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坊市,通天街區!


    這條街,夜子軒曾經走過無數次,這十二裏路可以說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然而今日,雨中這十二裏路卻是無比陌生、漫長。


    夜子軒將眼珠塞入空洞的眼眶之中,或許是想在臨死前,為自己留一個全屍,可注定這個願望無法達成,還有不到百步,便能走出通天街區,離開這城南坊市,然而這百步,卻是生死之隔。


    身後,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屍體,這些屍體仿佛都像睡著一般,臉上看不出任何痛苦,身上也沒有一點傷痕,隻是那一股股鮮血,要麽順著黑色衣領留下,要麽順著黑色褲腿留下,要麽順著腰間那黑色腰帶留下,最終混入街區泥水之中。


    夜子軒手中的刀很快,超過任何一名刀客,然而無論如何,也快不過眼前這黑袍人,因為黑袍人用的是三寸飛刀。


    夜子軒將手中浸滿鮮血的飛刀丟在了地上,正是這枚飛刀,毀了他一隻眼睛。此刻屋簷上、牆角邊,店門後,數道黑影衝來,那森然的刀光,讓夜子軒一顆不甘的心,瞬間跌落低穀。


    夜子軒下意識的摸了摸腰包,那枚粉色木匣還在,不由又安心了幾分,夜子軒恨,恨自己大意,沒有及時發現那影珠中的玄機。恨自己沒本事,不能從殺局中突圍,將這枚影珠送到大親王手中,更恨自己無能,導致帝國陷入有史以來最大的內患之中。


    夜子軒不甘心的一聲大吼,渾身肌肉暴漲,再次提刀衝向那瘋擁而來的黑衣人潮。


    夜子軒曾是京都禁軍最厲害的刀客,老一輩禁軍將士談及此人無不變色,而夜子軒成名的“藏影十八刀”也絕非浪得虛名。


    何為藏影,日下揮刀無影,即為藏影,就一個字訣,快!


    微雨中,夜子軒刀如冷風,無影無蹤,留下漫天刀光,犀利霸氣,誅神殺佛,不謂不猛!十八招刀勢還未走完,湧來的數名黑衣人,又已盡數誅殺在刀下,


    然而就在此刻,那柄飛刀再次襲來,這一次,夜子軒手中這藏刀,連同握刀的右手,一起斬斷。


    眼前那黑袍人,實力遠遠勝過夜子軒,可就是不將其擊殺,先是一刀挑了夜子軒左大腿腳筋,接著又射瞎夜子軒左眼,現在更是一柄飛刀,斬斷夜子軒右臂。


    夜子軒咧著嘴,在雨中痛苦低嚎,那殺不盡的黑影再次從街道兩側持刀湧來,夜子軒知道,退一步便能海闊天空,可這一步,關係到帝國興衰榮辱,讓他如何能退!


    夜子軒彎腰,左手拾起藏刀,一瘸一拐的再次朝著通天街外走去。


    盤鎖靜靜的站在街口,身後便是通天街區的牌坊,作為通天塔五大巨頭之一,一身修為早已跨入虛境,眼前這冥頑不靈的家夥,已經將他所有耐性都耗去,要不是申公策有所交代,夜子軒畢竟是陛下的人,此刻這不知死活的廢物,早已成為一堆爛肉。


    原本以為,失


    去右手的夜子軒,無論如何也無法衝破圍攻,然而萬萬沒先到,夜子軒的左手刀法,更快!


    盤鎖已經給了夜子軒三次機會,此時此刻,盤鎖耳邊再次用金五行真元凝實為一柄飛刀,而這一刀,將會終結眼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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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刀悄無聲息、快無蹤影,疾射的方向,赫然是夜子軒的眉心。


    莫大的死亡危機頃刻將夜子軒籠罩,眼中那越來越近的飛刀,如催命符一般朝著他疾去,這一刀夜子軒知曉絕非自己所能抵擋,帶著一抹心傷,夜子軒瞪大雙眼,死也難以瞑目。


    “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尖銳聲炸耳響起,夜子軒額頭一陣絞痛,一塊頭皮被薄薄的削掉,一起削掉的,還有額前那一縷青發。


    夜子軒猛然轉眼,先是一束藍色劍光從自己眼前晃過,接著一道人影,緩緩步入通天街區!


    夜子軒神色一喜,來者,是一位老朋友,虎賁騎統領,風承俊!


    風承俊,這位流傳著無數傳奇的軍中戰神,他的出現,即便知曉那飛刀黑袍人修為已然入虛,夜子軒心中依然對風承俊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


    就因為他是傳奇,就因為他是虎賁騎的大統領。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坐上虎賁騎大統領這個位置。


    “這些小雜魚,不需要我出手吧。”風承俊神情淡然的走到夜子軒身邊,拍了拍他左臂,輕鬆說道。


    “幹嘛不把虎賁騎調過來,省的如此麻煩。”夜子軒不解的追問道。


    風承俊搖了搖頭,無奈說道:“虎賁騎隻有大親王才能調動,而京都禁軍也隻有蔡將軍才能調動,這也是你在這裏打了半天,沒有一人出現的原因。”


    風承俊說完,羲和巨劍一展,轉身淡然望著盤鎖,略有深意的說道:“有些事,得靠自己打過去。”


    盤鎖麵帶冷色,目光幽冷的看著風承俊,心中充滿不屑:什麽時候煉體者也敢如此猖狂?


    這夜子軒畢竟是陛下的人,難免有所顧慮,然而風承俊作為秦宇左臂右膀一樣的人物,自然是殺掉最好。


    七把飛刀在盤鎖的身側瞬間凝實,但見盤鎖左手輕抬,兩指一揮,這七把飛刀如離弦之箭,急速射向風承俊。


    風承俊的刀法與夜子軒截然不同,其要旨端在淩厲狠辣,不求變化繁多,隻見風承俊陡然間身形拔起,麵對這襲來飛刀絲毫不避,反而揮劍前移。


    “鐺!鐺!鐺!鐺!”


    數柄飛刀皆被風承俊手中羲和巨劍蕩開,而腳下身法卻絲毫未停,數個呼吸便遊走到盤鎖身邊,一道劍氣閃華,強如虛境的盤鎖,也不得不微微退後半步,暫避鋒芒,然而就在這時,盤鎖左側餘光突然發現一道藍關乍現,本能的一個後仰,一把高速旋轉的藍色短劍,險而又險的從盤鎖鼻尖掠過。


    看著頭頂飄起的那一縷青發緩緩斬落,直到這一刻,盤鎖


    才收起了先前那份輕視之心,能成為虎賁騎統領,倒還有些真材實料,旋即目光轉向那人群中越戰越猛的夜子軒,不由一聲歎息,今日這夜子軒,怕是留不住了……


    “但,風承俊,得的留下!”盤鎖收回目光,冷眼看著眼前這男子,心中恨恨道。


    南郊,嘯亭。


    大親王出現在秦風身後那一瞬間,秦風身軀雖被控製,但神魂卻保持一絲清明,就在這致命時分,秦風瞬間明悟:那刺入自己肺部卻沒取其性命的一劍,其真實的目的,是“送劍”!


    這一劍雖然陰險淩厲,然而憑借大親王一身玄境本事,想一劍刺殺大親王卻是極其困難,這突來的一劍真正用意,便是“送劍”,再經秦風之手,將這一劍刺入大親王致命要害——心髒。


    秦風為大親王擋劍之舉,必然讓大親王心神震動,即便大親王知曉眼前這少年乃是假冒世子,但依然保留著一絲僥幸心理,如此環境下更是觸發了大親王內心那不忍的惻隱之心。此時此刻正是大親王防範意識最薄弱之機,控製秦風神魂,由他來完成這最後致命一擊,這般刺殺大親王的機會,可謂千載難逢。


    想透這一點,秦風強大的意誌力開始瘋狂的爭奪對身軀的控製權,這番意誌爭鬥可謂凶險萬分,猶如弱兔搏獅,若非師傅的護道神符支持,決然無法做到。


    這意誌爭奪過程快如閃電,也幸虧秦風兩世為人,前世職業生涯更是將其意誌力打磨的堅如磐石,這才勉強能控製自己左手手腕,在推入胸部長劍刹那,秦風手腕發力,將劍柄稍稍向左推移半寸,而就是這半寸,讓秦風的傷情更重,卻讓刀尖向右偏移半寸,險而又險的擦過大親王心髒位置,刺穿大親王胸腔。


    此刻,伴隨著控製自己神魂的黑霧從雙眼完全散去,秦風眼前卻被一道無限放大的槍影所淹沒,槍尖所蘊含的狂暴靈氣,將周圍空間都激蕩的扭曲。


    這一槍來自於秦風身前李互,目標正是秦風眉心。


    生死瞬間,秦風反而心境平和,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在這異世多活數月,倒也心滿意足。隻是,斷峰崖下那刹那驚豔與心動,卻讓秦風略感遺憾!


    秦風在這一刻選擇閉眼,最後一次在腦中回憶起數月來,見過的那些人,經曆的那些事,一股勁風穿至秦風臉麵,如滾燙沙粒飛來,秦風麵部一陣灼熱微痛,然而等待的死亡卻為來臨,一滴溫潤雨水滴落在秦風臉龐之上。


    秦風猛然睜眼,卻見那銀色槍頭被一直大手緊緊握住,接著又是一滴鮮血,滴落在秦風鼻尖。


    大親王在最後一刻,單手擒住銀槍,為秦風擋下了這致命一擊。同時身軀左側偏移,後背為其當下那道藍色符咒,李互收回手中銀槍,與大親王交換一個眼神,轉身再次殺向黑衣人潮,而這一次,李互猶如地獄歸來的死神,瘋狂的收割這膽敢來刺殺大親王的這些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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