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毒?”白舒一臉錯愕,急道:“她中的是千...”


    “她中的是千葉咒!”馬姑娘負手而立,篤定地說道。


    白舒喃喃道:“千葉咒?”


    這還是白舒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但白舒心裏清楚,這馬姑娘能說出千葉咒三個字,必定是了解個中門道。


    想及此處,白舒誠心誠意道:“這千葉咒,可有解嗎?”


    馬姑娘點點頭道:“是有解,但也無解。”


    白舒乍聽聞有解,臉上笑容剛剛開始凝聚,又被馬姑娘一句話打回原形,那表情比吃了死蒼蠅還難看。


    馬姑娘卻不管白舒的表情,給白舒二人解釋道:“這千葉咒是揉和了百種罕見的靈藥,在加上千葉木為引,將大補的靈藥,轉化成腐蝕心肝的毒藥。”


    馬姑娘搖頭歎息道:“可一般的毒藥,最多是侵入血脈,腐蝕肉身。但千葉咒不一樣,中咒之人初時劇痛無比,隨著毒性的深入,千葉咒的作用浸入五髒六腑,溶於血液,沁入骨骼,蠶食人的生命。”


    馬姑娘看著董色形容枯槁的樣子,似有些不忍心,卻還是說道:“最重要的是,這位姑娘身上的千葉咒,現在已經融入了她的靈魄。”


    馬姑娘說著把手中那枚小鏡舉在董色麵前,白舒和董色同時看向鏡子,鏡子中隻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白舒隻能看見模糊的黑色人形,卻看不清董色的容顏相貌。


    馬姑娘幽幽一歎道:“常人靈魄是淡淡白色,修煉有成的高手,是白色中透著金色,你再看她,已經完全變成黑色了。如果初時你們遇到我,或許還有救,但現在發展到這個程度,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白舒被馬姑娘一句話刺激的紅了眼睛,如果魂魄有失,那麽就算是魂典上的法子,也救不了董色。白舒紅著眼死死盯著馬姑娘,咬牙切齒道:“什麽叫變成黑色,為什麽是黑色。”


    馬姑娘不慌不忙收起小鏡,憐憫般地望著白舒道:“黑色就說明千葉咒已經完全腐蝕了她的靈魄,等到她身體堅持不住的時候,靈魄也會隨之消失。”


    似乎是怕白舒聽不明白,馬姑娘又補充一句道:“魂飛魄散!”


    白舒呆呆愣在原地,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腦海中隻剩下那一句魂飛魄散在不停的回蕩。下一刻白舒才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他一口氣鬱結在心中上不來,急火攻心,竟哇地吐出一口黑漆漆的鮮血。身子踉蹌幾下,險些跌坐在地上。


    白舒捂著自己的胸口,不停的重複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救的...一定...”


    馬姑娘別過臉去不願再看白舒,白舒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抱著馬姑娘的衣裙,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她,你要什麽都可以,什麽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求求你...求求你了...”


    白舒狼狽的跪倒在地上,不停給馬姑娘磕著頭,林間隻能聽到白舒腦袋和地麵接觸發出的砰砰砰的響聲,幾下的功夫,白舒的額頭已經被地上的亂石劃破,鮮紅的血液混合著塵土,將白舒那張俊俏的臉,染得汙濁不堪。


    董色見狀忍不住撲上前去,一把抱


    住白舒的腰肢。董色纖細瘦弱的手臂緊緊勒在白舒的腰上,如同一條麻繩腰帶。白舒下意識把董色攬入懷中,董色絲毫不顧白舒臉上的鮮血和汙泥,和白舒臉貼著臉,緊緊相擁在一起。


    溫柔的月色將白舒臉上的鮮血染得發銀,林間在這一刻寂靜起來。白舒擁著董色,那觸感明明那麽真實,可白舒卻覺得無比虛幻,似乎董色此刻就是一架斷了線的風箏,白舒稍有不注意,或來那麽一陣風,董色都會輕飄飄的飛走,飛到一個白舒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地方。


    當馬姑娘別過臉去不去看白舒的時候,白舒就清楚的意識到,可能董色的離去是無可避免的。渡空救不了董色,馬姑娘這樣的人也不行,難道陸靜修就能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白舒是太虛觀的弟子,他自然明白什麽叫天道不可逆。生老病死,這就是自然規律,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一點。


    這一刻白舒抱著董色,才深切感覺到什麽叫做絕望,就是明明已經擁有的,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失去,卻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辦法。從前淩問兒如此,那時候白舒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白舒已經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可他仍然不能阻止董色的離去。


    白舒在這世間努力拚殺,兜兜轉轉一遭,到最後竟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那我還有什麽資格活在這個世上呢?”


    白舒低垂著頭,董色看不清白舒的表情,卻能清晰的感受到白舒的情緒。


    董色忽然問白舒道:“你還記得在紫桑別院的時候,那晚你回來,隔著屋門和我說了什麽嗎?”


    白舒想了很久,終於想起那個夜晚,他和董色一起去紫桑別院尋蕭雨柔,白舒出去找人,董色在房間內先睡下。白舒回來的時候,剛進院子就驚醒了董色。


    董色就那樣披著衣服坐在床上,和白舒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小院子裏就是像今夜一樣,明亮的月光和淡雅的花香。


    隔著那道房門,白舒喚了董色一聲寶貝。


    白舒立刻激動起來,他想起來了,他又說了一遍:“我叫你...寶貝...”


    董色在白舒懷中笑了起來,那樣子很美,她說:“這輩子能做你的寶貝,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如果有來生,就讓我下輩子再做你的寶貝吧!”


    白舒內心最柔軟的心弦被撥動,曾經和董色共同經曆的一幕幕,飛速從白舒腦海中閃過。


    白舒曾經說過,自己一生中有兩個心動的時刻,第一次是他呱呱墜地見到淩問兒,第二次是他在蘭溪寺中,見到那個光著腳丫跪在佛前的少女。


    這是白舒一生中僅有的兩次心動。他和董色相識於那個雪天,共困於同一個雪洞,白舒還和董色共享一條生命,就連白舒的命魂燈,也是糾纏著的雙生火焰。


    白舒想起此結,立刻說道:“對了,我們有結脈血咒,我不死你就不會死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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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色看著白舒亮閃閃的眸子,卻隻能遺憾地道:“可能是因為我的病情過於嚴重,結脈血咒現在已經沒有效果了,從很久之前,我就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就算是現在抱在一起,我卻也沒有和你血脈相


    連的感覺。”


    董色自嘲一笑道:“你難道沒看到我的血液嗎,我已經沒得救了。我隻希望最後這段時間,你能陪著我,就這樣陪著我...”


    馬姑娘目睹了白舒和董色的一切,她此刻出離的疑惑,因為她認識白舒,她更加知道白舒和葉桃淩的事情。在見到白舒之前,馬姑娘一直都認為白舒是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可當白舒跪在地上拚了命地磕頭求自己救救董色的時候,馬姑娘的心動搖了。


    她不相信這樣一個能為了董色付出一切的男人,會有著薄情寡義的花花腸子。


    馬姑娘輕咳一聲,打斷了二人的哀情時刻,終於還是說道:“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可以跟我回家,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


    白舒看著馬姑娘,她居高臨下,卻沒有絲毫戲謔的神色,目中皆是誠懇。


    白舒便問:“你有幾分把握?”


    馬姑娘搖頭:“我隻有一分把握。”


    白舒重複:“一分把握?”


    馬姑娘肯定道:“嗯,一分把握!”


    白舒沒有猶豫:“我跟你走!”


    馬姑娘一拍大腿:“痛快!”


    白舒頓時抱著董色起身,莫說是一分把握,就是半分把握,白舒也要嚐試一下。馬姑娘也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抱起自己的古琴,二話不說帶著白舒就往林中走。


    她的馬就拴在樹林之中,馬背上還放著她的行李。回到馬姑娘落腳之處,她從行李之中拿出一枚玉盒,玉盒打開,裏麵是一顆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赤紅色玉丸。


    馬姑娘盯著盒中玉丸看了片刻,才把玉盒遞到白舒手裏道:“這是最後一顆朱雀內丹了,你給她吃了吧!”


    白舒疑惑道:“千葉咒屬木,這朱雀內丹應該是屬火吧,一旦結合,難道不會產生什麽不好的影響嗎,畢竟五行之中是以金克木...”


    見白舒心有疑慮,馬姑娘麵色一沉,不悅道:“火燃燒木,雖然木遭到了破壞,但是卻增長了火勢,受益方是火,所以對’火’來說屬於’木生火’,但是對與’木’的本身來講是為’泄氣’,所以也稱為’火泄木’。”


    馬姑娘調侃白舒道:“你是太虛觀的弟子,你難道不知五行之中不止有’相生、相克’的關係,還有’幫扶、泄氣、消耗’的關係?”


    白舒老臉一紅,他還真不知道這些,對於五行八卦的研究,白舒不過是剛剛入門的水準。


    馬姑娘見白舒不說話,又繼續解釋道:“這顆朱雀內丹就像是一把火一樣,雖然能點燃她身上的木屬性,卻也是在消耗木屬性,能夠減緩她生命力的流逝。”


    馬姑娘看著那顆朱雀內丹道:“這顆朱雀內丹是我的師門傳承,傳到我這一輩的時候,隻剩下一顆朱雀內丹和一顆白虎內丹,白虎內丹在我的肚子裏麵,朱雀內丹我今天送給你們。”


    馬姑娘冷聲道:“但我希望你心裏清楚,我雖然送得輕鬆,可這朱雀內丹確是我身上最寶貴的東西。若不是你們兩個的感情觸動於我,我說什麽也不會將它拿出來。”


    “你若是不好好珍惜,還不如還給我!”馬姑娘言罷,伸手就要去搶白舒手中的朱雀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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