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景山渡的景色與藏劍島截然不同。


    藏劍島就是一個土島凸台,當年修真十家聯手將幾座回風嶼並在一起,將靈脈升級為下等一品“玉劍”靈脈。這處靈脈孕育一處秘境劍塚,可養天下劍器。


    而四景山渡乃神州靈山所化,鬆柏清幽,繁花沁香,涓涓山泉環山作玉帶。


    站在四景山渡門口,呼吸這裏的靈氣都感覺和藏劍島,甚至整個炎水之域大不一樣。


    傅玄星道:“炎水的靈氣夾雜焰氣火毒。藏劍島的靈氣在厚重之中藏著一絲凜冽鋒銳。而四景山渡卻優雅淡然,更像我們金方的步仙洲。”


    衡華打量四景山渡,忽然笑道:“待四景前輩成就劫仙,此山靈脈升格,便是一處步仙洲了。”


    周瀟打量四景山渡,緩緩點頭。


    四景山渡看似是一條下等一品的靈脈,卻又暗藏八條下等二品的靈脈。風琴台、棋花穀、雪書峰、畫月潭下,各封印兩條靈脈,作九龍局。


    “九脈歸一,成就中等三品。因為山渡規模不大,加上劫仙點化,的確可以媲美步仙洲的仙家盛景。”


    四人來到四景山下,伏瑤軫出來迎接。


    “師尊已經閉關,眼下不能見客。我帶你們四下轉轉。”


    伏瑤軫帶四人往自家修行之所風琴台走去。


    風琴台在四景樓之東,靈山凸起十丈巨石,被大法力削成一高台。


    傅玄星走到台上,看著下方山澗吹上來呼呼玄風,衣衫獵獵。


    伏衡華仔細打量四周:“阿姐平日便是在此練琴?”


    “對,我以琴聲與風聲相擊。前幾年,方做到以琴音影響風音,讓山澗中的玄風受我所用。”


    “這下麵竟然有人啊!”


    傅玄星站在邊緣大喊,衡華走過去一看。


    峭壁往下,有一處處凸起的山岩以及青鬆。好幾位青衣修士坐在上麵捧琴練習。


    琴仙一脈出自樂道,以琴為本命法器,他們演奏的曲子受真元加持,自帶攻擊能力。如果能找到專門為樂道使用的“靈譜”,演奏的靈曲威能更大。


    伏家修士大多喜歡練琴當雅趣,家族流傳不少古琴靈譜。在四景老人收徒伏瑤軫後,族內搜集百套靈譜,由伏丹維親自檢查推敲,編出一本《伏琴百曲》送給伏瑤軫作為修行之物。


    當然,這本靈譜也作為伏家的修行之物,供族人閱覽。


    衡華看過那幾人,搖頭道:“這些人修行不成,兩日後前輩渡劫,他們無法鬥敗前輩的琴仙化身。”


    伏瑤軫目光一閃:“師尊的渡劫方法,你看出來了?”


    “來到風琴台,四景前輩的渡劫方法也就明白了。”


    隨著修士築基,穹空元氣潮汐之上凝成一點靈根,與天地相契合。


    鑄就大道金丹後,道根化作一縷魂識烙印銘刻天地。


    所以,三災之中的第一災便降臨了。鎖定這一縷魂識烙印,對修士進行無窮無盡的雷劫。


    其目的,是抹消境界高於金丹,盜取天地造化靈機的存在。


    天道無靈無智,卻又至公無私。豈能容忍修士吞吐天地靈氣,一人奪取萬人乃至萬萬人的造化靈機?


    又豈會打出幾十道後,天劫便自行消散?


    天劫,是修士達到天地自然容許的上限,所產生的排斥。


    隻要在天地間,天雷劫數無窮無盡,根本不會終止。


    唯有從根本上抹消魂識烙印,讓天地再也無法鎖定,天雷自然散去。


    “四景前輩依‘琴棋書畫’四門絕藝收徒,又以‘風花雪月’立四處景色。待他渡劫時,整座‘四景山渡’化作巨大的渡劫屏障,抵擋天雷。


    “然後,他將自身執念因果斬出,形成四尊化身藏在四景之內。接下來,阿姐你們設法破去四尊化身,幫前輩‘兵解’。這一舉動,便會幫助前輩抹去天地間的魂識烙印。如此,前輩可以安心演化金丹第四轉。”


    “不錯,這便是師尊的計劃。”


    四景老人收徒無數,挑選才情出眾者進一步深造。就是為了讓他們在自己渡劫時,鬥敗自己的四尊化身,從而欺騙天地,滅去魂識烙印。


    “四景前輩的化身再不濟也有金丹修為,阿姐有把握鬥敗琴仙化身?”


    “師尊四尊化身入駐四景,會與我們鬥法琴棋書畫四藝。我不敢說在琴道造詣完勝師尊。但借助風琴台的風力外加我參悟的琴意,勉強可以勝師尊一次。”


    這一次,便足夠了。


    “阿姐要彈哪一曲?


    “《千山如碧》還是《華星秋月》?”


    “一曲和你有關的曲子。”


    伏瑤軫望著風琴台。


    “這裏風高清冷,我早就想要改造一番了。”


    改造?難道你把《高山流水》編排成靈譜了?


    排布靈譜,也有一個專門的行當“靈譜師”。不僅針對琴仙,笙瑟箏笛等樂器入道,也需要靈譜。


    但靈譜師本人也是樂道大家,必以樂入道修仙,所以靈譜師多為樂道修士兼職。


    衡華曾結合前世的琴譜和今生的靈譜法,重新編排前世的名曲。但因為精力不足,後來便棄置一旁了。


    伏瑤軫來四景樓修行時,衡華便把那些東西統統打包給她。


    ……


    看過風琴台,伏瑤軫又帶諸人來到棋花穀。


    百花妖嬈,隨風舞動。


    修士們著黑白二色衣袍對坐手談。


    衡華、周瀟大略掃了一遍,同時皺眉。


    周瀟:“瑤軫丫頭,你家的棋修隻有這些人?”


    伏瑤軫幽幽一歎:“我知道前輩想要說什麽。可想要以棋譜勝過我師者,當今根本不存在。我那三位弈道師兄在幾年前,紛紛被師尊逼瘋了。”


    下棋下到瘋魔,在棋仙一道屢見不鮮。


    衡華對此略有涉獵,搖頭道:“也不想想,四景前輩在此道浸淫多少年?凡人還能靠著年輕時的體力、腦力優勢,但我們修仙之人——”


    難不成,打算耗光一位金丹修士的精神和體力?


    看到棋花穀,衡華突然不報什麽期望了。


    “你們放心吧,我們早有準備。屆時會以組隊方式,一起和師尊下棋。我們試過,用這種方式,十局之內勉強可以勝三局。而在天劫到來時,隻需要一局。”


    伏瑤軫和眾人打招呼,除卻兩三個修士出麵回應外,其他修士根本不理會。


    再去雪書峰,這裏隻有一位銀衣男子坐在雪峰上。


    他身邊漂浮一根筆,在雪花上寫出一枚枚細小的赤文。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那一枚枚赤文引動天地之力,風雪頓時增長。


    伏瑤軫遙遙打招呼,那人看了一眼,微微點頭,便繼續投入書文。


    書之一道,接近符修和演法師,但修行更為簡單直白。


    從天地間參悟“先天赤文”,並通過書寫這類象征大道運行的文字,操控天地法則。


    “這竟是一位金丹修士?”


    “這是姬師兄,他是師尊早年的弟子,書文一道的造詣已結丹成道。”


    周瀟點頭讚歎:“論赤文造詣,你我遠不如他。”


    “那不是應該的嗎?”衡華嘀咕一句,率先走向畫月潭。


    伏瑤軫:“這一關最簡單,師尊將化身融入水潭,化作水中之月。哪位能將師尊的化身水月畫出,便可將其擊敗,毀去那一道魂識。”


    衡華盯著岸邊幾人看。


    幾位錦袍修士坐在水邊畫月。同樣不理會伏瑤軫一行人,專注繪畫。


    “計道兄說過,自己曾遇到三位丹青畫師的同道。四景老人興許便是其中一位?”


    然而四景老人培養的這些弟子,一個個都不合格。


    衡華看到他們畫出來的東西,真有一種我也能上的感覺。


    看完四景,他和伏瑤軫走出去。


    “阿姐,四景前輩培養弟子多年,棋、畫兩脈就沒有造詣高一點的?”


    “有,棋仙一脈在三位師兄之上,還有一位金丹師兄。但他心思不正,妄圖把四景樓卷入白瑲水域的爭鬥。二十年前被師尊攆走。


    “畫的那一位師兄是師尊靜心培養多年。據說入門年歲還在姬師兄之上。早年便離開,不知所蹤。後來師尊培養靈畫師一脈,總有幾分不順手。這次,已經專門邀請另一位金丹大修士來幫忙。


    “葉龍真人,一生以畫龍為愛好。他的誌向是利用靈元顏彩畫出一條真龍。”


    衡華頓時無語。


    “畫龍?如果畫出真龍,不先把畫師本人給吃了?”


    在四景山渡待了兩個時辰,衡華返還白龍船。


    關上門,他吩咐嘯魚:“後天你盯著阿姐,如果出事了,趕緊過去保護。順帶,多保護幾個琴修。如果四景前輩渡劫失敗,四景樓就要散了。”


    伏衡華走在島上,能感覺到琴棋書畫四脈之間的隔閡。貌似大家關係都不怎麽熟悉。


    如果四景老人沒了,四景樓立刻就要解散。屆時,伏衡華還打算多拉幾個琴修回伏家,一起演練《百絕千殺陣》。


    這是扶風仙宮傳下來的仙樂琴譜。以上百位琴修同時操練,琴聲貫通九天十地,殺敵於千裏之外。


    如果伏家能排出這套琴譜,就可以輕鬆滅殺東域的水妖了。


    ……


    十月十九,宜動土、安門,忌嫁娶、祈福。


    大雪後的第一天,炎水不見半點寒意。


    滾滾熱浪在暖風推動下不斷拍向礁岸。


    衡華帶著嘯魚、恒壽,坐在藏劍島的一處觀景台。


    類似的觀景台還有幾十座,杜懷遠甚至對四教趕來的金丹修士進行收費。


    隻有交場地費,才容許他們上藏劍島觀禮。同時,他也會提供茶水、瓜果服務。


    傅玄星從四景山渡踏浪過來。


    “師叔不過來,他說要在雪書峰觀看姬前輩演練先天赤文。”


    “那且由著他吧。”


    衡華抬頭仰望,雷雲滾滾,紫色電芒在雲層跳躍,已經鎖定四景樓最高處。


    “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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