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丫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羨慕下去了,羨慕這種東西一旦生了根,最後指不定會長出什麽果來,然後她也沒法再繼續盤算,在溪流鋒銳這群人裏揀一個。


    這夥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隻不過其中溫少尉的不正常,與其他人完全反方向,他孤獨地站在特別溫柔、浪漫、深情、有趣這一端。


    他站的這裏會有花雨紛揚,而對麵,就隻一片黑漆漆的鋼鐵叢林。


    “任何一個明智的年輕姑娘,但凡是跟這群人相處上一段時間,大概率最後都會選溫少尉吧?”


    “當然這個世界不明智的姑娘也多了,畢竟青少校多強大啊,而且長得還那麽好看,所以他是個死鐵直人怎麽了?他是個死太監估計都沒事。他失憶怎麽了?他癡呆估計都沒事。”


    “再吳恤中尉,又高又帥,冷酷神秘,就算他是個木雕,他也是個好多人願意摟著睡,睡著都能笑出來的木雕啊。他就是個冰雕,估計都有人願意摟著睡。”


    “唉!要是人間鐵甲沈少尉是男的就好了!”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化作了跟之前同一聲歎息。


    要知道,早在公眾知道沈少尉其實是女的之前,她在越江大學,一身鐵甲背負長劍,抱著姚悅飛躍百米樓頂的一幕,早就已經把現場無數女生的心防都擊穿了。


    “林丫……林丫?!”姚悅連著喊了兩聲,等林丫終於看她,喜滋滋攤開右手示意掌心接來的桂花,“你看。”


    “嗯,看到了。”林丫興致冷淡笑一下說:“倒是你可以轉頭看……右邊,往擰斷脖子那樣轉。”


    “什麽呀?看什麽?”姚悅一邊茫然問著,一邊努力擰頭看去。


    她看見了,


    紅紅的木芙蓉帶著花枝,就這樣靠在她肩後,花葉都正新鮮。


    姚悅同學一瞬間整個人都傻了。


    “要我說就嫁了吧。”林丫用一種生無可戀的態度,說著類似勸人“皈依”的話,“還當什麽戰地記者,去什麽戰場啊,去他家,給他暖床,洗衣服,做飯,生孩子……”


    話音未落,


    “欻!”


    “欻!”


    現場傳來不是裝置開啟的轟響,更不是集體的拔刀出鞘,響聲隻是一列列溪流鋒銳的戰士全副武裝行進的腳步而已。


    統一的飛蛾撲火作戰服,統一的第十代裝置,整齊行進的隊伍足有數十列之多,漸序從另一側進入司令台正麵場地,列兵成陣。


    要不是他們背上的武器並非製式,不夠統一,要不是他們的發型自由隨意,而且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透著桀驁和凶戾,這支由暴匪組成的隊伍如今看著已經與蔚藍正規軍相差無幾。


    而且,就目前而言,溪流鋒銳毫無疑問依然是人類平均戰力最強的一大勢力。


    記者們終於等到他們想要的出兵儀式了。這也是溪流鋒銳組建至今,第一次以這樣的規模和方式出場,出現在外界麵前,其所帶來的,是一種與蔚藍各方麵軍出征儀式完全不同的氣息。


    一般情況,當各方麵軍隊伍出征去砍大尖,送行的人們看著會覺得:大尖是多麽凶惡可怕的敵人啊,但是戰士們的表情,看起來堅定而勇敢。


    而溪流鋒銳,他們給現場記者的感覺,可能比大尖還要凶惡和可怕。


    然後他們也不需要表現堅定,因為他們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慌亂和恐懼。


    他們是青少校的兵!


    …………


    “咕!”林丫木木地咽了口口水,伸手瞎巴拉幾下,摸到姚悅抓過來,“咱還是去戰場吧姚悅,帶上相機,我實在太想看這樣一群人砍大尖了……”


    姚悅笑起來,“剛不是說讓我去生孩子麽?”


    “不生了,不,不急。你想呐,那麽強大的一個戰士,你不讓他帶這群人去沙場殺戮,讓他在家給你當老公,跟你睡覺?那多浪費啊,多沒勁啊……”


    林丫對戰士和戰場的向往,原本就是同學裏少見的,她這會兒說話都不看姚悅。


    姚悅也拿她沒轍,聽著覺得有趣,轉頭去看了看溫繼飛。


    溫繼飛正看著現場方陣呢,實話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槍響後會來這麽一出,這幹嘛呢?這就出征啊?老子午飯還沒吃呐……


    溪流鋒銳裏有近百人是之前跟溫繼飛一起去救人,見過姚悅的。他們本就是愛起哄的脾性,再剛才小王爺還特意下去組織了一下……所以他們現在來,其實是為了迎接“嫂子”列隊。


    考慮溪流鋒銳這個核心團隊的人,韓青禹、吳恤、小王爺、賀堂堂……弟兄們能有個“嫂子”並不容易,再“領導夫人”第一次來基地參觀檢閱這種事,目前看來一生也許就這一次機會。


    擱這事上麵,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溫繼飛,還好,他沒有讓兄弟們失望。


    “準備!”當場,溫繼飛沒開口,倒是小王爺在一旁大聲喊了一句。


    一瞬間,“頌頌頌頌……”源能裝置連排啟動,現場藍光閃爍一片。


    四周空氣逐漸在變重,變凝滯。


    因為戰士們每個人,都竭力在控製,把自己的源能震蕩暫時壓製下來。


    滴答,滴答,


    現場重新安靜下來。


    “出刀!”


    “鏗!鏗嗡……”


    “轟!”


    如林的戰刀出鞘的震顫聲,最後歸於一聲轟響,戰陣所有暫時被壓抑的源能,同一時間隨出鞘的武器上衝,而後,向四周激蕩。


    “唰啦啦啦啦……”


    方圓數裏種植的桂花,間雜的木芙蓉,在這一刻幾乎全部離開了枝頭,紛揚而起,飄飄蕩蕩……


    “溪流鋒銳,兵出雪融!”


    第三固定探索地,一場盛大的花雨落下。


    “這場麵夠大,夠隆重了吧?”想著麵子給得夠足了,小王爺心裏有些得意,轉頭看向溫繼飛。


    溫繼飛也正看他,眼神似乎在問:


    “然後呢?”


    “然後就地解散吃飯嗎?”


    這次失落大陸遠征,全世界的出兵儀式都是在現場氣氛達到頂峰的時候,陣列直接開拔,踏上征程。


    記憶中普通世界裏的出征儀式好像也是這樣。


    兩位高參就這樣互相看了三秒。


    小王爺緩緩轉身,自然抬頭,用一種隻有他有的古人氣質,淡定開口:“秋,九月,桂花滿路,宜出征。”


    “……草”,這就又接上了,溫繼飛無奈轉頭看韓青禹一眼……轉回拔刀,“鏗!”“開拔!”


    開拔?午飯呢?戰士們愣了一秒,下一秒回過神集體轉身。


    “欻—轟!”


    踏定的腳步很快邁開,向前邁去,一列一列的隊伍,就這樣稀裏糊塗踏著滿地的落花,啟程奔赴遙遠的戰場。


    …………


    “這就走了?”韓青禹茫然了一下,“午飯呢?午飯還沒吃呢。”


    “大概小王爺會讓人送去車上吧,或者讓海邊船上重新燒。”楊清白笑了笑說:“不過你想在這吃其實也行,戰士們得去乘船,但是咱坐的是飛船。”


    “哦。”韓青禹往前看了看,“可是瘟雞已經跟著他們走了。”


    “他不走不行啊,剛才那場麵,他喊的開拔。”賀堂堂說著哈哈笑起來。


    同一時間。


    姚悅也在問林丫差不多的問題,“他們,他們就這樣走了啊?”


    “嗯呐,出征儀式不都這樣?”林丫反問。


    “那,午飯呢?可是他剛才不是說,一起吃午飯麽?”


    “午飯,應該會給咱們留吧。”林丫認真思索著道。


    “……”姚悅關心的哪裏是午飯啊,她本心還想著趁吃午飯的時間,找個機會私下裏去見一下溫繼飛呢,結果人突然就走了。


    她想見他啊,想好好跟他說說話……


    這次臨來之前,有一天,姚悅在宿舍書,突然看到了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很大也很亂,有些人你不刻意去見,也許就永遠也見不到了。


    看到這句話的當時,一下看進了心裏,姚悅當場連著呸了好幾聲,說才不會,才不會。


    然而話還是烙在了心底,不斷回響,所以姚悅來了,在心裏攢了好多以前不好意思說的話,再好多的叮嚀要說。


    “姚悅!”林丫喊道。


    前麵記者們正跟著溪流鋒銳的隊伍拍呢,姚悅突然一聲不響,拔腿也追上去了,一路用力往前跑,一路穿過記者群……


    近了。


    距離拉近,大概就像是溫繼飛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跟著這麽近。以前學校放學的時候,為了避嫌,他們就是這麽走來著。


    “溫少尉。”因為記得那些叮囑,不能直接衝進他懷裏,姚悅在身後喊。


    溫繼飛腳步定了一下,回頭看她,“……你好。”


    “嗯!”姚悅點頭,該說什麽呢?采訪麽?說為一切正在呼吸的……還是勝利歸來,注意安全?


    隊伍還在往前走。


    溫繼飛也隻能一起往前走。


    記者群又跟上來了。


    ……姚悅腦子一片空白,奔跑在時停時走的記者群裏,就這樣,在心底當作是她一路陪溫繼飛踏上征程。


    “喂,太近了。”溫繼飛小聲的提醒突然響起。


    姚悅怔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得越來越近了。盡管她手裏拿著相機在拍,可是實際現場並沒有哪個記者敢湊得這麽近拍攝。


    “不能再過來了啊。”溫繼飛帶著笑意凶道。。


    “……嗯。”姚悅的眼神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趕忙注意。


    “再過來,我可能會忍不住抱你。”溫繼飛少尉一臉嚴肅,看著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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