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堂”是鎮上最大的醫館，米棠打聽的清楚，拉著季瑜直奔而來。</p>
這會兒人多，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有愁容滿麵的病人，也有喜氣洋洋要當爹娘的小夫妻，歡天喜地的給醫館裏的人發喜糖，衝散了不少病氣。</p>
米棠和季瑜也一人得了一大把。</p>
“下次咱也給人發。”米棠湊近季瑜咬耳朵。</p>
她原本的意思是等季瑜病好了，也來給人散散喜氣，這句話說出來時也並沒覺得哪裏不對勁。</p>
可對上季瑜戲謔的眼神時，才發現自己說的有歧義。</p>
頓時紅著臉解釋道，“你不要亂想。”</p>
“嗯。”季瑜點點頭，不置可否。</p>
米棠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轉移注意力，卻還是忍不住，再次湊近季瑜，“真的！”</p>
她說的時候還格外鄭重的點著腦袋，為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p>
季瑜嘴角都勾起來了，眼睛裏漾出溫柔的笑意，也跟著點了點頭，“對，真的。”</p>
這個人根本一點就沒相信嘛！</p>
米棠氣鼓鼓，她都看見了，季瑜的眼睛往她肚子上看呢！</p>
“莫惱。”季瑜摸了摸她的頭，跟逗小孩兒似的，“不過是隨口說說，我還不……”</p>
他的話沒說完，被米棠伸手捂住了嘴巴。</p>
“不許說話。”</p>
季瑜握著她的手，眨了眨眼睛，當真不再說話。</p>
看診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很快到了季瑜。</p>
“您二位是哪位需要看診？”接待的小藥童看著兩手交握在一起的男女，有些臉紅。</p>
像這樣尋醫問診還黏黏糊糊的小夫妻可真不多。</p>
“他。”米棠一指季瑜，又巴巴的問道，“我可以跟著一起嗎？”</p>
“可，可以的。”</p>
小藥童將二人帶進去，“這是我們的坐堂大夫，劉大夫。”</p>
劉大夫胡子花白，看上去約莫七十多的年紀，在古代算是高壽了，米棠砸吧砸吧嘴，暗自思忖，哪天得找這人討要點長壽秘方。</p>
“怎麽又是你？”</p>
看見季瑜，劉大夫的語氣有些和他外表違和的嫌棄，雪白的胡子都被吹得飛了起來。</p>
“誒，你這小老頭……”</p>
護夫狂魔米棠揮起了憤怒的小拳頭。</p>
不對！聽這語氣……熟稔的簡直不像是陌生人哇！</p>
憤怒的小拳頭試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悄悄縮回來。</p>
“哼。”劉大夫冷哼一聲，眼皮兒都不抬，“這你媳婦兒？”</p>
“還挺護著你！”</p>
季瑜不動聲色的側身擋住了米棠，“嗯。”</p>
劉大夫將一卷醫書拍在桌上，站起身來，敲著腿，“老咯！”</p>
一邊抽空看一眼季瑜，語氣嘲諷，“喲，又快死了？”</p>
季瑜點頭又搖頭，“現在不想死了。”</p>
劉大夫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正經，重新坐下來。</p>
“把手伸出來。”</p>
季瑜依言照做。</p>
“舌頭伸出來。”</p>
“眼皮兒扒開我看看。”</p>
“……”</p>
米棠忍無可忍， “不是一號脈就能看出啥啥啥病嗎？”</p>
電視上可都是這麽演的！</p>
什麽懸絲診脈，隔帕診脈……米棠腦洞大得很。</p>
劉大夫覷她一眼，並不理人，反倒是去同季瑜搭話，“長得還行，就是看起來不大聰明。”</p>
季瑜輕笑一聲，“聰明著呢。”</p>
語氣溫柔，眼睛裏的寵溺幾乎要把米棠包裹。</p>
米棠臉紅了一半，突然意識到這小老頭說自己呢！</p>
瞬間炸毛，凶巴巴的瞪回去。</p>
“跟你挺配。”劉大夫笑出了聲，下一秒很快收斂，又恢複成了先前高冷傲嬌的模樣。</p>
“嗯。”季瑜輕聲應道。</p>
“行了，老毛病。”</p>
半晌，劉大夫站起身來，歎了口氣，“我給你多加一味藥。”</p>
“你……”</p>
他的話頓了頓，視線在米棠身上轉了一圈重新落到季瑜身上，似乎有些不忍，閉了閉眼。</p>
“情況……你自己應該也清楚。”</p>
“做好打算吧。”</p>
劉大夫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輕輕飄過，卻在米棠的心中砸下大坑。</p>
“做好打算……是什麽意思？”</p>
她的語氣滿是惶然，眼裏是倉皇失措，心中有一麵鼓，一下一下重重的敲著，膽戰心驚。</p>
劉大夫動了動嘴，正要說話，被季瑜揚了揚手，打住了。</p>
“勞您幫我配副藥。”季瑜道，複又看向米棠，“我告訴你。”</p>
米棠滿腦子都是劉大夫的“做好打算”，渾渾噩噩的被季瑜牽出了妙春堂。</p>
“這是蘇公堤，據說是前朝有個蘇姓大官老年歸隱捐銀修築。”</p>
米棠的思緒被季瑜溫柔的嗓音拉扯回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堤壩上人來人往，一片歡樂祥和，處處都是生命鮮活，人間可愛。</p>
可是她的季瑜……</p>
米棠的眼底已經潤成一片，水汽蒙蒙。</p>
季瑜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p>
“當初我被村裏人從水裏撈上來後，他們見我麵色難看奄奄一息，就是把我送到妙春堂來的。”</p>
“替我看診的正是劉大夫。”</p>
“我喪失了記憶，脈象紊亂，劉大夫看診完的第一句話就是不過二三。”</p>
米棠的瞳孔瞬間放大，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慌張。</p>
季瑜牽著她的手晃了晃。</p>
“劉大夫說的沒錯。”</p>
“後來問遍了鎮上所有的醫館，都是同一句說辭。”</p>
“劉大夫說他學醫不精，倘若我真的想活命，須得往大的地方走，找更厲害的大夫郎中。”</p>
“初時我還盼著一線生機，可是後來……”</p>
季瑜搖了搖頭，忽然很輕的笑了一聲。</p>
“你說……世界上真的有人沒來處嗎？”</p>
這句話更像是一句自問自答，因為他沒等米棠的回答，很快又道。</p>
“我好像突然就沒了來處。”</p>
“我期盼著，幾年過去了，從未有人來探聽過我的音訊。”</p>
“我想著，或許我便是個該死的人，無親緣也無情緣。”</p>
他說的淡然，甚至眼底帶笑，可米棠聽著，已經心裏難過的不行。</p>
不管不顧的撲過去保住季瑜的腰，米棠悶在他懷裏泣不成聲。</p>
“別哭。”季瑜安慰她，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前，“沒有來處便沒有來處吧。”</p>
“我現在有了歸處。”</p>
季瑜看著她，一字一句，“你是我的歸處。”</p>
蘇公堤的少男少女不少，像米棠和季瑜這樣擁在一起膩歪的小情侶也不少見。</p>
加上米棠又是個思想開放的現代人，一個簡單的抱抱再常見不過，坦然的很。</p>
但和她抱在一起的季瑜這會兒都快熟透了。</p>
耳根子紅豔欲滴，明明是害羞到骨子裏的人，這會兒可憐的抿著唇，努力的學著米棠做出坦然的樣子來。</p>
米棠看得好笑，臉上還帶著淚呢，小嘴兒已經咧開了，笑的把自己嗆得不行。</p>
季瑜頗有些無奈，認命的幫她拍了拍後背，“別笑了。”</p>
米棠含含糊糊的“嗯”了聲，然後低頭在季瑜的肩頭蹭幹淨眼淚，拍了拍季瑜的胸膛。</p>
“你不許死。”</p>
她的語氣凶巴巴，卻因為剛剛哭過帶著鼻音，顯得氣勢不足，徒增幾分可愛。</p>
季瑜看得心裏軟成一片，“好，我不死。”</p>
“我能賺好多好多錢，帶你去看最好的大夫。”</p>
米棠喃喃自語，小聲但是格外執拗的道，“你不要死。”</p>
她的眼裏是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慌張，讓季瑜喉頭發緊，心髒也跟著被攥緊，如同溺水的人，無法呼吸。</p>
</p>
“你……”</p>
“死人了死人了！”</p>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呼喊，打斷了季瑜的聲音。</p>
這會兒人多，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有愁容滿麵的病人，也有喜氣洋洋要當爹娘的小夫妻，歡天喜地的給醫館裏的人發喜糖，衝散了不少病氣。</p>
米棠和季瑜也一人得了一大把。</p>
“下次咱也給人發。”米棠湊近季瑜咬耳朵。</p>
她原本的意思是等季瑜病好了，也來給人散散喜氣，這句話說出來時也並沒覺得哪裏不對勁。</p>
可對上季瑜戲謔的眼神時，才發現自己說的有歧義。</p>
頓時紅著臉解釋道，“你不要亂想。”</p>
“嗯。”季瑜點點頭，不置可否。</p>
米棠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轉移注意力，卻還是忍不住，再次湊近季瑜，“真的！”</p>
她說的時候還格外鄭重的點著腦袋，為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p>
季瑜嘴角都勾起來了，眼睛裏漾出溫柔的笑意，也跟著點了點頭，“對，真的。”</p>
這個人根本一點就沒相信嘛！</p>
米棠氣鼓鼓，她都看見了，季瑜的眼睛往她肚子上看呢！</p>
“莫惱。”季瑜摸了摸她的頭，跟逗小孩兒似的，“不過是隨口說說，我還不……”</p>
他的話沒說完，被米棠伸手捂住了嘴巴。</p>
“不許說話。”</p>
季瑜握著她的手，眨了眨眼睛，當真不再說話。</p>
看診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很快到了季瑜。</p>
“您二位是哪位需要看診？”接待的小藥童看著兩手交握在一起的男女，有些臉紅。</p>
像這樣尋醫問診還黏黏糊糊的小夫妻可真不多。</p>
“他。”米棠一指季瑜，又巴巴的問道，“我可以跟著一起嗎？”</p>
“可，可以的。”</p>
小藥童將二人帶進去，“這是我們的坐堂大夫，劉大夫。”</p>
劉大夫胡子花白，看上去約莫七十多的年紀，在古代算是高壽了，米棠砸吧砸吧嘴，暗自思忖，哪天得找這人討要點長壽秘方。</p>
“怎麽又是你？”</p>
看見季瑜，劉大夫的語氣有些和他外表違和的嫌棄，雪白的胡子都被吹得飛了起來。</p>
“誒，你這小老頭……”</p>
護夫狂魔米棠揮起了憤怒的小拳頭。</p>
不對！聽這語氣……熟稔的簡直不像是陌生人哇！</p>
憤怒的小拳頭試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悄悄縮回來。</p>
“哼。”劉大夫冷哼一聲，眼皮兒都不抬，“這你媳婦兒？”</p>
“還挺護著你！”</p>
季瑜不動聲色的側身擋住了米棠，“嗯。”</p>
劉大夫將一卷醫書拍在桌上，站起身來，敲著腿，“老咯！”</p>
一邊抽空看一眼季瑜，語氣嘲諷，“喲，又快死了？”</p>
季瑜點頭又搖頭，“現在不想死了。”</p>
劉大夫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正經，重新坐下來。</p>
“把手伸出來。”</p>
季瑜依言照做。</p>
“舌頭伸出來。”</p>
“眼皮兒扒開我看看。”</p>
“……”</p>
米棠忍無可忍， “不是一號脈就能看出啥啥啥病嗎？”</p>
電視上可都是這麽演的！</p>
什麽懸絲診脈，隔帕診脈……米棠腦洞大得很。</p>
劉大夫覷她一眼，並不理人，反倒是去同季瑜搭話，“長得還行，就是看起來不大聰明。”</p>
季瑜輕笑一聲，“聰明著呢。”</p>
語氣溫柔，眼睛裏的寵溺幾乎要把米棠包裹。</p>
米棠臉紅了一半，突然意識到這小老頭說自己呢！</p>
瞬間炸毛，凶巴巴的瞪回去。</p>
“跟你挺配。”劉大夫笑出了聲，下一秒很快收斂，又恢複成了先前高冷傲嬌的模樣。</p>
“嗯。”季瑜輕聲應道。</p>
“行了，老毛病。”</p>
半晌，劉大夫站起身來，歎了口氣，“我給你多加一味藥。”</p>
“你……”</p>
他的話頓了頓，視線在米棠身上轉了一圈重新落到季瑜身上，似乎有些不忍，閉了閉眼。</p>
“情況……你自己應該也清楚。”</p>
“做好打算吧。”</p>
劉大夫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輕輕飄過，卻在米棠的心中砸下大坑。</p>
“做好打算……是什麽意思？”</p>
她的語氣滿是惶然，眼裏是倉皇失措，心中有一麵鼓，一下一下重重的敲著，膽戰心驚。</p>
劉大夫動了動嘴，正要說話，被季瑜揚了揚手，打住了。</p>
“勞您幫我配副藥。”季瑜道，複又看向米棠，“我告訴你。”</p>
米棠滿腦子都是劉大夫的“做好打算”，渾渾噩噩的被季瑜牽出了妙春堂。</p>
“這是蘇公堤，據說是前朝有個蘇姓大官老年歸隱捐銀修築。”</p>
米棠的思緒被季瑜溫柔的嗓音拉扯回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堤壩上人來人往，一片歡樂祥和，處處都是生命鮮活，人間可愛。</p>
可是她的季瑜……</p>
米棠的眼底已經潤成一片，水汽蒙蒙。</p>
季瑜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p>
“當初我被村裏人從水裏撈上來後，他們見我麵色難看奄奄一息，就是把我送到妙春堂來的。”</p>
“替我看診的正是劉大夫。”</p>
“我喪失了記憶，脈象紊亂，劉大夫看診完的第一句話就是不過二三。”</p>
米棠的瞳孔瞬間放大，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慌張。</p>
季瑜牽著她的手晃了晃。</p>
“劉大夫說的沒錯。”</p>
“後來問遍了鎮上所有的醫館，都是同一句說辭。”</p>
“劉大夫說他學醫不精，倘若我真的想活命，須得往大的地方走，找更厲害的大夫郎中。”</p>
“初時我還盼著一線生機，可是後來……”</p>
季瑜搖了搖頭，忽然很輕的笑了一聲。</p>
“你說……世界上真的有人沒來處嗎？”</p>
這句話更像是一句自問自答，因為他沒等米棠的回答，很快又道。</p>
“我好像突然就沒了來處。”</p>
“我期盼著，幾年過去了，從未有人來探聽過我的音訊。”</p>
“我想著，或許我便是個該死的人，無親緣也無情緣。”</p>
他說的淡然，甚至眼底帶笑，可米棠聽著，已經心裏難過的不行。</p>
不管不顧的撲過去保住季瑜的腰，米棠悶在他懷裏泣不成聲。</p>
“別哭。”季瑜安慰她，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前，“沒有來處便沒有來處吧。”</p>
“我現在有了歸處。”</p>
季瑜看著她，一字一句，“你是我的歸處。”</p>
蘇公堤的少男少女不少，像米棠和季瑜這樣擁在一起膩歪的小情侶也不少見。</p>
加上米棠又是個思想開放的現代人，一個簡單的抱抱再常見不過，坦然的很。</p>
但和她抱在一起的季瑜這會兒都快熟透了。</p>
耳根子紅豔欲滴，明明是害羞到骨子裏的人，這會兒可憐的抿著唇，努力的學著米棠做出坦然的樣子來。</p>
米棠看得好笑，臉上還帶著淚呢，小嘴兒已經咧開了，笑的把自己嗆得不行。</p>
季瑜頗有些無奈，認命的幫她拍了拍後背，“別笑了。”</p>
米棠含含糊糊的“嗯”了聲，然後低頭在季瑜的肩頭蹭幹淨眼淚，拍了拍季瑜的胸膛。</p>
“你不許死。”</p>
她的語氣凶巴巴，卻因為剛剛哭過帶著鼻音，顯得氣勢不足，徒增幾分可愛。</p>
季瑜看得心裏軟成一片，“好，我不死。”</p>
“我能賺好多好多錢，帶你去看最好的大夫。”</p>
米棠喃喃自語，小聲但是格外執拗的道，“你不要死。”</p>
她的眼裏是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慌張，讓季瑜喉頭發緊，心髒也跟著被攥緊，如同溺水的人，無法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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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死人了死人了！”</p>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呼喊，打斷了季瑜的聲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