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和朗天涯二人因為沒錢吃午飯,也就不用在乎飯點這回事了,決定說幹就幹,立即收拾東西出門掙錢。掙著了就有飯吃,掙不著就隻能餓著了。


    朗天涯稍微喬裝了一下才和關心一起出門。關心有點吃驚,他變臉真的很快,本來一張青年人的臉,什麽也不用,轉瞬間就額頭出現抬頭紋、眼角有了魚尾紋,然後用筆上了點色,弄的和老年斑似的,他又拿出另一支筆在發間刷了幾下,頭上就有了些許白發,再換上一身破爛的風衣,還真有幾分落魄藝術家的範。關心看在眼裏雖然吃驚,但沒說什麽。


    一路上,朗天涯表現的就像一個拾破爛的,見到酒瓶就撿。關心再一次暗下決心,自己以後一定要遵紀守法,千萬不能當通緝犯,落得和這個人一樣的下場。


    二人厚著臉皮蹭了幾次公交車,每一次都被看票箱的公交工作人員罵下車。二人兜兜轉轉的到了五環798藝術區附近,找了個人多點的路邊空地。朗天涯從包裏拿出一個床單鋪在地上,又把撿來的酒瓶擺在床單上。關心看著床單有點眼熟,正要問他是不是自己床上的,隻見朗天涯又從包中拿出一張折好的厚紙板,打開後,上書六個大字“人像瓶中雕刻”。關心心想:“這廝業務很熟嘛!看著不像是騙人的”。


    朗天涯又從後腰上拿出一個筷子大小的細鐵棍,不過這個鐵棍的一頭是尖銳帶鋒刃的細勾,另一邊緊密的纏著一層細線。他信手拿起床單上的一個二鍋頭的小酒瓶,用左手握住,右手持定鐵棍,將鐵棍的彎勾一端伸入酒瓶中,然後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關心看,一邊右手微動。四五分鍾後,他把鐵棍拿出瓶子,然後倒掉瓶中的玻璃碎未。他又從包中拿出一包滑石粉,取出少許放入瓶中一晃,然後遞給關心,說:“拿去做個廣告!”


    關心一開始被他盯的發毛,後來才明白這是在給自己雕像。接過他遞過來的瓶子,關心把瓶子舉向空中,對著太陽看。


    隻見小酒瓶正中用浮雕方式雕著一個被人打成豬頭的獨眼姑娘,被滑石粉一染,栩栩如生!關心一陣氣惱,你就不能雕人家正常時的樣子?可後來一想,從認識他到現在,自已一直是豬頭形象,他可能就沒見過自己正常時的模樣。


    關心很無奈,人窮誌短呀,為了錢自己隻能作出點犧牲,出賣這豬頭色相了。她將雕著自己的小酒瓶舉到與自己臉平齊的位置,以便使觀眾作對比。然後她開始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一代雕刻大師落難至此,為籌集回家路費,白菜價揮淚大甩賣了啊!人物瓶中雕刻了啊!和本人一樣一樣的了啊!不像不要錢了啊!”


    喊了兩遍後,她回頭問朗天涯:“多少錢一位?”


    “二百塊一位!”朗天涯答道。他在暗中搖頭,本來他平時在大都市都是正襟危坐,一言不發,五百一位決不還價的。唉!今天和這麽一位擺慣地攤的家夥合作,像她這麽吆喝好東西也賣不出好價,真大師也被她賤賣成大屎了。


    因關心的豬頭形象的確引人注目,還真吸引了不少過路的人圍觀。


    “什麽雕刻大師,吹牛的吧!”有人起轟。


    “藝術家落難有什麽奇怪?”關心和那人對噴:“想當年相聲大師郭德綱騎著破自行車走幾十裏下鄉唱過評劇,電影藝術家黃勃在夜總會趕過夜場。現在雕刻藝術家朗天涯老師擺個地攤有什麽奇怪?您先看看這手藝好不好,覺的不行您再埋怨行不行?”


    鑒於關心現在的形象太突出,再加上瓶中雕像也真是像她本人,不一會兒就賣出五六位,後麵還排著不少人。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吆嗬!你們這對狗男女偷不著東西,又到這兒搞詐騙來了!”


    關心和朗天涯抬頭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光背帶魚壯漢。這回他不再是光背了,而是穿著一身西裝,他身後還跟著一群小弟。關心見是這個人,嚇的一哆嗦,躲到了朗天涯背後。朗天涯站起來陪著笑臉說:“是金老板啊,咱們那點誤會不是幾天前就都說開了嗎!”


    “誤會?什麽時候偷東西被抓現形成誤會了?還特麽化裝成這個樣子!那天我最後一句話你們沒聽見?”


    “什麽話?”


    “別讓我再看見你們,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金老板您隨口這麽一說,怎麽能當真呢!”


    “老子從來沒有隨口一說的說法,老子說的就一定會當真。這樣吧,當著這麽多人我也不打你們,把欠我的錢還上,收拾東西趕緊滾蛋。”說著,他從關心手中把他們剛掙的一千多塊錢奪了過去。


    “你的金鏈子早還你了,我們還賠了你七萬八千六呢!怎麽還欠你錢?”關心躲在朗天涯身後,扶著他寬厚的肩膀,覺的膽氣稍長,於是放聲反駁。


    “你個小偷還敢還嘴!”金壯漢用夾著煙卷的右手指著關心的豬頭說道:“你讓我看見你一次你的醜惡嘴臉,就是對我精神上的一次摧殘!我的精神就會遭受巨大的損失!你說你欠不欠我錢?”說著金壯漢作勢要把手中的煙頭扔向朗天涯身後的關心。


    “這兒還有三位收了人家錢沒給人雕呢!”朗天涯一邊攔著不讓金壯漢打到關心,一邊解釋,看來是想再掙紮一下。


    “我派個人在這盯著,你給人家這幾位留了錢的幹完馬上滾,最好滾出北京,我們這兒不待見你們這種人!”金老板說完回頭吩咐一個手下:“你盯著這兩人,幹完這三位的活就攆他們走!”


    說完後他揚長而去。然後他的那個手下開始用刀子一樣的眼神盯著二人。


    圍觀群眾對此見慣不怪,熟視無睹。那三位交了錢的仍站在邊上等,最後一位看了一眼那個馬仔,然後以商量的口氣問關心:“我還能退錢嗎?”


    那個馬仔興災樂禍的看著,也不說話。關心嘟著嘴白了他一眼,說道:“錢都被這位的老大拿走了,我哪有錢退你?你還是乖乖的排隊等著拿雕像吧。”


    別看朗天涯處理流氓騷擾挺麵,但雕刻時下手飛快。不一會兒,就把收了錢的三位的雕像雕好了。那三位拿到酒瓶子後,每個人都倒入一點滑石粉,晃晃後朝著太陽看。


    最後那位看後挺滿意,忍不住勸說道:“你看你們兩口子這手藝多好,混口飯吃絕對沒問題。你們何苦要走盜竊這條歪道呢。這樣吧,既然這位大哥不讓你們擺攤了,不如你們跟我走,等我兒子放了學,你們再給他雕一個,錢少不了你們的。”


    馬仔冷眼看著他們交涉,還是什麽也不說。


    關心有點動心,看向朗天涯。朗天涯在心裏歎了口氣,誠懇的對那人說道:“多謝這位老弟看得起我,但人家既然下了死命令不讓我們再在北京幹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收拾東西走吧。對不起了,你的這單生意我們接不了。”


    那人又勸了幾句,但朗天涯堅決推辭不去。最後那人無奈離去。


    馬仔看著收拾攤子的二人,冷哼一聲說道:“算你們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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