天晚上,他一個人來的。隻是在京城南城門外站了半個時辰,然後飄然離去。”


    莫惜朝奇怪的問道:“他為何不進城?”


    李樂道:“因為南城門的城樓上有兩個大宗師在對弈,還有一個大宗師在觀棋。另有一個小小的宗師,給這幾位大宗師添茶倒酒,然後上官就慫了。”


    李樂說得輕描淡寫,而那時節的危險又有誰知?


    ……


    六月十二的那天晚上,李樂在長公主府,抱著永安睡覺。


    半夜時分,陸小鳳突然出現,點了永安的昏睡穴,直接將李樂叫醒,說了句:“你惹的麻煩到了,當師父的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然後在李樂來不急換衣服,隻能穿著睡衣,便被他莫名其妙的帶到了城樓上。


    此時的城樓上已然擺下了一副棋盤殘局,黑白雙子正在交戰中。


    李樂很是不爽的道:“我說陸老頭啊,這個時候把我架過來是什麽意思?”


    陸小鳳笑道:“沒別的意思,隻是不想讓你死的太早。”


    李樂好奇,準備問什麽時,卻見又有聲音傳來:“四條眉毛太過心善,一個徒弟,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卻見無聲無息間,棋盤對麵出現了一個瞎子,準備與陸小鳳對弈,了此殘局。


    這人李樂在大哥李勿悲帶他“超人旅行”時曾經見過,也知道他就是柳三更,也是花滿樓。


    聽到這話,李樂很是不滿,準備放兩句嘴炮時,卻又聽到一個聲音響起:“三位施主,老納真的很累,觀棋之事,可否容以後再說?”


    這聲音就是在李樂耳邊響起,神出鬼沒之間,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的,一個老的不能再老的和尚便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嚇的李樂一個趔斜,險些從城樓上載下去。


    於是更加氣惱,沒好氣的問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裏來喝風嗎?”


    陸小鳳苦笑著落了一子,對另外兩人道:“瞧見沒有,什麽叫好心當成驢肝肺,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花滿樓道:“小子,你若是想保命的話,這個時候應該為我等添茶續酒,伺候棋局。”


    老實和尚微微歎了口氣,無奈坐下身來,道:“老納實在搞不明白,那個家夥你們兩個任何一人都能將其戰退,為何還要拉上老僧?”


    陸小鳳嗬嗬笑道:“因為,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跟個後輩動手有失身份,讓他知難而退就好了。”


    李樂聽到他們的談話,雖然不解其中之意,但也曉得會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家夥到來,而且很可能是來找自己的,所以陸小鳳才會擺下這樣龐大的陣容。


    於是便很老實的不再言語,從旁邊的食盒裏拿出四樣小菜,以及兩壺好酒,外另一壺上好的鐵觀音,開始伺候他們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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