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那丫頭不由分說的扇起了自己,求饒之聲也沒有中斷,鍾璃隻是看著,沒有出聲阻止,直到那個丫頭臉頰紅腫,嘴角也流出了鮮血滴落在地,這才抬手示意她停止。


    “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鍾璃坐在回廊的廊椅上,輕聲問道。


    那個丫頭牙關緊咬,沒有說話,眼中充滿了怨懟之意,而她身後一身淺藍色衣裙的丫頭卻往前踏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叩首說道,“奴婢安然,給嫡小姐請安,嫡小姐安康。”


    “不必多禮,起來身吧!”鍾璃看著那個丫頭的麵,微微愣了會兒神,隨即便揚聲讓她起來說話,“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謝嫡小姐,奴婢卻實有話要說,還請小姐允諾。”安然恭恭敬敬的回著話。


    鍾璃微微點頭,讓她有什麽話便講,若是有什麽錯處都不會追究她的過失。


    “小姐時才說的話,奴婢明白。翠兒姐姐錯在非議主子,私下胡亂嚼主子的舌根,小姐未曾發落她的過失,是小姐大度。翠兒姐姐畢竟曾經是庶小姐的丫頭,做錯了事被打發到外院聽差,見嫡小姐如今得勢,奉承嫡小姐因是想讓嫡小姐收了她,到時候可在嫡小姐身邊。”安然神色坦然的說著,絲毫沒有當麵打“小報告”而感到難堪。


    她的話音才落,鍾璃還未開口,那個翠兒便張牙舞爪的向安然撲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這動靜終於驚動了護衛宅院的人,幾個人手持利劍聚到了回廊之上,見到眼前的情景也傻了眼。隻見兩個丫頭扭在一起,看著臉上掛彩的丫頭占了些許上風,可另一邊的丫頭隻是有些手慢腳亂而已。


    鍾璃實在不想再糾纏下去,讓護衛將人分開,“你這丫頭好大的脾氣,我問你話之時,你閉口不言,安然隻不過講了些她的分析,你便這樣撒潑實在可惡。將她先綁起養家看管,晚膳後讓管家找個牙婆來。”


    護衛得了命令立刻把翠兒結結實實的困了起來,還找了布堵住了她的嘴,一左一右的將她拖了下去。剩下的幾個丫頭,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低著頭靜靜地等待著鍾璃發話。


    “你們也不要這樣害怕,嫡小姐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翠兒的錯大家都看在眼中,她以下犯上、對主子不恭、甚至……”杜鵑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打量了一番剩下的丫頭,繼續說道,“她甚至私下製造謠言揣度主子,按照玄漢律例,是要被當場拔舌的。”


    這句話一出,剩下的人立刻跪在了地上,紛紛告饒,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鍾璃未出現前的事,簡直置身於街市之中,到了才聽明白了她們說的是什麽事。鍾璃想了一會兒,又敲打了她們一番,便讓她們都散了,唯獨留下了安然。


    “安然,你如今在什麽地方聽差?”鍾璃讓杜鵑先去折金桂,她這才問道。


    安然微微施禮,“回嫡小姐,奴婢如今是在教引嬤嬤手下當差,負責祠堂內嬤嬤的飲食。”


    “你可願意來昕雪院?”


    “若小姐需要奴婢,奴婢領命便是。可奴婢畢竟在祠堂聽差,嬤嬤又是個較真嚴肅的,奴婢突然到昕雪院,隻怕嬤嬤會拿規矩和小姐鬧騰。還需勞煩小姐和老爺說一聲,有了府中的府令,那嬤嬤也就順理成章的放奴婢出祠堂了。”安然畢恭畢敬的說著,把事分析的頭頭是道。


    鍾璃心中不免歡喜,不住的點頭,讓她先行回了教引嬤嬤的身邊,往杜鵑那走去。動手一起折了一大捧金桂,這才往正廳而去。一路上主仆兩人有說有笑的,杜鵑對那個安然也十分的欣賞,鍾璃隻是笑而不語,心中卻早已熱血翻騰。


    前世她見到安然的時候,是大婚前祭拜先祖,那時安然正在和一個婆子死磕,為的是那婆子把原先準備好的祭品砸到了地上,而且那婆子頗得林氏信任,仗著自己的身份甚是霸道。鬧到了她和林氏的麵前,原本林氏要處決了安然,說是她看顧不利。也就是那時,她將安然收到了身邊。


    沒有想到,再世為人的她,居然這樣早的見到了安然,這讓她欣慰不已,便立刻提出了讓安然到自己身邊的要求。雖然,平時她便是個得理不饒人,做事更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可內裏到底是個滴水不漏的人。聽了鍾璃的意思,立刻便把教引嬤嬤的性子告訴了她,讓她先得了府令再找教引嬤嬤,讓這事順理成章的給了了。


    這一頓晚膳吃的還算愉快,而鍾子鴻對她的眷顧也更濃了些。一頓飯至少問了鍾璃數十次身體狀況,有何不適不要忍著,詢問百裏先生鍾璃的情況也不下十次,這樣的鍾子鴻雖讓鍾璃感到哭笑不得,可她也感到難得的父親的舐犢之情。更讓她歡喜的是鍾子鴻讓人立刻把安然帶了過來,晚膳後一同回了昕雪院。


    聽雪閣中,那些犧牲的護衛已經被移到了鍾府北苑,再有兩天就會為他們安葬,而他們的家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都住到了莊子裏,從此生活無虞,更能做些活計增添些家用,幼子更得了眷顧送入學堂承教,日後還可以參加科考,還可在朝堂上爭一番天地。


    時間飛逝,很快便到了犧牲護衛下葬的日子,鍾璃一身素錦頭上不著任何飾物,跟在鍾子鴻的身後,舉行了肅穆的下葬儀式。


    當然這事早已上報給了皇帝,皇帝念其為護鎮國公安寧,所有人都得到了殊榮,一時間這事成為了都城的談資,人人都道鎮國公對下屬仁厚,嫡小姐仁善,素服憑吊那些死去的護衛,這是任何府第中的小姐做不到的,倘若哪家能娶了這位小姐必定有福……,這樣的傳言整整傳了一個多月,才漸漸平息。


    這話自然也傳到了芙蕖院中,林月和鍾青荷聽聞此事,又在院中鬧騰了一番,見無人過問此事,隻有守在院外的教引嬤嬤教訓了幾句,便不再理會她們由著她們兩個在房內叫罵。


    “小姐,芙蕖院那邊罵的如此難聽,為何小姐不讓人告知老爺?”安然忿忿不平的問著,見鍾璃笑而不答,細細地修剪這那株曾經險些夭折的月祀花,她心中越發焦急起來,“小姐,你如今便是性子太好,被她們如此謾罵,還有這樣的閑情雅致。安然覺得,小姐大可以用嫡小姐的身份問罪於她們。”


    “你覺得現在過去她們會如何?”鍾璃放下手中的小剪,拂去手上的浮土問道。


    安然眉眼微轉,輕咬著下唇,似乎想到了什麽,“若是現在過去了她們應該會對小姐撒潑,指不定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小姐過去隻是平白受氣而已。”


    “嗯,不錯!現在我過去她們最多會謾罵,有教引嬤嬤在,她們不敢做些什麽。就算要做些什麽,最多就是衝上來廝打一番。”鍾璃親手將花盆放置妥當,回身取了些水,“依照你對教引嬤嬤的了解,她可會任憑她們母女這般造次?”


    安然沒有做聲,隻是搖了搖頭。她自小就跟在教引嬤嬤身邊,她是個多厲害的人,她最清楚不過,再厲害的人但凡落在她手裏,脫層皮已經算是輕的。更何況祠堂那種地方堪比刑獄的刑罰,有些手段甚至更甚於刑獄。


    鍾璃見她這般表情,心中已經了然。見外麵淅瀝的小雨已停,清冷的空氣中透著些血氣,這不禁讓她微微皺眉。


    “小姐!不好了,小姐!”杜鵑焦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鍾璃聞聲立刻出了房門,才到院子門口,便看到身上帶著泥濘的杜鵑臉色慘白的跑到她的麵前。


    鍾璃心中不安的感覺突然襲來,“杜鵑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杜鵑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老爺……是老爺!他被……被……被人抬回來了,身上好多……好多血。翎王世……世子……也負了傷……”她的話才說一半,鍾璃臉上早已沒了血色。


    “百裏先生何在?”鍾璃強行壓製住自己的情緒,立刻詢問道。


    安然看了眼杜鵑像是在詢問她什麽?這細微的舉動絲毫沒有逃過鍾璃的眼睛,她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出了這樣的事,百裏先生身在府上應當得了消息,如今應該正在為鍾子鴻整治,可這兩個丫頭分明是在交流著什麽,這一個多月絲毫沒有雲曉菲的消息,每每聞及她的情況,隻說還在救治,不得探望怕有其他閃失。


    “你們還不快說!百裏先生人在何處?”鍾璃疾言厲色的問道,“曉菲究竟如何了?你們到底要瞞著我什麽?真以為瞞得住我?”


    安然實在是未曾見過她如此,顧不得杜鵑的阻攔,脫口問出,“小姐,曉菲她中毒頗深,百裏先生醫治許久都未根治,那解藥實在是極難配置。眼下曉菲她早已命懸一線,百裏先生一直在用金針刺穴的手法為她續命。”


    聽到這個消息,鍾璃不免震動,沒想到她隻是觸碰了一下未及時處理,後果卻如此嚴重,這不免讓她心驚,再有便是眼下發生的事,自己的父親和翎王世子同時受傷,傷勢如何她心中不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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