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衡華從閉關中出來。


    他花費三日苦功,將脊骨和頭顱打通,造化真元上下流轉,腦袋不會再輕易掉落。


    隻是邪術痕跡猶在,雖然主骨已再度續接,但皮肉之傷未見痊愈,脖頸能看到一圈紫紅色傷口。


    根據伏衡華推測:下咒暗算自己的蛙人王,原是打算拿自己的頭顱練功。但因為劫仙潛入地下,他分身無暇,諸多後續手段無法施展。但想要把咒術徹底消除,還是要等玄通上人把始作俑者解決。


    為此,衡華往脖子套了一條頸帶,掀帳篷出來。


    「咦?怎麽突然冷清了?」


    洪昌乙、東墨陽、李如心、宇文春秋等人全不見了。就連嘯魚、恒壽也不在帳篷外守著。


    伏白民蹲在門口,正逗弄那對複活後的小白兔。


    見伏衡華出來,他忙把小白兔收起來。


    「哥,你出來了?」


    看到衡華脖子上的頸帶。


    「傷勢好了嗎?」


    「七八成吧。其他人呢?」


    「他們都去研究法相,打算提高戰力。」


    經過幾番和妖**戰,眾人深知自身戰力弱小,不足以守護八門陣,便求著長輩幫助,紛紛開始研習法相之術。


    伏衡華看到伏白民袖子在不斷蠕動,想到兩隻小白兔,目光幽邃:這份孽緣若真避不開,還是趁早挑明,斬斷了好。


    今世既然是我家族人,便容不得再被張曦月禍害到死。


    嗡嗡——嗡嗡——


    忽然,烏雲從西方湧來,黑壓壓一片遮蔽霞光。


    兄弟倆定眼一瞧,卻是一片蜂蟲大軍。


    衡華帶伏白民去見恒壽。


    幾位宗師和諸位金丹修士聚在一起,正在商量對策,挑人出去對戰。


    「金丹級別的蜂王?打頭陣的吧?」


    「赤焰蜂,一種攜帶火毒的蜂蟲。」


    「得知我們這邊有宗師坐鎮,雷蜂一係的妖王們還能坐得住?他們怎麽不親自來?這是炮灰?」


    「也未必,興許他們故意派族人送死,為自身突破劫仙呢?」


    忽然,洪璿璣麵露微笑。


    「無妨,咱們不用出手,讓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後輩去試試。」


    陣外,五色霞光陡然升騰。


    雲霞中隱現鳥首,伴隨著一聲鳥鳴,五色神光撲向烏雲。


    幾次穿梭絞殺,蜂雲越來越小。


    洪璿璣老神在在道:「萬物生克之道,蜂蟲畏懼飛鳥。而火屬蜂蟲,亦在五行之列。」


    嗡嗡——撕拉——


    蟲雲深處,兩座蜂巢緩緩升起,火光在彼此間躍動,催生一大片火海。


    五色霞光陡然合攏,化作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五彩大孔雀。


    羽翼震動間,烈焰、神風撲殺蟲雲,再把蟲雲削減三分之一。


    待兩隻蜂王率眾殺來,五色神鳥再度變化成一尊十八臂金身的神人,手持傘蓋、金弓、銀戟、寶瓶等法寶。


    他身後浮現五色光羽,彰顯五行大道奧妙。


    隻是刷刷幾下,五色神光便把兩座蜂巢擊碎。


    衡華望著這一幕,陷入沉思。


    他們製作法相,是不是太快了點?


    五行宣王法相,是我根據大長老化嬰後的法相借鑒而來。故而洪前輩也是五行道的高手,也不能一日之內點化法相吧?


    正想著,東邊又有一群妖獸趕來。


    明鏡尊和千眼大士同時現身,將這群妖獸擊殺。


    這是自家的手段,看到李如心、嘯魚完美掌握機


    關法相,他暗暗點頭。


    南方,一群火牛剛剛出現。東墨陽和宇文春秋紛紛展現法相,將其盡數解決。


    另一尊明鏡尊?


    還有一個……蛋?


    白玉丹有丈許大,自帶先天寶光。剛一出現,便把妖氣驅散,迫使諸妖戰力衰減,隨後被二金丹修士輕鬆斬殺。


    幾人小試牛刀,返還八門陣向長輩們複命。


    有這群人在,自然不需要伏衡華一位演法師再在外麵各種奔波。


    於是,他徹底清閑下來。


    接下來鎮守八門陣的時間,衡華隻負責陣內後勤,充作醫修角色,幫修士們療傷。


    但讓衡華每天不幹別的,天天給人療傷治病,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這個人最無常性,又事事喜歡討巧。


    很快便想出一個便宜省事的法子。


    「嘯魚,恒壽!去弄點靈玉、山石來,最好再找些草籽、靈木,少爺我要弄造景。」


    二人早就習慣伏衡華天馬行空的想法,立刻下去準備材料。


    伏衡華坐在帳篷裏,回憶構思玉庭山的風景。待二人將材料配齊,他依循「玉庭山貌」,構造一座微觀山水。


    恒宇真人原本在陣中心靜坐,忽然察覺一絲陌生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長春真氣,不自覺走出來打量。


    隻見衡華帳篷前,立著一座「小玉庭山」。


    和自家玉庭山長春福地的結構一模一樣,甚至連風水靈脈都一一對照。


    長春真氣正是此山所發出,正逐步更易八門陣內的環境,構造一個用來恢複療傷的「小長春福地」


    真人心中轉過種種念頭,最終忍不住暗罵:


    「這小子的風水術——他到底都學了什麽雜七雜八的玩意啊!奇技yin巧,他也不怕耽擱自身修行?」


    玉虎上人傳授的風水局被伏衡華玩出新花樣。


    他將陣法、風水術、靈建學糅合。


    每一座山水造景都具備陣法功用,能聚攏靈氣,防禦敵人。同時也具備風水之妙,改換運勢。


    趕巧,金符道主帶弟子們趕來八門陣相助。


    見伏衡華締造的小玉庭山在徐徐推動長春真氣,不禁好奇問:「這位是玄微派的哪位新晉真傳?他是煉器師還是靈築師?」


    「演法師。」


    恒宇真人沒好氣回了一句:「還有,他不是玄微派的。」


    「不是?」


    伏衡華仍是一身兩儀道袍的做派。


    跟東墨陽、李如心等人站在一起,更襯出三分太玄之風。


    「不是玄微派,總不會是你家天乙宗吧?」


    金符島主轉頭笑問天璿子。


    天乙宗也以兩儀陰陽入道,但他們家的祖師偏好占卜、星象。當年太玄宗為天乙祖師推演的仙訣,便是一本以陰陽星象為核心的道書。他們以祖師的專屬功法為通行版,闡述研習自家道統。與崇尚元氣法力修行的玄微派,已經漸行漸遠。


    當然,這隻是修行理念與道路的差異。兩派平日關係極佳,門徒經常走動,跑去隔壁聽講。


    天璿子尷尬一笑:「不是——」


    見他還打算往兩儀道等其他門派猜測,天璿子不耐煩道:「他不是太玄道統,一個世家子弟。隻是跟我們有些淵源。近些年,他在玄微派修行,就把玉庭山微觀景象造出來。隻是沒想到,他竟然能讓一座假山具備陣法基盤的效果。師叔,你看他這樣鼓搗,是不是可以……」


    「你若好奇,就讓他去造一座天乙山門試試去!」


    天璿子笑著搖頭,繼續打量「小玉庭山」。


    別


    說,伏衡華這種山水造景的確讓人耳目一新。


    三大水域十座步仙洲,福地眾多,各自功用亦有不同。有的福地擅長聚火,可增幅火係道法威能。有的福地擅療傷,能生肌肉骨。


    趕巧,金符道主一行人在來的路上,有幾個弟子被妖獸所傷。隨著長春真氣流轉,他們的皮外傷竟自行治愈。


    這還沒完。


    伏衡華又讓嘯魚、恒壽等人製作木偶,將他們的生辰八字藏在偶人內,封入小玉庭山內。


    看到這一幕,金符道主、恒宇真人悚然一驚。


    「招魂複活之術!這位道友可以重塑肉身?」


    金符道主滿臉不信。


    可恒宇等人看到小玉庭山周邊蹦跳的兩隻小白兔,全部沉默。


    這小子,似乎還真能搭建一個「複活點」出來。


    衡華把伏家人的偶人製作完畢,鎖入小玉庭山後,來尋恒宇協商。


    恒宇遲疑道:「你小子在玉庭山才幾天?這種門道,怎麽看出來的?」


    「這種功用還用看?解析長春福地的妙處,將心比心,我也會這麽安排。難道玄微派千年以來,各位前輩的智慧還不如我?」


    招魂複生,是玉庭山長春福地的隱藏妙用。


    真傳弟子在福地寄托本命偶人,內置生辰八字。即將身死之時,強行把魂魄拉回玉庭山。


    卡在命數不絕,生機未盡的非生非死之時。待同門再把肉身搶回,就能重新還魂。


    這是一種摹擬「複活術」,繞過死劫的手段。


    但此法受諸多限製,隕落在天劫下的修士,被敵人強行拘魂,受困於道域或密閉空間,以及肉身毀滅者,再無回轉之機。


    遺洲與人間封閉,在遺洲死亡的玄微派弟子,魂魄便無法返還玉庭山。


    伏衡華此舉,無異於讓玄微派在遺洲內,也多出一絲生機。


    恒宇思忖後,找衡華討要「小玉庭山」控製權。


    衡華也大方,任由恒宇祭煉執掌。


    真人先將自己、東墨陽的偶人封入,又和天璿子等人商討,將其他太玄道脈同道的本命偶人藏入小玉庭山。


    但在真人控製時,明白這座小玉庭山的巨大缺陷。


    他們山門的福地,不受名額限製。可這座小玉庭山礙於材料和等級,隻能招魂一個人。


    一個人的魂魄進入小玉庭山「複活」,山水造景當即崩潰。需重新準備材料,構造第二個造景。


    「你多製作一些,留著更替。」


    衡華爽快應下。


    然後,他看了一眼八門陣越來越多的同道,繼續帶嘯魚等人跑回帳篷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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