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蕭雨柔近期以來睡的最香甜的一晚,魂牽夢繞的人啊,心滿意足的親近,溫暖如春的懷抱,熟悉安然的味道,這一切蕭雨柔夢寐以求的東西,全都有了。


    蕭雨柔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她還被白舒抱在懷裏,如同嬰兒一般,柔軟的身子蜷縮著,最容易發涼的小腳垂在火邊,腳心被火烤的暖暖的,白舒低頭打著盹兒,下巴就貼在蕭雨柔的額頭之上,鼻孔裏的溫熱氣息打在蕭雨柔的臉上,弄的人有些發癢。


    眾人點了大大小小的三堆篝火,三三兩兩的靠在火邊沉沉的睡著,陳詞坐在火邊,閉著眼睛往火堆中添著濕柴,若不是他有所動作,蕭雨柔甚至都以為他也睡著了。


    濕柴在火堆中燒著,發出輕微的響聲和淡淡的鬆香,同時也飄起了點點的黑色煙霧,盤旋著上升,升進了有些微微發白的天空之中。


    這麽冷的天氣,蕭雨柔甚至都覺得自己有些出汗了,她動也不敢,努力的抬著眼睛,借著火光看白舒的麵容。


    睡夢中的白舒甚至還皺著眉,似乎是還在擔心中眾人的境遇,這事情緣起於白舒,蕭雨柔自然知道白舒不願意牽連眾人。


    白舒修長的睫毛微微下垂,被火光染成朦朧的樣子。


    除了在明月峽中的那一晚,蕭雨柔從沒有如此貼近過白舒,這種水(乳)交融的親密,在蕭雨柔的心裏,甚至勝過了男女之事。


    世人都以為情欲結合才是最為親密的一種狀態,但實際上,當情到達了一個極致,甚至會將欲望擠的沒有容身之地。


    就好比你抱著他,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和溫度,就足夠撐起你對愛情的全部幻想了。


    就是此時此刻,就是這個寒夜,蕭雨柔覺得自己把一切都已經交付給了白舒,那是一種比貞操還要珍貴的東西。


    就是那最純淨無邪的感情!


    蕭雨柔忽然抱緊了白舒,她感覺自己好似已經融化在了白舒溫暖的懷抱之中。


    身邊就是寒夜,身邊就是飛雪,但有了他,寒夜和飛雪都不會再是問題了。


    白舒似有所覺,一下子睜開了雙眼,他眼中有些發紅,還有著血絲,真要說起來,就是看起來有些憔悴吧。


    “怎麽了師妹,可好些了麽?”白舒低頭關切的望著蕭雨柔問道。


    蕭雨柔小臉紅撲撲的,像是寒夜中梅花花蕊那最嬌嫩的內芯,從沒在人前所展示過。


    “我想尿尿。”不知道是為什麽,蕭雨柔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讓自己無地自容的話。


    這一刻蕭雨柔對白舒沒有任何心防,沒有任何的哀怨,隻是簡簡單單的,又把白舒當作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她甚至忘了在澄湖之上那座小橋上,白舒曾對他說過的那一番絕情的話。


    她全都忘了。


    白舒扶著蕭雨柔,讓她在自己懷裏坐好,蕭雨柔剛剛直起身子,卻又軟軟的倒在了白舒的懷裏,貪戀著溫暖,不願意離開。  “你是準備要我抱著你去麽?“白舒有些無奈的捏了捏蕭雨柔的鼻子,那眼裏的寵愛啊,似乎是要滿的溢了出來。


    蕭雨柔迷迷糊糊中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被唐向婉抱出去方便時的場景,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白舒抱著蕭雨柔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了一個角落,把蕭雨柔放在地上,背過了身去道:“快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蕭雨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剛才的行為有多麽的不合適,連忙走遠了幾步。


    離開了火堆和白舒的懷抱,蕭雨柔逐漸就要清醒了,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就永遠不要醒來吧。


    蕭雨柔解決了問題之後,飛快的跑了回來,衝進了白舒的懷裏,眼睛一閉,沒有幾息,又沉沉睡了過去。


    白舒啼笑皆非,抱著蕭雨柔又坐回了火邊,若論粘人程度,清清淡淡的羅詩蘭比蕭雨柔差了百倍,知趣獨立的董色也是拍馬難及。


    白舒無可奈何的笑著,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吹了大半夜的風此時此刻散了個幹幹淨淨,天地間隻有落雪,一片清明。


    “那道日字符在我的意料之中,可你怎麽會瞑晦幻境的呢?”一片死寂中,陳詞壓著嗓子問了出來。


    “想聽實話麽?”


    陳詞搖頭道:“你隻要告訴我,你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就可以了,因為我對你了解的越多,就越是看不透你。”


    白舒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拙荊是魔宗中人,我跟著她的師父學的瞑晦幻境,第一次在人前使用。”


    陳詞底氣稍微足了一些:“你若是不在乎我們的性命,最後也就不會當著我的麵用了那招,我信你一次,這事兒以後我就不提了。”


    “謝謝。”白舒真心實意的道謝,陳詞雖然話不多,但卻是少數的幾個讓白舒感覺與之交往的時候能給人如沐春風般感覺的人。


    “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師兄弟,這次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讓你們完完整整的回太虛去。”白舒言語中透著幾分歉意,本來就是他自己惹的事情,到頭來卻連累了這麽多人,雖然沒有一個人責怪白舒,可並不代表白舒心裏不會愧疚,其他人心中不會有微詞。


    沒有質問已經是對白舒最大的信任和包容了。


    陳詞哼了一聲道:“你要是真拿我們當師兄弟,就不應該說這樣的話,我們十四個人,一起出來,就要一起回去,你聽明白了麽?”


    白舒看著閉目坐在火邊,身上好幾道傷口的陳詞,心中有些感動。


    “我知道了!”白舒答道。


    這句話之後,兩人又同時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白舒才對陳詞道:“你睡一會兒,我來守著。”


    陳詞拒絕道:“不用了,你要是睡不著的話,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白舒自然應好,心裏則猜到陳詞要問自己如何招惹到那些異靈者的事情,這事情倒是不用做太多隱瞞,隻要不提純鈞和承影就可以了,就算陳詞不問,白舒也準備告訴眾人的。


    可實際上,陳詞開口是一句:“你剛才說拙荊,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有了妻子對吧?”


    白舒早就把董色當成了妻子,自然而然的道:“沒錯,雖然還沒有成親,但確實是有了。”


    陳詞又往火堆裏扔了幾根木枝,火勢先是被壓滅了一些,很快又重新燒了起來,陳詞繼續問道:“那她怎麽辦?”


    “誰?”白舒其實有幾分明白,卻不敢確定。


    “雨柔丫頭啊,你喜歡她的。”陳詞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


    “我從沒說過我喜歡她。”白舒有些嘴硬,抱著蕭雨柔的手臂有些僵硬,這總有些口是心非的感覺。


    陳詞組織著語言,緩慢的說道:“我不是一個很懂感情的人,但連我都能看的出來,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


    白舒想反駁幾句,但看著蕭雨柔的睡顏,卻真的有些開不了口。


    “你準備放棄雨柔丫頭麽,還是你想兩個都要?”陳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也開始變的有好奇心了起來。


    “我不知道。”白舒如實回答,盡管他心裏無數次的告誡自己,不能朝三暮四,不能太過於貪心,可他還是會忍不住的去照顧蕭雨柔,去嗬護她,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甚至是本能。


    當你認可一個人在自己心中擁有極高的地位的時候,就算是彼此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甚至於產生了很嚴重的分歧,可那種最開始的不求回報的想要為她而付出的感覺卻是不會變的。


    “你別著急著下結論,你再等等看,你再好好想想,總歸會有辦法的。”陳詞這句話雖然是說給白舒聽的,但白舒卻沒有回應,之後的時間裏,陳詞也再沒有說一句話了。


    隻有白舒還在心裏翻來覆去的想著著陳詞的那一番話。


    喜歡或者是不喜歡,放棄或者是緊握。


    白舒甚至常常會想,在那個洛國邊陲地帶的無名小村子裏麵,李叔家的女兒冬兒姑娘,現在究竟過的好不好,會不會想自己。


    白舒不希望冬兒還念著自己,卻又有些希望冬兒還記著自己,因為這麽長時間以來,白舒還是會想冬兒的。


    雖然冬兒姑娘懵懵懂懂的,字也不認識幾個,也永遠理解不了白舒的世界,但本質上,她是一個對白舒非常非常好的人。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所有善良的人都應該被溫柔對待,白舒自然不可能忘了冬兒。


    就像是此時此刻的蕭雨柔一般,當一個女孩子完全的敞開心扉,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了你之後,你是不可能對她不管不顧的。


    說不清是責任,或者是愛慕,很多人總是理所當然的把人與人之間所有的情感定義為親情、友情和愛情,殊不知人本來就是複雜的,有些時候愛一個人會愛的愛恨交織的地步,恨一個人也是如此,說是永遠也說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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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詞說的沒錯,白舒的的確確是要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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