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氣層在快速剝離,嘉魚手工打製的返回艙在以超越極限的速度下落,每秒超過了8公裏,而且墜落的速度還在不斷增加。


    妮娜在瘋狂環繞地球的螺旋降落過程中,看到一個震撼的場麵!


    太空中,國際空間站樹枝狀巨大結構,崩碎為無數細碎的亮片,在近地軌道快速解體,爆炸!


    無論是近地軌道還是地球同步軌道,數以萬計的民用衛星、空間站、哈勃太空望遠鏡、海量的太空垃圾,都在快速破裂,消散。


    失去了地球磁場的保護之後,這些脆弱的人造物體,被強大的太陽風暴簡簡單單就摧毀殆盡,一部分落入到了地球大氣層中,還有一部分被推向宇宙深處。


    這時候,她終於無法保持清醒了,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知覺!隨著鬆鬆垮垮、四處漏風的返回艙,向大地呼嘯砸下!


    ……


    地麵,捆在小樹上,遙控指揮控製的嘉魚,僅僅靠一人之力,承擔了測繪、姿態控製、指令發布等無數職責。


    隨著日出,狂暴的太陽即將露出極點,他所在一片荒原,氣壓也在不斷快速下降,很快已經不到半個正常大氣壓了。


    但現在他也已經顧不上任何別的事了,腦力計算飆升到了極限,隨著太空中衛星被相繼摧毀,嘉魚遍布全球的“眼睛”也在一盞盞地熄滅。


    從美國阿雷西博射電望遠鏡到夏威夷天文台,再到黃海,冰凍著的遠洋測量船,嘉魚做到了全程的監控。


    首都航天控製中心的最後一組遙測數據傳來,嘉魚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發現計算有誤了。


    大氣層剝離,是有一定好處,能夠讓沒有任何隔熱層的返回艙,避免與大氣層的氣體摩擦,妮娜博士也就不會被烤成熟肉了。


    但有利同時也有弊,壞處就是返回艙降落的速度隻會越來越快,因為沒有厚厚的大氣層來減速,妮娜博士和1259個各式零件組成的返回艙,會高速砸到大地上,散布成方圓幾十公裏的殘骸碎屑。


    “宇航員生還幾率下降61個百分點,生還率目前為2%!看來太陽在10分鍾前,出現了耀斑爆發,導致地球大氣層的剝離速度加快30%,返回艙無法獲得足夠的空氣減速,這下完蛋了!”


    嘉魚閉目,飛速回顧了一下自己的計算流程,通過強子係統,開始下達命令!


    “探索號返回艙,大氣緩衝設備提前開啟,提前時間17秒,開啟倒計時:5、4、3、2、1,開啟!”


    嘉魚的指令被返回艙的中控電腦迅速執行。


    最後的四架姿態調整火箭,朝著不同的方向,噴出了長長的火焰,胡亂翻滾的返回艙,瞬間一震,飛行姿態穩定下來。


    這還沒完!


    哢吱哢吱的聲響之後,返回艙外殼開始打開了!


    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像是顆大鐵球的返回艙,現在像正在綻放的花朵一樣,逐漸張開了外層的鋼板!


    這時候,嘉魚已經無法依靠自動程序來操作了,他的雙手懸浮到了筆記本電腦上,無比輕柔的輕點一下,等一會兒,又無比輕柔等點擊一下,接著又快速收回操作……


    大粒的汗珠從頭上滾落下來,他也沒有一點兒空閑時間去管了。


    天空中,出現了一朵花瓣指向地麵的巨大的花蕾!


    如果“花瓣”同時張開的話,在高空中就會被撕裂成碎片,嘉魚必須根據風向,大氣層密度,地球引力,自傳方向等參數,隨時調整“花瓣”張開速度。


    嘉魚幾乎是在根據自己的直覺,調整“花瓣”開啟速度,盡量極致的輕柔,讓飛行姿態保持穩定。


    不到三分鍾,嘉魚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天邊明亮的曙光初現。


    陳默現在眼神特別好,達到超長焦的功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他發現瓦藍發黑的天空中,一個小小的亮點進入了視線中。


    ……


    返回艙速度沒有任何變化,雙日躍出了地平線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熱浪差點兒把陳默和一身火箭吹飛了,他心下一驚,趕忙穩住身形,再看嘉魚師傅,他驚呆了。


    嘉魚身上冒著白色的霧氣,雙日日出的大範圍衝擊波,被嘉魚身前的一層朦朧的防護罩擋住了。


    陳默睜大眼睛,他發現,這個防護罩是由無數極其微小的細線組成的,有些眼熟!


    中二徒弟陳默努力回憶,突然想起上課睡覺的時候,課本裏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線條,不過課本裏說的是磁鐵,某種磁力線組成的能量場。


    陳默沒敢打擾師傅,努力集中精神,等待嘉魚的指令。


    嘉魚開啟返回艙外部減速板的速度時快時慢,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空中高速飛來的微小亮點!


    似乎經過了幾萬年,突然間,返回艙構成的巨大花朵在天空中成型了!


    一秒,兩秒,返回艙不斷增加的下落速度,第一次不再增加了。


    四秒,五秒,8公裏的下落速度顫抖了一下,變成了7.99公裏,接著開始緩慢減少!


    返回艙墜落速度在快速減慢!


    ……


    妮娜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一陣輕柔的眩暈感,讓她恢複了意識。


    身體四周像是打開了十幾扇小窗戶,一道道光照射了進來,黑沉沉的返回艙被十幾束,或大或小的光柱填滿了。


    像在美麗的水晶宮裏飛翔,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全身都在痛,好像被十幾個大漢狂毆了半個小時,差點兒就要斷氣了。


    但這個時候,她卻第一次覺得非常安詳寧靜。


    艙體在緩慢旋轉,不是剛才昏迷前那種在攪拌機裏睡覺的感覺了。


    因為處於俯衝的自由落體狀態,妮娜感覺到了失重,像是又回到了空間站中,身體沒有了重量。


    這時候,她的聽力恢複了,四麵八方的鋼鐵即將撕裂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膜中,一瞬間她明白了!


    地球上這個神秘人,把空間站的幾個艙室都拆了,加裝到這個小小的探索號實驗室上,起到了減速板的作用,讓返回艙像顆鬆果從天而降!


    她接著想到,減速板的金屬疲勞應該會在幾秒之後到達極限!因為,速度實在太快了,返回艙實在太重了!


    沒有降落傘,回家的最後一哆嗦,難道還是要被活活摔死?


    “no!!!”慘叫聲在高空稀薄的大氣中傳了很遠,很遠。


    ……


    地麵上,嘉魚也已經到了極限,眼睛布滿了紅絲,死死盯著強子裝備係統模擬出來高度表,食指虛懸在回車鍵的表麵。


    這個時候,最後的努力一旦失敗,妮娜將失去唯一的救援機會,兩天來,他所做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大氣密度,助推器燃料,高度,助推……”嘉魚不知道在念叨什麽,陳默站了一夜,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的鷹眼已經看到返回艙張開的“花瓣”開始了無規律的抖動,幾乎已經到極限了。


    “師傅,好沒好,能發……”


    話音未落,嘉魚重重地按下了回車鍵,陳默身上綁著的火箭一同發出怒吼!


    嗖的一聲,陳默在慘叫聲中,飛上雲霄!


    巨大的火箭轟鳴中,嘉魚疲憊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了出來,“徒弟,你要接好那些個東西啊,全世界人民都看你了啊!”


    陳默還在慘叫,“啊啊啊啊啊……”


    地麵上,嘉魚仰頭看著徒弟身上捆綁了一堆火箭,準確地向返回艙飛去,沒有一點兒偏差。


    他嘿嘿笑了兩聲,癱倒在了灼熱的日光中。


    ……


    雖然華夏已經到了白天,可是天空中看不到蔚藍的顏色!


    東方,一大一小兩顆恒星發出極其刺眼的光芒,除它們倆個之外,天穹中都是一片黑暗,星空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清澈。


    嘉魚軟軟的躺在地上,用力翻了個身,看著這億萬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的不隻是星星,太陽風暴的高能粒子流,在嘉魚的眼睛裏也變成了切實可見的光芒河流。


    地球像是在無邊無際的洪流中,艱難的逆流前行,席卷而來的高能粒子流,浩浩蕩蕩從宇宙深處向全天域發射,天空不再是單調的藍色,而是有了無數色彩。


    ……


    陳默已經升空1分鍾了,程序自動控製下,第一級十二個火箭組在一聲巨響之後,脫離了陳默號人肉飛行器,同時二級6個一組火箭點火啟動,速度又躥上了一截!


    高空中,返回艙手工打製的減速板開始劇烈抖動,共振的作用力下,最外緣的第一塊鋁板,來自於“命運”號實驗艙艙外殼的鋁外殼,在強風的作用下,瞬間碎成了幾片,離開了返回艙!


    接著來自於“星辰”號服務艙的外殼、“曙光”號服務艙的構架、“萊奧納多”號多功能後勤艙內徑構件,等等半圓形的外殼,相繼飛離了返回艙!


    外接組件紛紛解體的的27秒中,返回艙的軌道變得無法捉摸。


    陳默在對講機中大喊,“師傅,它在亂飛,我接不住了!”


    嘉魚躺在地上懶懶道,“徒弟,相信我!”


    從最外層,直徑十幾米的大家夥外殼,到最裏邊的“黎明”號小型實驗艙外殼,在幾秒的時間裏相繼崩飛!


    最後一件外掛減速板崩飛之後,返回艙翻滾了幾下,非常神奇的穩定了下來!


    返回艙最後的部分,又一次回到了墜落軌道上,分毫不差。


    嘉魚躺在地上鬆了一口氣,地麵氣壓太低了,估計隻相當於原來的十分之一,像是爬到了珠穆朗瑪峰山頂,氧氣少到了無法計算。


    陳默身上二級火箭組耗盡了燃料,六聲爆炸同時響起,六架火箭助推器整齊地向六個方向彈射了出去。


    最後一級三架火箭點火成功,解脫了身上80%的負擔之後,陳默的雙翅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雙翅一扇,帶著三枚火箭,瞄準下落的返回艙飛去。


    這個時候,返回艙的速度還是過快。


    如果陳默直接檔在返回艙前方,作為飛行類進化者,他可能還能還有生還的機會,但艙裏的普通宇航員,被這一上一下兩種力量夾擊,再加上座椅上就沒有任何緩衝設備,有很大的幾率全身多處骨折而死!


    不過,嘉魚卻一點兒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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