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裏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你七歲或八歲的那年冬天,被人欺負了,鄰居家那個隻大你一或兩歲,但是個子比你高好些的姐姐,突然出現在你身前……


    來幫忙,但是沒忘先嫌棄你,說:你真是個沒用又慌張的家夥呀。


    一瞬間心情有些窘迫,盧比阿渣很努力想說不是的,我隻是還沒來得及變強呢,而且我剛才已經準備回頭拚命了,我要還手的……你看見了嗎?沒有看見嗎?


    可是他現在什麽都說不出來。


    因為在說話的同時,鐵甲已經把一個敵人拎起來了,對方手裏還握著刀呢,就這樣被簡單的一伸手,揪著衣領拎了起來,在那裏掙紮,但是沒用。


    阿渣過往站這麽近看過出手的高手隻有賀老大……現在想想,賀老大好像也不是很高的樣子。


    “轟!”對麵剩餘的十多人愣神過後,喊叫著繼續衝過來。


    盧比阿渣毅然舉刀,準備迎上去。怎麽能讓女孩子一個人戰鬥呢?他可是男子漢。


    “喂!”鐵甲還是沒回頭,說:“站在那。”


    然後,盧比阿渣看見她輕輕得一抬手,把手裏的人直直的往高處拋,動作流暢握住了他的腳踝。


    “呼!……砰!”


    視覺跟不上,聽覺像是有一條鞭子在空氣中甩動,那個人在破風聲中,被扔出去,重重地砸進敵群裏。


    全倒。


    腳下的地麵晃了晃,盧比阿渣右手舉著刀,木木地低頭看了看。


    “喂!”鐵甲轉回來,看了他一眼說:“你能回去嗎?”


    “我……”盧比阿渣偏頭看了看巷子口,那裏堵著一場混戰。


    就這一猶豫思考的功夫,鐵甲裏的人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算了。”


    然後,阿渣就發現自己也被一把拎了起來,接著向上,被直直地拋向空中……


    “嗯?她不會也把我砸在地上吧?!因為我太沒用了?”


    身在空中的時候,阿渣想著。


    下方“嗖”的一聲,他被接住了,還是拎著,但是已經出現在屋頂上……鐵甲問說:“你的隊友在哪?”


    “啊,那裏。”盧比阿渣不敢耽擱,一眼看到了二陣和正在戰鬥中不斷四處張望的食糧叔,伸手指了一下,回頭。


    “嗯。”鐵甲點了一下頭,說:“裝置休眠,在落地的瞬間重啟,打滾緩衝,你會落在你的隊友身後。”


    “啊?”阿渣茫然一聲。


    “呼!”他被甩出去了,還好不是砸。


    盧比阿渣飛在空中,看見食糧叔的臉越來越近。


    食糧叔也看見他了,站在那,神情有些茫然和無措的樣子。


    “別接!”阿渣揮手,側身落地同時開啟裝置,團身滾滾滾滾滾滾滾……站起來,“食糧叔。”


    食糧叔看看他:“……”


    沒顧上解釋,阿渣快速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屋頂,黑色的夜幕中,鐵甲已經消失了。


    “你們剛才有人看到那裏出現一副全甲嗎?”有人問。


    “嗯……刀老大顯靈了!”答話的那個突然喊起來。


    “刀老大顯靈了!”


    “刀老大顯靈了!”


    振奮的呼喊聲沿著整一條長街蔓延……


    “不是的,是一個姐姐。”阿渣小聲在心裏辯說。


    其實也說不定是一個妹妹,可要是打架被妹妹幫了,那就更丟人了啊,阿渣堅定自己的想法:“是姐姐,小姐姐也是一個姐姐。”


    呼嘯的敵群再次衝來,盧比阿渣回歸戰陣,出刀。


    那年測試完融合度,爸爸有些失落,媽媽說c級也可以很強的。


    …………


    大勢力第二波的攻勢相對第一波最大的變化在於戰場的分散,正麵對衝變成了一處又一處的突入混戰。


    似乎每一條巷子,每一個屋頂,都可能突然躍下人來。


    野團聯盟按照既定的作戰計劃,陣型鋪開,固守主街道,就算是破敵追擊,也絕不深入太多。


    “草!”古紮紮懊悔大喊。


    剛一時衝動,他全陣追進了才200米,身後突然密集的腳步聲和源能轟響聲傳來……


    被抄後路了,“右翼回斬,站住位置。”古紮紮用暗語,著急大喊,同時自己也急速轉回。


    不算窄的巷弄裏,兩群人持刀麵麵相覷。


    “阿尼羅,你幹嘛?!”古紮紮愣了愣問。


    阿尼羅也愣住了一下,兩秒後回過神來,大怒:“草你大爺的,我我幹嘛?!老子現在是你盟友啊!草!老子以為你們被困了來的!”


    “……是哦。”古紮紮賠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說:“搶野的時候,後陣被你們衝過太多次,一下沒反應過來。”


    “知道就好。”阿尼羅占著理呢,麵色鬱悶說。


    其實吧,他剛才趕來的時候看見一堆後背……確實有一股強烈的,衝陣的衝動。


    “大嫂洗澡了。”古紮紮突然又喊了一聲,手下團隊陣型迅速變動。


    “呃,暗語,我是說,後陣改前陣,快回去……我們去反包街上。”古紮紮轉身向阿尼羅解釋……意外發現,阿尼羅的陣型已經配合完成兩翼反包的轉換。


    “你,聽得懂啊?!”古紮紮試探問。


    “呃,嗯……金!跟古紮紮老大道歉,你以後不用再臥底了。”阿尼羅說。


    古紮紮身邊的一個核心隊員,名字叫金的黑人,傻笑露著一口大白牙,“老大對不起……其實我有愛上你。”


    “滾你xxx……”古紮紮罵了兩句回頭,“左拉,你也別藏了,以後不用了。跟你老大道歉。”


    兩陣轉頭,放棄巷子裏逃走的敵人,回包主街。


    韓青禹看著呢,但也沒有去阻止那股敵人逃跑,這些人不是他的目標……人伏在屋頂上,他在觀察,隨時準備斬回敵方突入的高手。


    不過,現在他的注意力,被巷子裏一支奇怪的敵陣吸引了。


    這個四十人的陣型,一次次喊殺聲震天,裝置雷鳴,衝到巷口,又退回來,衝到這頭,又衝到那頭……就這樣激烈地在巷子裏衝來衝去。


    他們中甚至有人主動劃出傷口,往臉上身上抹血。


    然後另一些人來借他們的血。


    “好像是個在保存實力的依附勢力。”韓青禹看得入神,在心裏下了判斷,然後並不打算對他們出手。


    正當他準備退走,換一個位置,巷子裏一個白胡子的老外突然抬頭,他是這群人的頭。


    就這樣,四目相對,麵麵相覷,路燈昏黃的光打在兩人臉上……


    韓青禹摸刀,雖然沒必要殺他們,但如果他們想動手,韓青禹也沒辦法。


    “go,goaway.”白胡子老外突然擺了一下手,他希望對方聽得懂。


    這麽友好的嗎?韓青禹愣了一下,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外麵,圍繞整個主街的戰鬥依然在持續,到處都是混戰的戰場。


    第二波攻勢退去了……三個小時後,第三波攻勢到來,不過規模小了很多……第四波並沒有持續太久……快天亮前,第五波攻勢被擊退。


    天亮了。


    蒙蒙亮。


    清晨的第三街區主街道,隻有一家店鋪開了門,是那家麵店,朱家明剛用一根地上撿的鐵絲開了鎖,現在他和賀堂堂正在煮麵,鐵鍋裏水開了,熱氣升騰。


    除了這唯一的煙火氣外,滿街都是席地而坐的人。


    他們身上有血,有傷,疲憊地靠在牆根下……同一個團或不同野團的人坐在一起。成群的,三三兩兩的。


    有人互相發煙,幫著點火。


    有人在吹噓自己昨晚的戰績。


    有人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刀,小聲的啜泣,用小臂抹眼淚……


    但是當有人過來拍肩詢問,抬頭又笑出來。


    “你們猜今晚他們還會不會來?……你覺得會,是吧?那我吃點虧,我賭不會。咱倆賭全副身家怎麽樣?!”


    劉浪到處問,過了這一夜,他的負債又多了一些。


    老休走過來,在韓青禹身邊靠牆坐下,遞了一根煙。他找阿敬的原因,是因為阿蜥的眼神每次看見都仿佛在說:我不想和你說話。


    而且阿敬看起來像是他們這群人的頭。


    “謝謝。“韓青禹接了煙,就火點上。


    “咳……tui”,老休摘煙,啐了一口血沫,似乎猶豫了一下,說:“說起來,咱們現在應該也算並肩死戰過了?”


    “嗯。”韓青禹點頭。


    “呼…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韓青禹:“好啊。”


    老休:“阿……你們,很強哦?”


    “個別,算有點強吧。”韓青禹說。


    “嗯。”這就夠了,老休低頭,想歡呼,也想哭。


    “我能不能也問一個問題啊?”韓青禹咬著煙,微微仰頭,沒看老休,突然問道。


    “好啊!”老休一下有些激動。


    “那什麽,休老大你相過親嗎?我一直想找一個有經驗的長輩請教,但是沒遇到過適合的人。”韓青禹說的是實話,他來蔚藍後沒見過幾個正常人。


    “……”老休努力緩了緩,“這樣啊,沒有,我也沒相過。”


    “哦。”


    “怎麽,阿敬你想女人了啊?”老休轉頭看到一眼阿敬臉上的疤,瞬間明白了他為什麽會擔心這個。


    “其實在不義之城,隻要你足夠強,這個問題根本沒必要擔心的啊,這裏的女人更不用相親……實在不行,等這仗打完,我幫你介紹。”老休想著。


    韓青禹說:“倒也不急,但是講道理的話,好像必須要結婚的感覺,爸媽會操心,然後他們幾個又總說我肯定沒戲。”


    “哦。”居然真的跟我聊情感,聊家常?老休放鬆下來,笑了笑說:“其實女人這個東西吧,我跟你說,沒有的時候覺得孤單,有了就變成負擔……”


    沒有人能想到,第一個新勢力絞殺日,一夜血戰後的街頭,他們在聊這個。


    這一天隨著晨光鋪散,不義之城最轟動的消息,是野團聯盟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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