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不比現代，燈火燭光都暗澹的很，米棠擔心多多熬壞了眼睛，把人趕著上床睡覺去了。</p>
隻是她卻無論如何睡不著。</p>
披了件衣服，站在窗邊，望著夜色深沉的天際，有些出神。</p>
直到背後站了個人，伸手輕輕環抱住了她。</p>
“睡不著？”</p>
米棠點點頭，她的腦子裏滿是季瑜的話和柳含青策馬飛奔出去的身影。</p>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她的眼皮兒一直跳動個不停，就像是什麽危險的警告。</p>
季瑜抱著她，誰也沒有再說話。</p>
卻說除了他們二人，遠在京城的柳府也是燈火通明。</p>
隻是在這一片透亮中，府上卻是靜悄悄的一片沉悶。</p>
隻有主院裏頭不時傳出的低低的抽泣聲。</p>
“爹……”</p>
柳茹扶在床榻前，捏著帕子抹淚。</p>
她原本一雙好看的杏眼如今已是腫的不成樣子，勉強的背靠在身後的陸文徵身上，才不至於向後倒下去。</p>
她的邊上，是被丫鬟們攙著坐在凳子上的柳夫人，卻也是快要支撐不下去，半垂著眼盯著床榻。</p>
這床榻上躺著的，氣若遊絲，一聲一聲重重喘著粗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柳茹的爹，當朝尚書柳恪。</p>
曾經意氣風發的尚書大人，如今卻是麵色蠟黃，眼神渾濁的躺在床上，很難不讓人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麽。</p>
聽著女兒的抽泣聲，柳尚書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一雙渾濁的眼睛，始終盯著門的方向。</p>
</p>
柳茹知道爹在惦念什麽，忙拉著柳尚書的手，哭道，“已經給含青寫了信，含青孝順，想必馬上就回來了。”</p>
她的聲音很快哽住。</p>
後麵沒說出的話是，路途遙遠，即便晝夜趕路，恐怕也得三兩日，而她爹現在的情況，怕是……</p>
柳茹的眼中又是落下兩行淚來。</p>
聽見女兒的話，柳尚書搖了搖頭，眼珠子轉了轉，這次卻是朝著陸文徵的方向。</p>
“老師。”</p>
陸文徵“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口中也是泣不成聲。</p>
“學生無能。”</p>
“老師若是還有什麽吩咐的，學生一定照辦。”</p>
柳尚書手指抬了抬，卻隻是在空中勉力點了點，口中費力道，“你……知……”</p>
陸文徵眼中已是汩汩落下兩行淚來，在地上重重地磕下一個頭，含淚道，“隻要有學生一口氣在，一定會護住師娘、茹娘和含青的！”</p>
柳尚書點了點頭，渾濁的眼中落下幾滴淚來。</p>
他所惦念的，不過自己走後，夫人和一雙兒女無人護佑，遭人欺淩。</p>
可恨如今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時刻，他卻……</p>
柳尚書偏一偏頭，朝著緊閉的房門最後看一眼，隻是始終沒被人推開。</p>
他的喉中重重歎出一口氣，眼中是無盡的遺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p>
“爹！”</p>
柳茹的一聲啼哭響徹在房間中，接著是丫鬟們的呼叫聲，“夫人，夫人！”</p>
柳夫人徹底暈死了過去。</p>
柳茹抓著柳尚書的手，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從臉上滑落。</p>
身後是一陣雞飛狗跳的鬧騰，但她已經顧不上了。</p>
“老爺沒了！”</p>
院門外，聽見屋內的響動，有丫鬟小廝在竊竊私語，音量漸漸轉高。</p>
陸文徵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提了牆上掛著的佩劍，一腳踹開門出去，抽出劍來。</p>
一道寒光而過，幾滴血濺在他的臉上，而他的腳底下，已經躺下一具小廝的屍體。</p>
“誰敢胡說八道，下場如他一般！”陸文徵冷聲道。</p>
他的臉上帶血，眼中帶淚，話音卻是冷的出奇，彷佛來自地底下的惡鬼，腳底下的屍體身上還有熱氣。</p>
霎時間，本來熱烈的哄吵聲瞬間安靜下來。</p>
陸文徵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再次道，“二公子回來之前，誰若走漏風聲，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管家，把人都給我看好了！”</p>
十多個丫鬟小廝兩腿打顫的被管家帶著人押了下去。</p>
陸文徵收回劍，深吸了一口氣。</p>
隻怕這消息卻是瞞不住太久。</p>
扭頭回了房間，兩個女人情況都算不上太好，一個暈了才醒過來，一個卻是又要馬上暈過去了。</p>
“師娘。”</p>
陸文徵放下手中的劍，攙扶了一把柳夫人，低聲安慰道，“老師已經去了，如今含青還沒有回來，外頭那些人仍舊虎視眈眈著。”</p>
“即便是為了含青，師娘也要保重身體。”</p>
聽他說“老師去了”，柳夫人的臉上又是悲痛欲絕，一下一下的錘著自己的心口，卻始終緊咬著唇，哪怕是咬破出血來。</p>
陸文徵知道，師娘這是聽進去了，於是接著又道。</p>
“師娘，我讓人扶您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我來照料。”</p>
“您放心，有我在，誰都別想動尚書府！”</p>
說罷，陸文徵低聲吩咐幾個丫鬟，“扶夫人回去休息，你們幾個，要寸步不離的守著。”</p>
“是。”</p>
幾個丫鬟得了吩咐，小心的攙扶著柳夫人走了。</p>
安頓好柳夫人，陸文徵又快步走上去，扶起癱倒在地上的柳茹，眼中是滿滿的心疼。</p>
“茹娘，老師已經去了，你，你莫要讓他走的不安心。”</p>
柳茹搖著頭，眼淚無聲的落下來。</p>
“你聽我說。”</p>
陸文徵低聲道，“現在含青還沒有回來，朝中變動尚未可知。”</p>
“正是多事之秋的時候，老師去了的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否則……”</p>
陸文徵重重的歎出一口氣，若是老師在，那些人有所忌憚，尚書府好歹還能強撐一段時日，如今事發的突然，一旦老師去了的消息走漏出去，隻怕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p>
“明日一定會有人來探聽消息，師娘現在身子不好，隻能由你出麵應付。”</p>
“茹娘，現在尚書府由你撐著，無論如何你都得振作精神。”</p>
陸文徵握住柳茹的一隻手，望著她的眼睛，“茹娘，想一想師娘和含青，便是再痛苦，如今我們也隻得忍著。”</p>
柳茹深吸一口氣，另一手緊握成拳，指甲都嵌進肉裏，滲出血來，可她渾然未覺。</p>
半晌，才麻木的點了點頭。</p>
緊繃的身子也徹底癱軟在陸文徵懷中。</p>
隻是她卻無論如何睡不著。</p>
披了件衣服，站在窗邊，望著夜色深沉的天際，有些出神。</p>
直到背後站了個人，伸手輕輕環抱住了她。</p>
“睡不著？”</p>
米棠點點頭，她的腦子裏滿是季瑜的話和柳含青策馬飛奔出去的身影。</p>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她的眼皮兒一直跳動個不停，就像是什麽危險的警告。</p>
季瑜抱著她，誰也沒有再說話。</p>
卻說除了他們二人，遠在京城的柳府也是燈火通明。</p>
隻是在這一片透亮中，府上卻是靜悄悄的一片沉悶。</p>
隻有主院裏頭不時傳出的低低的抽泣聲。</p>
“爹……”</p>
柳茹扶在床榻前，捏著帕子抹淚。</p>
她原本一雙好看的杏眼如今已是腫的不成樣子，勉強的背靠在身後的陸文徵身上，才不至於向後倒下去。</p>
她的邊上，是被丫鬟們攙著坐在凳子上的柳夫人，卻也是快要支撐不下去，半垂著眼盯著床榻。</p>
這床榻上躺著的，氣若遊絲，一聲一聲重重喘著粗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柳茹的爹，當朝尚書柳恪。</p>
曾經意氣風發的尚書大人，如今卻是麵色蠟黃，眼神渾濁的躺在床上，很難不讓人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麽。</p>
聽著女兒的抽泣聲，柳尚書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一雙渾濁的眼睛，始終盯著門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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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茹知道爹在惦念什麽，忙拉著柳尚書的手，哭道，“已經給含青寫了信，含青孝順，想必馬上就回來了。”</p>
她的聲音很快哽住。</p>
後麵沒說出的話是，路途遙遠，即便晝夜趕路，恐怕也得三兩日，而她爹現在的情況，怕是……</p>
柳茹的眼中又是落下兩行淚來。</p>
聽見女兒的話，柳尚書搖了搖頭，眼珠子轉了轉，這次卻是朝著陸文徵的方向。</p>
“老師。”</p>
陸文徵“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口中也是泣不成聲。</p>
“學生無能。”</p>
“老師若是還有什麽吩咐的，學生一定照辦。”</p>
柳尚書手指抬了抬，卻隻是在空中勉力點了點，口中費力道，“你……知……”</p>
陸文徵眼中已是汩汩落下兩行淚來，在地上重重地磕下一個頭，含淚道，“隻要有學生一口氣在，一定會護住師娘、茹娘和含青的！”</p>
柳尚書點了點頭，渾濁的眼中落下幾滴淚來。</p>
他所惦念的，不過自己走後，夫人和一雙兒女無人護佑，遭人欺淩。</p>
可恨如今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時刻，他卻……</p>
柳尚書偏一偏頭，朝著緊閉的房門最後看一眼，隻是始終沒被人推開。</p>
他的喉中重重歎出一口氣，眼中是無盡的遺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p>
“爹！”</p>
柳茹的一聲啼哭響徹在房間中，接著是丫鬟們的呼叫聲，“夫人，夫人！”</p>
柳夫人徹底暈死了過去。</p>
柳茹抓著柳尚書的手，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從臉上滑落。</p>
身後是一陣雞飛狗跳的鬧騰，但她已經顧不上了。</p>
“老爺沒了！”</p>
院門外，聽見屋內的響動，有丫鬟小廝在竊竊私語，音量漸漸轉高。</p>
陸文徵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提了牆上掛著的佩劍，一腳踹開門出去，抽出劍來。</p>
一道寒光而過，幾滴血濺在他的臉上，而他的腳底下，已經躺下一具小廝的屍體。</p>
“誰敢胡說八道，下場如他一般！”陸文徵冷聲道。</p>
他的臉上帶血，眼中帶淚，話音卻是冷的出奇，彷佛來自地底下的惡鬼，腳底下的屍體身上還有熱氣。</p>
霎時間，本來熱烈的哄吵聲瞬間安靜下來。</p>
陸文徵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再次道，“二公子回來之前，誰若走漏風聲，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管家，把人都給我看好了！”</p>
十多個丫鬟小廝兩腿打顫的被管家帶著人押了下去。</p>
陸文徵收回劍，深吸了一口氣。</p>
隻怕這消息卻是瞞不住太久。</p>
扭頭回了房間，兩個女人情況都算不上太好，一個暈了才醒過來，一個卻是又要馬上暈過去了。</p>
“師娘。”</p>
陸文徵放下手中的劍，攙扶了一把柳夫人，低聲安慰道，“老師已經去了，如今含青還沒有回來，外頭那些人仍舊虎視眈眈著。”</p>
“即便是為了含青，師娘也要保重身體。”</p>
聽他說“老師去了”，柳夫人的臉上又是悲痛欲絕，一下一下的錘著自己的心口，卻始終緊咬著唇，哪怕是咬破出血來。</p>
陸文徵知道，師娘這是聽進去了，於是接著又道。</p>
“師娘，我讓人扶您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我來照料。”</p>
“您放心，有我在，誰都別想動尚書府！”</p>
說罷，陸文徵低聲吩咐幾個丫鬟，“扶夫人回去休息，你們幾個，要寸步不離的守著。”</p>
“是。”</p>
幾個丫鬟得了吩咐，小心的攙扶著柳夫人走了。</p>
安頓好柳夫人，陸文徵又快步走上去，扶起癱倒在地上的柳茹，眼中是滿滿的心疼。</p>
“茹娘，老師已經去了，你，你莫要讓他走的不安心。”</p>
柳茹搖著頭，眼淚無聲的落下來。</p>
“你聽我說。”</p>
陸文徵低聲道，“現在含青還沒有回來，朝中變動尚未可知。”</p>
“正是多事之秋的時候，老師去了的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否則……”</p>
陸文徵重重的歎出一口氣，若是老師在，那些人有所忌憚，尚書府好歹還能強撐一段時日，如今事發的突然，一旦老師去了的消息走漏出去，隻怕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p>
“明日一定會有人來探聽消息，師娘現在身子不好，隻能由你出麵應付。”</p>
“茹娘，現在尚書府由你撐著，無論如何你都得振作精神。”</p>
陸文徵握住柳茹的一隻手，望著她的眼睛，“茹娘，想一想師娘和含青，便是再痛苦，如今我們也隻得忍著。”</p>
柳茹深吸一口氣，另一手緊握成拳，指甲都嵌進肉裏，滲出血來，可她渾然未覺。</p>
半晌，才麻木的點了點頭。</p>
緊繃的身子也徹底癱軟在陸文徵懷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