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恤和維澤聯手,擋下五具紅肩並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問題是要擊殺它們,而且要快。


    被紅肩群衝開的缺口,後續的大尖正在不斷地湧入,因為紅肩群的威脅,戰士們隻能在側翼進行阻滯,根本無法堵住缺口。


    同時,因為已經進入戰陣內部了,紅肩群隨時都可以攻擊地上的傷員,有些傷員甚至就在它們腳邊不遠。


    它們也可以選擇棄戰,四散,去攻擊那些正在全力向外突擊,明知危險也不能回頭的溪流鋒銳戰陣。


    這其中,後者是最危險的情況,它可能導致溪流鋒銳的整個戰陣崩潰。


    所以,對這個紅肩群的清理,必須馬上進行,迅速完成。


    可是,就算是吳恤和維澤,要在短時間內完成對這五具紅肩的擊殺,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雖然這些年,人類戰力整體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是大尖1+1大於2的戰力膨脹規則,並沒有發生改變。何況這是紅肩,5具,它們之間是有配合的。


    “又來一具!”突然間一名戰士大聲喊道。


    紅肩群變成6具。


    溫繼飛收回目光,說:“交給你們了…要快。”


    他不是不知道這有多難,但他仍然這樣說。


    這是戰場,戰場上總有一些情況,是與智慧和謀略無關的。同時,因為是戰場,總有一些事,不可能“量力而為”。


    眼前情況就是如此,溫繼飛已經無能為力,隻能選擇相信吳恤和維澤,並把所有的壓力,不顧現實和毫不講理的,扔在他們身上。


    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繼續站在那裏,不走,不避。


    就像那些正在衝鋒戰鬥的戰士們,明明都知道身後出現的危機,但是依然保持陣型,向外頂住,絕不回頭。


    和溫繼飛一樣,他們選擇相信吳恤和維澤,情勢至此,他們隻能相信吳恤和維澤。


    如果吳恤和維澤失敗了,溫繼飛將第一個受到攻擊……以他的實力,必死。而後,紅肩群將會在溪流鋒銳陣內肆虐,無人可擋,今天這裏發生的一切,所有渺茫中的不屈和堅持,等待和幻想,都將宣告結束。


    說完這句話後,溫繼飛就沒再去看吳恤和維澤。


    他轉頭,一個一個看過那些倒在地上的戰士,最後一個,目光來到許十良的身上。


    正好,許十良也緩緩睜眼看他。


    意識似乎已經開始消逝了,許十良沒有去注意戰場的危機,隻因為看到溫繼飛還好好地站著,就咧嘴,開心地笑起來。


    血從他咧開的嘴角淌下來,像水流一樣。


    以接近頂級巔峰的實力,選擇正麵對轟五具大尖,許十良可能是第一個選擇這樣做的人類。


    身前不遠就是恤兒和維澤的戰場,激烈地碰撞聲不斷地傳來……


    “食糧叔。”


    溫繼飛最終沒有說出那句謝謝,謝謝他們救了他的命,目光看著許十良,那是一張標準的,華係亞五十歲樸實男人的麵龐,他盡力像平時那樣喊他。


    “……咳!誒。”許十良又笑了一下,似乎緩過來了一點,努力把眼皮撐得更大些。


    溫繼飛知道,那其實不是緩過來了,許十良身上所受的傷,連生命源能塊都吊不住。


    “食糧叔……遺言。”在這樣一片戰場,連最後的矯情都太過奢侈了,溫繼飛最終殘忍地問道,接著說:“阿渣在東邊海岸,暫時應該安全,如果我們能回去……”


    許十良在溪流鋒銳有一個侄子。盧比阿渣是他戰友的兒子,但是由他帶大,兩人之間情同父子。


    溫繼飛覺得這可能會是食糧叔最放心不下的牽掛。


    “不。”許十良緩緩搖了一下頭,艱難說:“現在的世界沒有這種托付,不用特別照顧。阿渣已經長大了,讓他去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吧……然後,生死有命。”


    現在這樣的世界,死亡,太平常了。若一個人可以因為自己的選擇去死,死得其所,最後閉目時自己也覺得榮光,其實又何嚐不是一種幸運?!


    許十良自己就是這種心態,所以,麵對死亡,他並不哀傷。


    他隻是還有一件遺憾埋在心底。


    “溫少尉認識葉簡吧?若有一天,見到他,麻煩幫我問一句,當年一起護送設備的另外三十八名兄弟,到底是不是他殺的,又為什麽我和盧劍,會被放過……”


    那年,許十良和盧劍所在的精銳小隊,主動請纓,隨葉簡一起護送一批收繳自雪蓮據點的重要設備,準備上交科研所。


    途中休息,葉簡短暫消失……


    許十良和盧劍被來自身後的高手突襲,直接轟暈過去,醒來時,另外三十八名兄弟已經全部戰死,同時那批設備消失。


    很快,消息傳來,說葉簡已經叛出蔚藍,投靠雪蓮,那批設備和那支精銳小隊,就是他的投名狀。


    蔚藍發布的追殺令裏也有許十良和盧劍的名字。


    因此,他們倆不得不遠走不義之城……


    按說他們就算是在不義之城,也不應該活下來的,但是意外的,花帥的人從沒找過他們。


    這跟他們為什麽會在之前那場戰鬥中活下來,一樣詭異和讓人無法理解。


    所有這些,從沒有人向許十良和盧劍解釋過哪怕一句。整整二十多年時間,不管是蔚藍還是雪蓮,都完全沒人搭理過他們,蔚藍既不向他們詢問當時情況,也不給他們申辯和了解真相的渠道。


    就這樣,任他們在不義之城自生自滅。


    後來,盧劍死了。


    許十良帶著他的孩子繼續生活。苟且的日子和漫長的時間,消磨了很多東西,但是始終不曾改變一件事:許十良想要一個真相。


    隻是真相,蔚藍願意給出解釋也很好,但是最好由葉簡來說。除此之外,他連能不能向蔚藍表明清白這一點,都已經漸漸不再介懷。


    在溪流鋒銳的日子,許十良想過很多次,想請青少校幫忙調查這件事。


    可是,早兩年,許十良擔心他的實力和影響力還不夠,插手這件陳年舊事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後來,天頂一戰後,韓青禹倒是實力和影響力都完全夠了,可惜他又傷了,失憶了。


    許十良原本希望,等這一戰後,青子恢複了,再厚著臉皮向他提出這件事……


    “好!”隻一個字,迎著許十良最後堅持不閉的雙眼,溫繼飛點頭。


    他答應了。


    盡管平時多數時候,溫繼飛看起來都不是一個很正經和嚴肅的人,但是許十良知道,這件事既然他答應了,隻要有機會,他就一定會去做。同時他答應了,就等於青少校答應了。


    “嘿。”已經無力再說什麽,許十良笑了一聲,就一聲,表情輕鬆而安心,緩緩閉上眼睛。


    1995年秋,人類失落大陸遠征,南極極點,牽引場下,前蔚藍華係亞方麵軍中校,後溪流鋒銳頂級戰力,許十良,溪流鋒銳不管男女老幼口中的食糧叔,戰死。


    他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叫做溫繼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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