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水兵大喊大叫,抬著樹幹的兩個魔浸之體怒吼著搖動樹幹,將網兜掄起來就往邊上的洞壁摔去,我們被撞得頭昏眼花,骨裂肉綻。我卻覺得渾身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一時沒了意識。


    沒過多久,我隱隱約約感覺有亮光從不遠處透了過來。那些光斑斑駁駁、恍恍惚惚,我想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卻發現眼睛已經睜到了最大,卻還是看不怎麽清楚。


    漸漸地,又聽到有流水的聲響,從透出亮光的地方傳來。那水聲不同於一路上來聽到的“叮咚”、“嘩啦”之聲,而像一股巨流在奔騰,轟隆隆震天動地。


    隨著亮光越來越強,水聲越來越大,前方出現一個出口,出口被一堵水牆所擋,水牆是個巨大的瀑布,瀑布從洞頂傾瀉下來,撞擊在洞外下方的岩石上,發出震聾發聵的聲響。洞外的光線透過水牆照進洞裏,光影淩亂虛幻,五彩斑斕。


    怪物們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往水牆裏走去。


    走到瀑布中間,我發現洞外是一條河,從瀑布衝下來的水,落在岩石之上,又嘩嘩地流入了河道。


    河上有一座兩丈寬五六丈長的平板橋,架在洞口和洞外的河岸上。怪物們走的正是這座橋。


    走在橋上,巨大的水流直衝下來,打在身上,像鞭子抽一樣痛。賀玄雅和水兵被水一驚,從昏迷中驚醒,被水流激得大叫起來。


    我們被抬著走出了瀑布,上了河岸,來到洞外。


    我向四周看去,所到的地方是個圓形的天坑,天坑的底部有幾百米寬闊,平整無比,四周被幾十丈高的光滑崖壁所緊緊包圍,密不透風,崖壁上方,卻是群峰環繞。


    天空中斜掛著一輪紅日,天坑底部大部分區域都被陰影所覆蓋,隻剩下了月牙形的一道兒陽光。此時我分不出東南西北,也不知道時間是早晨還是黃昏。


    朝前方看去,正對著我們來的洞口,遠處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穴,洞穴分成很多層,每層之間都有鑿在岩壁之上的階梯相連。最底下貼近地麵,有個比其他洞穴大好幾倍的黑洞,正好在洞穴群的正中位置。


    走到天坑中央的時候,我回頭看見崖壁上掛著三條瀑布,中間一條最寬,卻最短,水是從崖壁頂端兩座山峰間的山穀中流下來的,上麵應該是條寬闊的山間河流,那個瀑布後正是我們出來的洞口。左右兩邊上分別是一條長而細的瀑布,像兩根長長的絲帶,從崖壁上方兩座對稱山峰半山腰的石縫間流出。


    魔浸之體們筆直穿過天坑,帶著我們三人進入了地麵上最大的那個洞穴。


    剛進洞穴,就聽到裏麵怪聲怪氣,異常嘈雜,像有很多活物住在裏麵,但除了洞口一塊區域外,洞穴深處都是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清楚。


    除了抬著吊網兜的樹幹的兩個怪物,其餘魔浸之體都四散走開,消失在了昏暗之中。我們三人卻被帶著進入了一個通往地下的暗道。


    那暗道盡頭是個地牢一般的地方,裏麵陰暗潮濕,不見光明。


    借著暗道中漏進來的微弱光線,我看到裏麵有幾個大籠子,籠子都有一人多高,有四五米寬的,也有兩三米寬的,都歪歪斜斜分散著擺在地上。


    怪物們打開一個籠子的門,將我們連網兜一起甩了進去,然後慌忙關上門上了鎖。這才將樹幹抽了出去,丟在了一旁。


    兩個怪物四下裏轉悠,朝旁邊籠子裏看了看,嘰裏咕嚕亂叫著進了暗道,朝上麵走去了。


    昏暗中,賀玄雅說:“你們倆還好吧?”


    我說:“還行,就是動不了了。”


    水兵說:“我下麵壓著的你是吧?”


    賀玄雅說:“那你們先別動,等我把網子的口解開,這應該是綁口的繩索吧。”


    隨著貼在我們身上的網收緊了幾下,嘩啦一聲,網兜全部鬆了,水兵從我身上掉了下去。


    “好了!解開了。”賀玄雅略顯興奮地喊道。


    我們三人從網中爬了出來,我感覺腿又麻又痛,根本站不起身來,隻好爬到籠子邊,靠坐在木柵欄上。


    水兵和和賀玄雅也都爬了過來,我和並排坐了。


    “看來是幾個孩子。”


    “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們,連孩子都抓。”


    “真還可憐呐,這麽小就受這罪。”


    隱隱約約,從離我們幾米遠的籠子裏,傳來了輕微的說話聲。


    水兵說:“那邊籠子好像有人啊。”


    我朝說話的方向大喊道:“請問,你們也是被怪物抓來的嗎?”


    那邊籠子裏傳出緊張而又像被故意壓低的聲音:“孩子,小聲點。那些怪物不講道理,聽到下麵有點動靜就要下來打人。”


    賀玄雅說:“我們不怕,讓它們來打,我正好要一個個收拾掉它們呢。”


    那邊籠子裏說:“哎——,這閨女估計被嚇壞了,精神都不正常了。造孽啊造孽啊。”


    我和水兵一聽都笑了。水兵剛一咧嘴,就疼得吸了一口氣,趕緊收起了笑容。我一看,他臉上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再看身上,也都到各處是傷,有好幾處,骨肉都露在外麵,膿血汪汪,衣服全都被血濕透了。


    再看看賀玄雅和我自己,也是一樣。頓時覺得渾身疼痛難當,但我緊緊咬了咬牙,默默忍著沒有出聲。


    旁邊的籠子裏又有人輕聲問道:“娃們,你們也是尚家莊的嗎?是誰家的?你們一共幾個人啊。”


    我還沒張口,賀玄雅答道:“我們一共三個人,並不是尚家莊的,隻是昨晚路過尚家莊,正好碰上了怪物,就被抓來了這裏。你們被抓來幾天了,怪物們沒對你們怎麽樣吧?”


    那邊籠子裏回道:“我們也不知道幾天了,自從被帶到這裏來,一直都在這地牢中,也不知道白天黑夜。反正我們睡著了三次,它們也送了六七頓飯了,這樣算來,差不多有三天了吧。”


    昏暗中,雖相隔隻有幾米,但看不清那籠子裏到底裝了多少人,我問道:“你們那邊有多少人?”


    那邊籠子裏說:“七個。”


    我好奇地問:“這麽說來,怪物們一個月來在你們莊裏抓了七個人?”


    那邊籠子裏說:“你們不知道啊,在我們被抓來之前,莊裏已經有一兩百人被抓走了。”


    我問:“那那些人呢?”


    那邊籠子裏說:“我們也納悶兒呢,我們被關在這裏,除了你們三個娃,就沒見過任何活人。也不知道之前被抓走的人怎麽樣了,被關在哪裏了。”


    正說著話,暗道裏傳出了呼哧呼哧的聲響,接著從暗道中走下來三四個魔浸之體。


    那些怪物走到了關著七個尚家莊人的籠子邊,開了鎖,打開籠子門,將大手伸進籠子,像抓雞一般,一把一個將裏麵的人抓了出來。


    隨後,每個怪物兩邊腋下夾著兩個人,朝暗道口走了。


    過了不久,暗道裏又有了動靜,這次,走出來的不是魔浸之體,而是七八個中年人。


    那群人徑直向關著我們的籠子走了過來。在籠子外麵站成了一個半圓。


    其中有一個上前說道:“幾位貴客,我們淵主有請。請幾位到上麵洞中一敘。”


    說著開了籠子。


    我們三人扶著籠子邊框艱難地站起身來。


    後麵兩人拿著銬鏈就要上前來鎖我們。


    賀玄雅說:“既然說我們是貴客,怎麽還要上鐐銬啊。你們那什麽主,就是這麽待客的?”


    領頭那人向後揮了揮手,拿著銬鏈的兩人立刻向後退去,站在了半圓形隊伍中間。


    賀玄雅一邊往籠子外走,一邊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和那些魔障混在一起?”


    領頭的人沒有做聲,轉身向暗道口走去。


    我們三人依次出了籠子,跟在後麵往前走,其餘的人排成了兩排,一邊一排,將我們夾在當中,一起朝暗道走去。


    從暗道出來,又走出大洞穴,天已經擦黑了。外麵的天坑廣場上正點著一大堆篝火,熊熊燃燒,火焰有幾十米高。


    成百上千的魔浸之體在廣場上歡呼雀躍,口裏發出奇怪的叫聲,像是喊口號,又像是興奮時的胡亂叫嚷。


    我們被帶著上了鑿在崖壁上的階梯,拐了兩道彎之後,來到了底下大洞穴正上方的一個洞門口。


    進了洞門,裏麵是個三四間房大小的洞室,洞室四個角,點著四個巨大的火炬盆,照得整個洞室亮亮堂堂。


    洞室裏擺著不多的幾樣家具,卻被裝飾得富麗堂皇,金光閃閃。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家夥坐在洞室正堂中央的交椅上,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長袍,臉不方不圓,卻上大下小,呈三角狀,加上下巴上的胡須,就像一麵帶穗子的三角錦旗。


    見我們進去,三角錦旗老家夥站起身來笑著說:“聽說今天來了三位了不起的少年男女,有一位還會使媧皇族希母所使的除魔印。看三位的相貌,果然不同凡響。”


    賀玄雅問道:“你是什麽人?”


    三角錦旗哈哈大笑起來。捋著胡子說:“先別問我是什麽人。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賀玄雅冷笑了一聲說:“這應該是我們要問你的,你們把我們三人帶到這裏幹什麽?”


    三角錦旗說:“你們為什麽要跟蹤我的魔戰士?”


    賀玄雅說:“它們禍害人間,我們要為世間除害。”


    三角錦旗又大笑著說:“為世間除害,你們也太自不量力了,就憑你們三個小娃娃,還想翻天不成。”


    賀玄雅說:“你養著這些魔障,想要幹什麽?”


    三角錦旗沒有回答,而是說:“這個世間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們三個不如跟著我,我保證以後你們會成為世間的英雄。”


    賀玄雅說:“你癡心妄想。原來你養著這些魔障,是想為禍人間。我勸你盡快懸崖勒馬,不要成為千古罪人,不然的話,定會成為遭萬世唾罵的小醜。還有,快快把你從尚家莊抓的人都放了。”


    三角錦旗說:“就算我現在放了,你們敢讓它們返回媧皇族嗎?”


    賀玄雅說:“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三角錦旗哈哈大笑起來。


    他走到洞室中一麵掛著簾子的牆壁邊,伸手拉開了簾子,牆上出來一個圓形的窗口,窗口正對著廣場中間的那堆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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