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白舒這麽一說,眾人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地麵之上。


    “看出什麽門道來了麽?”白舒壓低著聲音問眾人。


    官如霜心細,看的也細致,仔細看了一會兒才道:“這庭院之中,似乎是有無形的變化,花盆排列也似乎有些古怪。”


    元幼晴看了一會兒,也附和道:“這小院子裏麵靈氣密集,我最開始還沒發現,仔細感受之下,這院子的地麵上的確有些靈氣波動的痕跡。”


    元幼晴說完之後還看了白舒一眼,似乎是詫異為什麽自己沒發現院中有詐,而白舒卻發現了。


    “燈杆為金,花草為木,蠟燭為火。”張敏一點一點的觀察著說道。


    “那水和土呢?”元幼晴對五行不是很了解。


    白舒沉吟片刻答道:“大地為土,落雪為水,坎上離下?”


    坎代表水,離代表火,坎上離下則表示水勢壓倒火勢,是吉象,故白舒有此一問。


    張敏搖了搖頭道:“不對,不是上下的問題,而是排列。”


    官如霜也看出了一些門道:“我看這裏麵燈杆和花盆的擺設,像極了書中記載的一種星象,還是那種大凶之兆的星組。”


    官如霜神情嚴峻道:“這種結合了陰陽五行和星象的布陣,除了咱們太虛觀,我想不出來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布置出來。”


    青竹忽然開口打斷了官如霜道:“小娃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光是你們太虛觀懂這些東西,你們進了我的觀門,就已經入了我的局,現在再想出去,已經晚了。”


    白舒猛然回頭,卻發現身後的長廊漆柱全都不見了,身後卻是另外一個和身前一摸一樣的庭院,眾人的肩膀之上,也在不知不覺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青竹摸著貓兒的毛發,悠然道:“你們最開始來的那人,道行還不淺,我一個不留神,居然讓他逃了出去。”


    “不過沒關係。”青竹伸了個懶腰道:“等他被抓回來,你們太虛觀的十四個人湊齊了,我就親手送你們下去。”


    眾人深陷在陣法之中,靈力全部被壓製,就連動一動脖子,都費勁無比,白舒知道青竹還沒有徹底啟動陣法,不然絕對不隻是這樣簡單。


    “你為什麽要等陳詞師兄回來,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就會用些陣法,藏頭露尾的,算什麽男人。”元幼晴充分發揮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畏精神,嘴上一刻不停的咒罵著。


    青竹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白舒卻幫他解釋道:“因為青竹他知道咱們都是太虛觀的內門弟子,今天咱們要是在這兒出了意外,隻要跑出去一個人,這地方很快就會被觀裏的師兄帶人過來徹底踏平,他想等人齊了再殺。”


    青竹盯著白舒看了一會兒,說道:“你小子倒是還有點兒腦子,隻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白舒苦笑道:“確實是我的過錯,我剛剛進門若是不遲疑,全力出一劍,我有六成的把握一劍破你的五行星陣。”


    白舒微微歎氣道:“可惜我自作聰明,停在這裏多說了幾句話,錯失了時機。”


    今天若是白舒一個人出現在這裏,他才不會管這麽多,抬手肯定就要先出一劍,可這麽多師兄妹就在身邊,白舒不可能那樣冒失。


    還是宗主說的對啊,何以平塊壘,唯一劍摧之。


    有的時候心思越是複雜,就越落了下乘。


    “沒事兒,隻要陳詞師弟不回來,咱們就暫時沒事兒。”官如霜略有些安慰。


    白舒搖頭道:“陳師兄他不回來,咱們也走不了了,他算計我們,太虛觀本就不可能同他善了,他隻是覺得抓住了陳詞師兄,將咱們一網打盡最為穩妥,卻不會因為陳詞師兄不回來,而對我們心慈手軟。”


    官如霜立刻有些泄氣,閉了閉眼,眼眶中已經有眼淚在打轉了,她仿佛閉上眼睛,隨時就能看到陳詞堅毅的臉。


    官如霜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那人一麵了,不管是不理不睬也好,又或是他自顧自的看崖棺也好,隻要能見到,就總歸是好的。


    “看來你小子心裏挺明白啊,臨死之前,你居然不慌不亂,好小子。”青竹嘖嘖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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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舒笑了,反問青竹道:“你覺得我們走不掉了?”


    青竹攤了攤手道:“你還有其他活路麽?”


    “當然有!”白舒一字一句道:“因為陳詞師兄一定會回來!”


    官如霜聽了白舒一句話,霍然抬頭,眼中又有了希望。


    “陳師兄不僅會回來,還能助我們脫困。”白舒堅信不疑。


    青竹冷哼了一聲道:“且不說他回不回得來,你就不怕你那些等在客棧的同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麽?”話說到最後,青竹已經笑了起來,那笑容落在白舒眼裏,隻覺得極為刺眼。


    這句話說到了白舒的心坎裏麵,蕭雨柔和巫少白都還在客棧之中,青竹的這個套環環相扣,不可能算漏了客棧裏麵這一環。


    “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要算計我們麽?”白舒沉默了良久,終於沒忍住問了出來。


    青竹沒有回答白舒的問題,反而是反問白舒道:“你叫白舒?”


    白舒點了點頭道:“不錯。”


    青竹惋惜道:“你不是最有同情心了麽?為什麽在聽說了木如觀的事情之後,你不是第一個來?”


    白舒皺了皺眉,不解道:“這話怎麽說?”


    青竹看向白舒的目光中透著可憐,他道:“你在燕北不是喜歡幫那些廢物麽?到了現在,你怎麽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白舒麵色大變,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你們居然追到了這裏來,佩服!”白舒由衷的讚歎道,他喜歡那種從早到晚追著別人報仇的那種人,真性情,至少比自己要強一些。


    青竹大笑了起來:“你小子殺了我們上百號人,我能放你回太虛?”他目光如鉤,死死的剜在了白舒的身上。


    其他幾名太虛觀的弟子也一臉驚恐的看著白舒,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般,無比的陌生,誰也不敢想象,白舒居然能殺那麽多人。


    他們多想聽白舒一句否認,說他自己沒殺過那麽多的人,可白舒沒有。


    白舒迎著青竹的目光看了過去,沉聲道:“你能告訴我,我一共去了燕北沒幾天,很快就遠遁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麽?”  青竹如同所有的計謀得逞的人一樣,喜歡給待宰的羔羊一個答案,也給自己一個炫耀的機會,他解釋道:“我們最開始以為你死了,可滄浪回來瞎了一雙眼睛,說你還活著。”


    青竹搖頭嘖嘖稱奇道:“你小子還真是命大,這都不死。”


    “嗬嗬。”白舒冷笑了一聲,滄浪和自己,誰都不該死。


    青竹沉浸在自己所營造出來的氛圍裏,繼續說著:“你離開燕北之後,我們確實找不到你。”


    “可你錯就錯在,在劍宗裏不該那麽高調的。”


    “這世上很多年不見神符師了,你畫了一道神符,之後世上任何一個地方出現了神符,我們就都知道你在哪裏。”青竹有些大局在握的快意。


    “我算不上神符師,也許經年之後我配的上這個稱呼。”白舒認真的糾正青竹。


    “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青竹搖了搖頭,看著一眾太虛弟子,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你們都是太虛觀的熟麵孔,留著也沒用,你們都得死。”青竹嘴裏說著狠話,語氣卻是漫不經心,就和往嘴裏塞一片驢肉一般隨意。


    自古以來,異靈者是最接近燭祖的存在,他們就是喜歡吃東西,喜歡強取豪奪,喜歡不講道理。


    “是我大意了,連累了大家。”白舒很是歉意,自己吃苦受險是自己的事情,拉上別人,就會讓白舒心有不安。


    這些異靈者一路上有那麽多地方可以動手,卻偏偏選擇了姑沛,這是家門口,也是眾人舟車勞頓之後,最疲憊的時候,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白舒也沒想到,異靈者膽子居然大到了這種地步。


    “白舒,你真的殺了他們上百個人麽?”元幼晴的聲音有些顫抖,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隻是全神貫注的望著白舒,等著白舒的回答。


    “應該算不得人吧。”白舒歎了口氣道:“是上百個異靈者,那些異靈者都是通過奪舍燕京以北的荒原上的散修的身體來獲得新生的。”


    “哦,原來是異靈者。”元幼晴鬆了口氣,精神也稍稍鬆懈了下來,仿佛上百條人命,隻要牽扯到異靈者這三個字,那些人命就會變的一錢不值。


    青竹也看出了眾人對於異靈者的態度,他冷笑道:“在你們眼裏,異靈者就不是人了麽?我們就是死有餘辜?”


    青竹冷冷的盯著白舒道:“你殺的那些人裏麵,也有很多是沒有進行過奪舍,而是往死人身子裏鑽,或者是兩個靈體共存一身的人,他們膽子小,不敢吃東西,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兒。”


    青竹咬牙切齒道:“還有那幾百個異靈魂,你知道有多少人是苦等在這世界上,不願意轉世投胎,而為了圓自己一個夙願的人麽?你這麽一攪和,全都沒了!”


    白舒並不認同青竹的說法,他沉聲道:“我殺第一個人之前,我問他是不是你們做的那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白舒嘲諷的笑道:“他說沒錯,他說你如果弱,你就得死!”


    白舒坦然道:“那你們那些在燕北的人,除了滄浪,豈不是都比我弱,我按照你們的說法,把你們這些人都送入輪回,你現在是要說我做錯了麽?”白舒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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