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搖頭,並不多言,引著他們繼續前往後院。


    這是一處五進的大宅子,前麵幾處院子裏都有來往的仆人,有男有女,總數不下兩三百人,若是有人細心,便會發現,這些仆人婢女們,雖然看起來低眉順眼,與一般人家無二,但往細裏瞧,卻發現,他們舉手投足之間,竟然都部都是練家子。


    過前三處院子,到了第四重院子之後,那些來往各處的奴仆似乎都已被隔絕在外,取而代之人的是一百多號,明顯都是武林中人士打扮的人。


    這些人不管男女,都一副放浪形骸,看起來豪氣幹雲的模樣,院子當中燃起十幾個巨大火堆,火上或是架著熱氣騰騰的大鍋,裏麵有白湯肉在翻滾,或是燒著整隻的豬羊牛,油脂滋滋的滴在上麵,火苗更在旺盛。


    間或有人拿起手中刀劍,從那燒燒著的牛羊架子上割下一塊肉來,也不管熟不熟,沾了把青鹽,便放在嘴裏大口吃掉,接著便拿起手中酒壇,“咚咚咚”的灌幾口,大叫一聲:“痛快!”


    好像不這樣,就不足以表明他的豪邁。


    陸百纖一眾人隨意掃了這些人一眼,並不言語,麵色有些不愉的直接進去了第五重的院子。


    這院子比前麵要清淨許多,院子當中擺著兩張八仙桌子,每張桌子邊上坐著十個人,總計二十人,這此人都是高原黃教喇嘛打扮,麵對桌上的美味佳肴無動於衷,隻是閉目念經。


    直到看見陸百纖等人進來之後,那為首的胖大喇嘛才站起身,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念了聲佛號,道:“休北先生,孟行者,陸幫主,以及各位大俠有禮。”


    在他身後的眾喇嘛亦隨他一起身,行手佛禮。


    以休北先生為首的眾人對大喇嘛回禮,道:“佳赦大活佛客氣了。”


    ……


    燕小七在與陸百纖等人分開之後,一路上唱著不曲,打算回去往自己在朱雀坊新買的那處宅子。他在那裏養了一個外室,最近正打的火熱。


    那女子並非是從青樓娼院買回來的風塵女子,而是一個在大街上以賣身而葬母的好人家女子,燕大捕尋街時瞧見了,見她可憐,便掏了四五兩銀子給那女子,本來想著,也算是積一分陰德,那時也沒當回事。


    卻不想,那女子在埋葬完自己的母親之後,竟然千打聽萬打聽的到了衙門,磕頭搗蒜要為奴為婢的謝恩。


    燕小七家裏的原配又是個好嫉的性子,娘家的勢力又大,這些年被那母獅子咬死的妾室與丫鬟也不在少數。燕小七也不敢太過放肆,不好將這清白人家的姑娘帶回家中,於是便將她養在外麵。


    本來是個灰不啦嘰的丫頭,沒想到洗了個澡之後,竟然有種出水芙蓉的感覺。更難得的是知禮懂節,從不提那些歪把子的爭寵道理。床頭上,從青澀到漸漸熟練的味道,也是讓人回味無窮。


    這樣想著,燕小七便覺得下身一團火熱。


    嘴角帶笑,走路時都加快了腳步,心頭上無來由將這女子與自家的河東獅對比,暗自琢磨著,應家不就是個伯爵嗎?你還是個謫出的,老子這些年也是受的夠夠的了。等趙次相倒台,你應家沒了後台,看你有什麽臉麵再老子跟前耍橫!


    老子這些年一直在抱三公子的大腿,西直門唐老弟那邊的關係打的通通的了,三公子府上逢年過節也沒少孝敬,往年年節的飲宴,三公子還跟我喝了杯酒呢!你應家在三公子跟前算個屁。


    等過些時日,姓趙的倒了台,某便在衙門裏開一張和離的文書,直接將你這嫉婦給休了。到時候把小靜月抬舉成正牌的燕家夫人,那時你就哭去吧。


    燕小七越想越開心,想著想著,突然止住了步子,心頭一提,皺起眉頭,琢磨道:等等,三公子,陸百纖,陸百纖,三公子。這事不對!


    自打八大幫還在的那會子,這陸百纖就跟三公子不對付。


    三公子曾經在‘鐵笛仙’的婚宴上要殺陸百纖。


    當時被郭鐵劍給攔住了。


    再然後,因著金錢幫的關係,八幫已經在京城沒有立足之地。


    如今新武爺將要繼位,等過些時日三公子肯定要收拾姓陸的,他這個時候不跑,還等什麽呢?


    而且,剛才見到姓陸的時,他說應了衙門的號召,幫著京裏百姓去處理積雪。


    可是與他隨行那些人,除了靴子上有些汙濁,身上並沒有任何泥水痕跡!


    而且一個個似乎神情十分緊張。


    這事很不對頭。


    燕小七到底是老公門,偵查辦案,總會無意間注意到一此細節。


    接著有一個念頭浮現,老早以前就聽說,姓陸的好像投靠了董家,難不成……


    想到這裏,燕小七眼前一亮,他突然發現,自己撐握了一個了不得的大秘密。


    帶著醜陋疤痕的臉,突然揚起一個猙獰的笑容。心想,若是把這消息告訴三公子,我姓燕的隻怕要飛黃騰達啦,以後要吃有吃,有喝有喝,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誰還做著上下受著夾板氣什勞子捕頭?


    越想越激動,於是再不敢耽擱,轉身快步向著青龍坊前街,淨安侯府而去,打算將這消息告辭李三公子。


    可是剛走兩步,燕小七立刻停住了身形。


    暗道:以三公子的聰明勁,以及鬼穀神劍那般本事,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董家與陸百纖的底細?我若這個時候去找三公子,左右也不過得個幾百兩錢子的賞錢,我姓燕的缺這幾百兩錢子了?沒來由丟了威風。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那姓陸的與我一般本事,還是個幫主,他屬下人估計也沒多少高明的把式,就算被他們發現,跑還是能跑的了的。倒不如跟上去,瞧瞧他們到底到搞什麽鬼。探明細則,才好在三公子跟前邀功!


    這樣想著,燕小七咬了咬牙,重新追了上去。


    此時,幕色略深。


    因著天陰下雪的關係,天黑的特別快。


    燕小七尋著陸百纖等人的足跡,漸漸跟了上去。


    一直跟蹤而來,距離那處陰暗宅子門前,足有二三十丈遠的距離停下。燕小七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因為,這裏並非長樂幫幫主,陸百纖的宅子。


    這處宅子的原本主人,是一個江湖大俠,兩年前被仇家滅門,一家老小死了個幹淨,京兆府便將這宅子隨意發買了,被一夥不知明的人物買走。這些事情,身為京兆府衙門的總捕頭,燕小七自然是門兒清的。因為發買這處宅子時,他還貪了一百多兩呢。


    而且燕小七自小便在京中長大,他家亦是捕快世家。這京裏哪巷通哪院,哪宅並哪街,他自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心下有了決定,於是隻在這宅子前看了一眼,便悄悄退走,沒有任何打草驚蛇的舉動,一路運轉施展輕功,穿街過巷,走了十來條街,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這處宅子的後院處。


    接著,使出壁虎遊牆的功夫,悄悄攀上了屋脊……


    ……


    五重院內


    眾人客氣完之後,休北先生道:“陸幫主,孟行者,薑雪鷹到底是什麽安排?你二人可曾聽問清楚?”


    陸百纖與孟行者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點頭之後,才由孟行者說道:“詳細計劃,某家已與陸賢弟已經打問清楚,此次進行奪位,總計進攻皇宮的,有二十四組,京城大四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有布局。每組最底八百人,最高四千人不等。到進候聽信號,依次進攻便可。”


    北休先生問道:“信號是什麽?他薑雪鷹說明白沒有?”


    孟行者搖頭道:“未曾明說,隻是言道為保計劃周密,會臨時能知。”


    北休先生歎了口氣,道:“還要等啊,這坐宅子地麵上的這六七百人還好說,有酒有肉的,也能安慰,但是地道裏的那一千四百人可是炸了鍋了。若沒有明確的信號,繼續這麽壓著,隻怕那群人會壓不住。到時候出了亂子,可就麻煩了。”


    陸百纖奇怪問道:“薑先生早就說了,輪換著從地道裏出來,慢慢安撫的便是……”


    剛說到這裏,大喇嘛皺眉搖手,將他打斷道:“下麵的人想出來,出來的人不想進去,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服誰,若是在不行動,隻怕會壓不住了。”


    陸百纖笑道:“簡單,再殺幾個就好了。”


    休北先生搖頭道:“已經殺了十幾個人,若再殺下去,隻怕他們會群起反抗。到時候局麵更加不好收拾。”


    孟行者歎息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鬼知道這群人裏到底還有沒有玄衣的探子,昨天已經殺了七十二個人,天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的?若是隨意將這些人放出,沒有足夠的人手監視,讓他們得了空閑去通風報信,到時候隻怕又是一樁大麻煩。”


    “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玄衣為朝廷鷹犬,殘害武林過甚,今日一戰,不光是為了郡王奪位而戰,也是為了鏟除絕公子這荼毒江湖的魔頭,就隻能委屈各位武林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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