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菲三年前再次派人找到瑞特,並要求定做一個包含卡位的集憶器配件的時候,一開始瑞特是拒絕的。當時他雖然還不能肯定張菲有能力通過這種儀器竊聽他人的思想,但出了保羅這件事之後,他不想再賣給張菲集憶器了。


    但架不住張菲向美國政府高層開出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她要用一百噸玄鐵和郭鬆山在禁區邊境三年時間的駐守,來換取這一枚小小的集憶器配件。美國政府的高層人士們當然欣喜若狂,他們輪流給瑞特打電話做工作,勸他接受這一條件。


    說實話,當時他完全看透了張菲的用心。郭鬆山的三年駐守,是用來打動政府高層的法碼,而那一百噸玄鐵則完全是衝著他來的。但可悲的是,他即使看穿了張菲的詭計,也完全抵擋不了這一百噸玄鐵對他的誘惑。


    當時他和保羅聯合五角大樓一起搞的“陣列”計劃已經完成了理論設計,並製造出了兩件樣品槍。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生產出足夠多的槍械組合起來進行調試。但當時製造這些槍的原料還遠遠不夠。尤其是液晶,更是缺少。一般從中國進口的內力合金不是造好的冷兵器,就是已經粗加工的合金錠。但這些內力合金裏麵的液晶含量很少。美方為了防止液晶的秘密暴露,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要求進口原礦石或者玄鐵。就在他為些煩惱的時候,張菲就像一個惡魔一樣出現在了他麵前,手裏拿著他最需要的東西,引誘他去犯他不想犯的錯誤。


    最終瑞特想出了一個一箭雙雕之計。他認為他完全可以收下張菲的誘餌,然再利用這件事回擊一下張菲,替保羅報複一下這個邪惡女孩。於是他接受了張菲的條件,並如約製造了一個含有卡位的集憶器配件給她。但是他隻在這個集憶器配件中安裝進了一個卡位。張菲絕對想不到他的製作手藝已經達到如此精微的程度。一個卡位能幹什麽?事實上一個卡位什麽也幹不了。


    絕大多數普通人的身上也會擁有一千至五千的卡位。但那些基本上都是死卡位,所以它們組織不成暗域的框架,也形不成內力通道,有等於無。而隻擁有一個卡位的集憶器能起什麽作用?瑞特認為它起不了任何作用。它被安裝到武人身上就如同是九牛多了一毛,純屬多此一舉。而把它安裝在普通人身上卻是導彈打鳥,大材小用。普通人你安個竊聽器,或者抓來後找個辨形師審一下不就行了,何必用集憶器這種精密的東西。


    這樣一來,他得到了一百噸的實驗原料,美國政府得到一個絕世高手的三年使用期,而張菲得到了一個毫無用處的集憶器配件。最重要的是,這一次他還沒有違約。張菲即使知道了,也隻能吞下這枚苦果。


    這三年來,瑞特一直認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耍了張菲。但現在他不這樣看了。張菲可不像是那種做虧本買賣的人。她用這個集憶器配件到底做了什麽?安裝到了什麽人身上?是不是和保羅有關?他目前還不得而知。但他覺的,張菲拿著它肯定沒幹什麽好事。


    瑞特即使不知道三年前那個配件的作用,但他隻憑目前知道的這些,也能想明白張菲正在利用豪斯幹什麽了。他猜測當年豪斯肯定知道保羅就是那個連環殺手。而張菲通過集憶器對保羅了如指掌,所以她肯定也知道豪斯知道保羅是凶手。


    她把豪斯帶到他家來,一是想要通過豪斯找到保羅,好想辦法重新控製保羅。二是想如果找不到保羅,或者找到後卻發現已經無法重新控製他,那她就會利用豪斯揭開內幕搞臭保羅,讓保羅成為人神共憤的吃人惡魔。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能預料她這樣做的後果,原力聯盟的那些武人們知道了保羅一直在獵殺武人並且吃他們的肉,肯定會瘋狂的追殺他。到那時,麵對著被千夫所指的局麵,即使軍方也保不了他。如此一來,他和美國政府、軍方、當然還包括保羅,苦苦研究了多年的成果,隨著保羅的完蛋,將全部化為烏有。


    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計!


    瑞特發現,張菲放棄了武俠公會的領導地位(他絕不相信她是被趕下台的),隱入幕後,對美國的威脅反而更大了。他禁不住對張菲佩服起來。一個隻比薩蔓莎大一歲的小姑娘,竟然憑借著這麽幾個小小的安排,就差點撬動龐大的美國國內局勢,進而影響整個世界的格局。真是世事如棋,世界上不知有多少自認為英雄蓋世之人,或自認為權勢傾天之輩,卻仍然隻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而張菲小小年紀,就已經坐在了棋手的位置上了。


    放下對張菲策略的分析,瑞特回過來再分析保羅的情況。


    張菲多年的欺騙,已經給保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從心理上分析,他通過吃武人的肉成為了一個頂尖的武人,卻參加了一個反對武人的極端組織。可見他把一切罪孽都歸究於武人的特異能力上了。因此他認為隻要消滅了武人群體,就等於消滅了他的罪孽。從現實角度來看,他知道自己吃人的事一旦泄露,他會受到武人們的一致譴責和追殺,所以他幹脆從一開始就站在了武人們的對立麵,同時依靠由普通人組成的政府,借助政府和軍隊的力量,以對抗可能出現的對他不利的局麵。


    瑞特細想近五年來他同保羅接觸的情景。保羅在他家做客時,在後院烤肉的畫麵,保羅陪著薩蔓莎胡鬧,在泳池邊裝模作樣的釣魚的畫麵,保羅穿著軍裝和他以及曼迪在實驗室研究內力武器時的畫麵,紛紛閃過眼前,在他腦海裏如同電影畫麵一樣一一呈現。


    保羅給他留下的印象主要有兩個方麵,一方麵是堅毅果敢,一方麵是溫潤如玉。


    保羅堅毅果敢的一麵主要體現在工作中。他在軍隊中屬於是那種典型的模範軍人,精神上忠誠可靠,平時是一絲不苟,業務上純熟老練。可是保羅在生活中完全是另一個樣子。瑞特從來沒有見他和人紅過臉,生過氣。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衝每一個和他對視的人點頭微笑,在麵對女士時是謙謙君子,在麵對孩子時是耐心十足的暖心大叔。


    但是現在,瑞特似乎發現了保羅隱藏著的第三麵,吃人的一麵!


    瑞特發現自己突然有點看不透保羅這個人了。到底哪一麵的保羅才是他真實的一麵?難道這麽多年來,保羅一直是戴著麵具在麵對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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