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錢花從來不過生日。她認為過生日是一種十分做作無聊的活動。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也不在乎是哪一天。即使是前幾天見到了她的親生母親李小儷的時候,她都沒有想起來問一句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她隻是依稀記得自己可能是在冬天出生的。這事她隻在同幫中兄弟閑聊的時候,曾提過一次。


    薜運來等人籌備這場生日慶典,肯定曾經過多方打聽,想知道她的確切生日是哪一天。但他們肯定是沒有找到,隻知道像歌裏唱的一樣,“大約在冬季”。當然,對他們來說,沒有準日子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們可以任意找一個冬日,就可以搞這麽一出生日聚會。


    她知道薜運來煞費苦心地搞這麽一出大戲是為了什麽。而且憑良心說,她還挺佩服他背後的智囊給他出的這個主意。


    她想了一下此事的因果。


    一開始,薜運來肯定是察覺了諸小葛有打擊超度幫的趨勢,於是他立即起了乘機吞掉超度股份的想法。他果斷地跟諸小葛取得聯係,諸小葛自然樂得有他這股力量相助,雙方一拍即合。於是薜運來一直扣著到期的分紅不發。但隨著事態的發展,她成功入微,並強力還擊了諸小葛的謀劃,接著又被證實是郭鬆山的女兒,這一個個重磅消息傳到了碧海幫眾人的耳中,肯定不止一次地嚇壞了他們這些在背後搞鬼的人。


    薜運來此時是騎虎難下。如果他在這種情況下急忙回頭,上趕著把分紅拔給超度幫,豈不是正好向外界表明:“原先我們是想算計超度幫來著,但沒想到他們這麽牛,竟能強勢翻盤,哪啥,我們現在把錢還給他們了,我們以後會以跪舔的態度重新再同他們做回好朋友的。”


    薜運來肯定不想以這種認慫的姿態來了結此事。


    薜運來身邊還是有能人的。肯定是經過了能人的指點後,於是他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仍然拖著分紅不發。直到今天俞錢花打上門來了,他才突然揭盅,冒出來大張旗鼓地搞了這麽一個生日驚喜,巧妙地化解了雙方醞釀了許久的對立情緒。如此一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我一開始就是為這場生日趴踢才扣下你們的分紅的,要不然怎麽能把你引到賭船上來,製造出這場驚喜,是不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麵對這樣的場麵,任你俞錢花脾氣再大也不好意思急眼吧?


    俞錢花回想起剛才鐵奧龍的複雜表情,覺的說不定就是這小子把自己的生日在冬季的事告訴了姓薜的。在此事上,他肯定和碧海幫的人摻和在了一起,共同完成這個場“騙局”。


    但她覺的能用這種方式化解掉雙方的尷尬對立態勢也不錯。畢竟現在公會剛換了領導,國內武人江湖的形勢很不明朗,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些在野的武人最好不要貿然開戰,如果最後是兩敗俱傷,這隻會給武俠公會以可乘之機,給他們的新領導送政績。


    遠處的那架大型無人機越飛越近,俞錢花凝神觀察它下麵墜著的條幅,想看清上麵寫的是什麽字。


    突然俞錢花感到一記重擊毫無征兆地打在了她的心髒部位。這記打擊的力量異乎尋常的大。她被打的先是重重地栽倒在甲板上,然後她的身體被甲板反彈起來,衝向船舷,她的下半身又被船舷上的欄杆攔了一下,然後她的身體被強大的慣性高高拋起,打著旋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入海中,在海麵上濺起一片水花。


    “我呲熬!”薜運來瞥了一眼遠處無人機的方向,口中喝罵著,一個翻滾躲到了船舷下麵。


    船上的眾人一開始是目瞪口呆,然後就炸開了鍋,他們喊叫著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起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開始向艙內躲,還有一些人順著船舷向船後麵跑。擁擠之下不少人掉到了海裏。場麵一片混亂。


    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在人群中掙脫出來,連滾帶爬地搶到薜運來身邊,薜運來半躺在甲板上一把把他扶住。


    “幫主,看來我們讓人算計了。”老頭一邊拾起剛才掉在地上的眼鏡,一邊哆嗦著說道。


    薜運來剛想說什麽,這時一個穿著花襯衫花褲頭,渾身濕漉漉的人突然從天而降,他上前一把薅住了薜運來的西服領子,怒吼道:“不是說好了不能傷她性命的嗎?”


    薜運來看來人是鐵奧龍,於是伸手想要將他的手從西服上掙開,但鐵奧龍顯然是急眼了,死死薅住就是不放。


    “鐵老弟!鐵老弟!這不是我們幫主安排的,我們都上當了。”那個老頭已經戴上了眼鏡,他上前一邊扒著鐵奧龍的肩膀向後拽著,一邊在鐵奧龍耳邊喊道。


    鐵奧龍慢慢地鬆開了手,扭過頭來看著那個老頭,問道:“你說什麽?”


    薜運來終於掙脫了鐵奧龍,他先是伸頭尋找了一下無人機,看到它已經扔掉了那根礙事的條幅,正在俞錢花落水的地方盤旋著,看樣子是在搜尋俞錢花的屍體,並沒有向其他人進攻的意思。他這才放下心來,站起來伸手抻了抻西服前襟,也看向老頭,等著他解釋。


    老頭子看兩人都平靜了下來,他伸出手扶了一下眼鏡,看了一下周圍,沒有發現有人在四周,這才小聲說道:“我們都特麽被美國人坑了。”


    他說著,盯著麵前的兩人來回的看了看,當他從二人眼中都發現了一絲疑惑之後,他才滿意的繼續解釋道:“不知兩位還記不記得《水滸傳》中朱仝是如何被宋江賺上梁山的?”


    “老梁,情況都這麽緊急了,這時候你就不要講故事了好不好?真接把原因告訴我們不就行了。”薜運來不耐煩地說道。


    鐵奧龍這時卻已經來稍稍冷靜了下來,他伸手攔住薜運來,對著老梁說道:“沒事,梁老你接著說。”


    “朱仝放了雷橫之後,被發配滄州,滄州知府看他相貌堂堂,起了愛才之心,於是就讓他照顧自己四歲的小兒子。這時宋江派李逵殺了這個四歲的小公子,逼的朱仝隻好上了梁山。”說到這裏,老梁的眼鏡片上反射出一片寒光,“現在俞幫主就是那個小公子,美國人就是宋江,而我們就是那個倒黴的朱仝。”


    “你的意思是說,美國人為了把我們逼到他們的一邊,所以才下手殺了俞幫主?”鐵奧龍說道。


    “不錯。”老梁回答道。


    “不行,我要去救她。”鐵奧龍說完起身就要翻過船舷,卻被薜運來一把拉住了。


    “鐵老弟,我知道你喜歡她,但現在你出去明顯是去送死,是去給美國人的無人機當靶子。”


    鐵奧龍一邊掙紮一邊說道:“這事你特麽也有責任。是你去和美國人協商的,我根本沒和他們接觸過。你從他們那裏拿到藥來找我的時候,說好了咱們隻把她麻翻了,不會傷害她性命。我才不管美國人想幹什麽呢。反正現在弄成這樣,都是你不講信義,違反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啪”地一聲,薜運來突然一巴掌扇在了鐵奧龍臉上,把他打的一下愣在了當地。


    “你特麽先醒一醒吧!我不講信義?是我為了花天酒地去貪汙超度幫的公款了?是我為了掩蓋罪行要囚禁自己的幫主了?是我把美國人的毒藥放到你遊艇上的飲水機裏的?是我一直對自己的美女幫主心存邪念了?是你!這一切全是你幹的!現在你反倒全賴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還特麽有臉和我講信義,你現在還是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先考慮一下如何向美國的新主子效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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