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一聲巨響,刀劍相交,白舒雙膝下沉,雙足被壓如泥土之中幾寸,雙手執劍,劍身幾乎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肩頭,卻還是單純靠著腕力,硬生生的接住了薛冬亦這一刀跳劈。


    薛冬亦刀勢順著白舒的劍鋒一滑,又順勢向白舒的脖頸處砍去。白舒接這一刀的時候劍身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肩頭,薛冬亦的刀鋒離白舒的脖頸不足一寸,這一刀若落實了,白舒登時就要被斬首。


    薛冬亦縱橫江湖多年,不知道靠著這一招斬殺了多少近戰中的高手,他目中殺氣一凝,毫不留情的斬了下去,猛然轉身揮刀間,身上的骨節一陣嘎嘣作響。


    “納命來!”薛冬亦一聲怒喝,這一刀結結實實的斬在了白舒的脖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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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的蕭雨柔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直嚇得花容失色,閉上了眼睛。


    呼的破空聲響起在薛冬亦的刀下,他這一刀斬到最後,居然斬在了空處,薛冬亦隻斬碎了白舒留下的一道虛影。


    同一時間,薛冬亦感覺後心處傳來一絲冰涼,他下意識的往前就地一滾,玄而又玄的躲過了白舒無聲無息的一刺。


    白舒一刺不中,兩步上前,對著薛冬亦又是一刺,招招直指薛冬亦的要害,顯然是已經打出了肝火。


    薛冬亦顧不上滿身的積雪和泥水,隻好腳下發力,繼續一個翻滾向後退去,他身上被白舒傷的兩處雖然已經止血,但傷口處的劇痛卻做不得假,直疼的薛冬亦齜牙咧嘴。


    直到這個時候薛冬亦才想到白舒身兼多門太虛觀不傳密法,剛才那一招,便應該是太虛幻術中的雁歸秋水了。


    薛冬亦心中念頭急轉,在白舒下一劍刺來之時,忽然反其道而行之,猛地向著白舒的懷抱撞了過去,趁著白舒舊力未止,新力未生之際,狠狠一刀挑向了白舒的小腹。


    白舒急忙撤劍回檔,雖然接住了薛冬亦這一刀,手中聚氣而成的長劍,卻也在這一刀之下,終於難以穩固劍形,被斬作了齏粉。


    薛冬亦見白舒手中氣劍潰散,自然不能錯過這個大好時機,橫刀向白舒脖頸斬去。


    白舒的反應同樣出乎薛冬亦的預料,他也反其道而行之,不退反進,直接錯開了樸刀的長鋒,撞進了薛冬亦的懷裏。


    薛冬亦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棄了樸刀,調轉肩膀也向白舒撞了過去,竟是要來一次硬碰硬。


    而且薛冬亦這一撞,腳下不動,由腰到肩膀發力,把自己上半身甩成了一股長鞭,最後把全身力量集中在肩頭一點,狠狠的抽在了白舒的身上。


    砰的一聲悶響,白舒被狠狠的撞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噴出了一口暗紅色的血液,整個人如同失控的風箏一般,在地上毫無規則的亂滾著,一直到哢嚓一聲撞斷了一顆碗口粗的樹,才生生止住了去勢。


    白舒跌停之後,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剛剛被撞到的胸口居然明顯凹陷先去了一塊。這一次硬碰硬,高下立判。白舒雖然擁有用之不竭的靈氣和層出不窮的術法,可在近身搏殺的時候,還是比不過薛冬亦這種自幼在魔宗之中長起來的狠角色。


    那些貼身纏殺的招式和技巧,白舒更是一竅不通。


    一直到這個時候,薛冬亦才終於喘了口氣,問白舒道:“你為什麽會我們魔宗的法門?是她教你的?”


    直到這個時候,白舒眼中的殺意才慢慢退去,他終於在


    劇烈的疼痛之中冷靜了下來,他吃力的坐起身,在地上喘了片刻,才回到道:“你看清楚了?我隻是見過你們用,就學會了而已。”


    薛冬亦自然不信白舒的解釋,又接著問道:“那燭龍黑火也是你憑著看看,就能學會的?”


    白舒無所謂的笑笑,緩緩伸出了一根手指來,指尖之上漂浮著一抹淡青色的靈氣,這是道家靈氣。


    白舒對薛冬亦招了招手道:“走近點兒,給我看好了。”


    白舒說著,他指尖那抹淡青色靈氣忽然發生了變化,顏色逐漸趨近於藍,又變成了墨色,最後變成了濃重的黑色。


    在變成黑色的那一刹那,白舒猛然伸手一抓,抓散了自己凝結出的那一抹靈氣,笑嗬嗬的對薛冬亦道:“看到沒有,這是障眼法。”


    薛冬亦驚得目瞪口呆,但他還是不可能相信白舒的解釋,因為那一刹那那燭龍黑爪離自己的喉嚨是如此之近,薛冬亦清清楚楚感覺到了燭龍黑火的燒灼。


    白舒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心裏想的卻是以後有機會要好好學習一下魔宗這些近身搏殺的技巧,不然一旦被薛冬亦這種高手近了身,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如果今天薛冬亦用得不是這厚重刃長的樸刀,而是一柄短匕呢,如果今天和白舒近身廝殺的不是薛冬亦,而是孟克之呢。


    白舒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被撞凹陷的地方居然又緩緩的鼓了起來。白舒略帶歉意的對在場的人群說道:“今日薛冬亦說我白某,有些地方說得不錯...”


    白舒這一開口,眾人都是一愣,他們沒想到白舒被薛冬亦批駁的體無完膚之後,還有提起這件事情的勇氣。


    白舒愧疚道:“我確實早就有婚事在身,這個我也沒有刻意隱瞞過誰。”


    白舒神色有些無奈道:“近一年多的時間,我都是和葉桃淩在一起,我不否認我們之間存在很深的感情...”


    白舒言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出口。


    可白舒還是開口了:“可錯都在我,我對不起我夫人,也對不起葉桃淩,我想我是時候離開東洛了...”


    白舒慘然笑道:“幫我轉告葉桃淩,忘了我吧!”


    白舒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雪地,說不出的蕭索和落寞。


    白舒愛上董色是理所應當的,可他愛上葉桃淩,卻是情不自禁,這一刻放下葉桃淩,更是情非得已。


    這一世白舒為情所困,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懂得,真的全心全意愛一個人,自己的世界裏就不應該有任何別人的影子。


    他答應過董色要娶她,卻沒有給過葉桃淩什麽承諾。


    如果有來生,白舒會像陸靜修一樣,養一大堆歌姬舞女,過個三五年就遣散,換一批人。絕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心交給任何人。


    白舒說罷就要離開,薛冬亦哪裏肯放過白舒,拎著樸刀就衝了上去,他雖然沒說話,可那架勢,分明就是硬是要和白舒拚得一個不死不休。


    白舒臉上頓時堆滿了苦笑,一直以來都是他瞧不起薛冬亦,他還真沒想到會有反過來薛冬亦瞧不起自己的那一天,甚至是像現在這般,讓自己顏麵掃地,欲除之而後快。


    麵對薛冬亦的衝殺,白舒忽然閉上了眼睛,天地間的靈氣在這一刻變得活躍了起


    來,如同平靜的湖麵在頃刻間落滿暴雨,以一種別樣的方式沸騰著。


    薛冬亦衝向白舒的速度陡然間快了幾分,他明白自己的優勢在於近戰廝殺,一旦讓白舒和自己保持著足夠的距離,讓他找到自己的戰鬥節奏,那就是大事不好了。


    毫無征兆的,東方吹來溫柔的海風,濕濕鹹鹹的空氣中,攜雜著碧落山血桃的獨特清香。


    這漫山遍野的桃花,有一半都是他白舒一個人的,這個冬天它們燃燒著自己的生命,盛放在東海之濱的群山中。


    空氣逐漸變得水潤,每個人的衣襟之上都在不知不覺間掛滿了銀露。陣陣浪潮聲襲來,仿若就響在眾人的耳邊和心頭。


    那浪潮聲聲不息,一吞一吐之間,仿佛天地在有韻律的一呼一吸。


    群山在震顫,東海在咆哮。九天之上的祥瑞紫氣隨著海風的吹襲悄無聲息的流轉。人的視聽感官在狂風之中活躍了起來,你能清楚的嗅到空氣之中大海、泥沙、桃花的味道。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就連耳朵裏麵,也都是滔滔不絕的浪潮。


    腳下的大地不知道什麽時候,微微傾斜似乎是要顛覆。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剛才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群,頃刻間一哄而散,遠遠地跑出去幾百步,都沒敢停下回頭看上一眼。


    “他是什麽境界的實力?也是天啟嗎?”見白舒閉目間呼風喚雨,終於有人忍不住驚恐的問道。


    旁邊立刻有人應聲道:“你見過天啟修為的高手,被破虛打地吐血嗎?”


    議論一直都沒有停止,白舒也還沒有睜開眼睛。他想畫一道真正的神符,此刻他正在嚐試和周遭的環境溝通,引動天地間所有的靈氣為自己所用。


    這種方式不同於燭龍心法的霸道,隻有順應自然,才能將這道符的威力,發揮到極限。


    山呼海嘯間,白舒忽然睜開了眼睛,他抬起右手,手指自然而然的在空中描摹著一道柔和的曲線。不得不說,白舒絕對有成為一名神符師的潛質。


    虛空凝符對白舒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可是...


    可是白舒在畫出這道神符之前,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隻來得及畫出了海字的右半邊,可薛冬亦的刀鋒已經斬了下來。


    薛冬亦還記得白舒上一次送給自己的那道海字符,陰差陽錯之下,那道符成就了薛冬亦。今天薛冬亦在東海之濱再次見到這道海字符,他不想讓成就自己的這道符,再戲劇性的毀了自己,所以他絕對不能讓白舒把這道符畫出來。


    “殺!”薛冬亦的樸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斬了下去,他要一刀斬碎這道沒畫完的神符,也要親手砍下這名未來的神符師最寶貴的右手。


    可白舒他隻是目光溫柔的望著眼前這半道神符,如同看不到薛冬亦一般,他隻是想到了葉桃淩的一些事情。


    這是她的桃林,更是隻屬於她的東海。


    白舒攤開左手掌心,微一用力,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就從白舒的掌心激射而出,濺碎成三點,落在白舒那沒畫完的半道神符之上。


    這道海字神符差的那三個筆畫,在頃刻間被補充完整。


    天地間安靜了一刻,山林寂然,東海噤聲。


    隻有白舒的聲音無比清晰的響了起來:“這是葉桃淩給我留下的一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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