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四,鍾驍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鍾府,他早已退去了往日的稚嫩,一身淺藍色的暗紋素袍,顯得他身形挺拔如竹。他的身後站著一位年紀四十五歲的少年,他一身勁裝,秀發成馬尾狀被高高束起,瞪著眼睛打量著四周。


    鍾璃得到消息帶著人立刻趕到府門口,“哥哥,你終於回來了!”說著跑到他的麵前,伸手就拉住他的雙臂。就在這時,那個少年一個箭步上前,身法極快的將鍾璃與鍾驍分開一尺有餘。


    “十一,不許胡鬧!”鍾驍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她是我的妹妹,你以後對她,要和對我一樣。”


    被喚作十一的少年,鼓著腮幫子退到一旁,左右看了一番,對著鍾璃做了一個鬼臉,跑到了鍾驍的身後多了起來。


    鍾璃見此情景,不由得笑了出來。雖說,她前世對這少年有所了解,可如今她的情況,隻能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哥哥,他……”


    “十一,他並沒有惡意。隻是,不認識你,以為你要傷害我。”鍾驍為了避免誤會解釋道,“當年我被送回雲麓仙居,勤學苦練數年也算有所成。一次外遊曆練的路上,遇到了身受重傷,瀕臨死亡的他。足足救治了一月有餘,才醒了過來,直到他痊愈我才發現,這孩子心智不全。”


    鍾璃靜靜地聽完自己兄長的話,看了一眼依舊躲在鍾驍身後的十一,微微露出一絲直達眼底的笑容,拉著鍾驍就府往裏走。


    “驍哥哥,我能去玩一會兒嗎?”十一四處看了看,繞到鍾驍的麵前,低著頭問道。


    鍾驍嘴角帶著笑容,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去吧!不過那邊不準過去。”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叫住了他,指明了兩個地方,又是不準過去胡鬧,又是不準靠近的囑咐了一番。


    鍾璃把這一切看在眼中,沒有多說什麽,想必當年的事對於鍾驍而言,必定刻骨銘心不然,他怎麽會不讓十一靠近芙蕖院。隻見十一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一個縱身人已離開了廊下,不知去向。


    “哥哥回來的正是時候,再有二日母親便要重新安葬了。這些天,你舟車勞頓必是累了,原本昕雪院你的屋子被毀,還未翻修完畢,隻能讓哥哥先住到翠竹院了。好在如今,昕雪院和翠竹院距離不遠,以後我們互相照應也算方便。”鍾璃看了眼匆匆而過的下人,沒有說什麽,隻是勾起一抹一閃即逝的笑容,平靜的告知鍾驍自己的住處。


    鍾驍畢竟已行走江湖有些日子了,剛才的人影他也注意到了。隻是不想讓鍾璃收到驚嚇,並沒有上前阻攔,依舊帶著笑容看著身邊這個多年不見的親妹。


    一路上他多番詢問鍾璃這些年的情況,她憑借記憶一一告知,並告知了鍾驍一些關於林氏的境況。雖然,已經被解除了禁足,可以自由出入芙蕖院,但不準踏出府門半步,而府中的事物都暫由她來主持。


    鍾驍聽後,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接到書信後,他一刻不停的趕回府中。他心中又悲憤更有擔憂,書信中雖說的明白,可他沒有親眼見到自己的親妹,總是不放心的。現在,見鍾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自然放心不少。


    “璃兒,一會兒我們去拜見一下父親,畢竟我已經歸府。隨後你與我一同去祭拜一下我們的母親。”


    “好!”鍾璃點了點頭應了下來,聽到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響,立刻尋聲而去。


    花園之中,一個身穿碧色棉襖的丫頭,叉腰昂頭指著地上被打碎的瓷器,對著十一叫罵著,滿臉的得意。而十一卻偏著頭不去看她,原本想縱身而走,可又想到他驍哥哥的囑咐,隻是,微微挪動一下腳往邊後退了幾步,站在原地四處尋找著,眼神中滿是焦急。


    “十一,發生什麽事了?過來!”鍾驍跟在鍾璃的身後,也來到了花園,見到這一幕,立刻揚聲讓十一回到自己的身邊。


    十一見到鍾驍,立刻跑到了他的身邊,躲到了他的身後,“驍哥哥,她故意撞過來,沒有撞到我,就把手上的花瓶摔倒了地上,開口就罵,吵得要死,她是壞蛋!”十一在一旁告起了狀。


    還未等他們開口,小丫頭便按耐不住的跳起腳來,“胡說八道,也不看看你,穿成這樣在院子裏亂竄,依我看不是小賊也是個吃白食的無賴,裝什麽裝,看著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這裏可是鎮國公府,可不是你們來坑蒙拐騙、耀武揚威的地界。”言語之間毫無顧忌。


    鍾驍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冷冷的看了看她,便不再理會,低聲安慰著,不一會兒十一的臉上浮現出純淨的笑容。對著那個丫頭,偏過頭去仰頭重重的哼了一聲。


    丫頭的臉上滿是鄙夷,翻著眼皮癟嘴說道,“你們什麽人?竟然這樣堂而皇之的……”話才說一半,便被出現在她眼前的女子給噎住了,臉上泛起驚慌的神色。


    這幾個月自己跟在小姐的身邊,時不時的被打罵出氣,都是因鍾青荷妒恨嫡小姐,對此她也生出來許多怨懟之情,可看到如出塵謫仙一般的女子,膽怯的情緒壓倒了心中的怨懟,站在原地瑟瑟發抖起來,原本那傲慢蕩然無存。


    “綠蕊?你不在芙蕖院陪著庶小姐,在這做什麽?誰給你的膽子,頂撞嫡少爺的?”安然得了鍾璃的示意,走到那個身穿碧色棉襖的丫頭跟前,沉聲問道。


    被喚作綠蕊的丫頭,聽到安然這樣問,下意識的看向眾人,這才意識到出了大事,“奴婢……拜見嫡少爺、嫡小姐!”說著重重的跪了下去,恰巧跪在了她打碎的瓷器之上,疼痛讓她不由的抽了口冷氣,一動也不敢動,“是小……是庶小姐讓奴婢取花瓶的,奴婢不知那位少年……是嫡少爺的人,衝撞之處請嫡少爺、小姐恕罪。”雖說已是臘月,穿的都厚實,可綠蕊所跪之處卻溢出了鮮血,而她的臉色也略有些泛白。


    “不知者無罪,可你這般氣勢淩人,依他人穿著權衡自己的態度,卻是觸犯了規矩。雖說你是庶小姐身邊的,但今天所犯之事,必不可饒,去馮嬤嬤那領罰吧。”鍾璃看著跪在地上的綠蕊,清冷的的說著,聽不出任何情緒。


    綠蕊聽到鍾璃這樣說,頓時泄了氣倒在了地上,馮嬤嬤的厲害她最清楚不過,這段時間,她沒少受教訓。


    “安然,先帶她去處理傷口,雖說現下已是臘月,可傷口不及時處理,總是不好。”鍾璃吩咐後,便帶著鍾驍和十一往翠竹院而去。


    安然讓兩個護院將綠蕊抬到了教引嬤嬤處,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馮嬤嬤。又取了藥箱給她上了藥,不過在上藥的過程中,她卻下手很重,痛的綠蕊幾乎暈厥過去。


    “安然,你也忒狠了,居然下這樣重的手,看把那個綠蕊痛的,想叫喊卻顧忌馮嬤嬤在,隻能咬牙挺著,我看她嘴裏都咬出血。”杜鵑臉上滿是笑容的編排著安然。


    她眉飛色舞的說道,“我們家小姐心善,明知那個小蹄子沒有安什麽好心,卻對她小懲大誡,馮嬤嬤的手段必然讓她脫層皮。不過,她居然為庶小姐賣命,欲行陷害之事,我給她上藥用力,也不過是先讓她習慣一下而已。”說著她拉過杜鵑又耳語了一番。


    “不過也是,讓她吃些苦頭也好。”杜鵑無奈的搖了搖頭,調侃道,“你呀!這樣隨心所欲,真不知道從前怎麽在馮嬤嬤手下活過來的。”


    安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由得看著一臉迷茫的杜鵑,直到見她捂嘴輕笑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嬉鬧著去了翠竹院。


    馮嬤嬤板著臉來到鍾青荷出,直接了當的開了口,“庶小姐,你和林姨娘雖說被解了禁足,可在府中任由自己身邊的人胡鬧,若是被老爺知曉必定動怒。老奴勸你,好生的管教好自己的下人,若是不能管教好,那老奴便會代為管教。綠蕊那丫頭現在起就不能在你身邊伺候了,稍候會安排其他人前來伺候。”


    “誰給你的膽子!”鍾青荷聽嬤嬤這樣說,立刻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看著馮嬤嬤,“綠蕊是我身邊的貼身丫頭,我看誰敢動她。”


    “庶小姐,老奴提醒一句你不愛聽的,這鍾府上下如今都有老爺說了算。而且嫡小姐也接下了老爺的囑托,掌管府中中饋,這下人的事自然也是嫡小姐說了算。”馮嬤嬤很是看不慣鍾青荷的行徑,說話也不再留什麽情麵,“那丫頭居然敢對嫡少爺指手劃腳,誣陷謾罵,這可是觸犯了玄漢的規矩,受些懲戒也是理所應當。庶小姐你也安分些,別錯了主意。”


    “你……”鍾青荷憤怒的看著馮嬤嬤,先抓住她的把柄,可無奈馮嬤嬤一點機會都沒有給她。


    馮嬤嬤對著鍾青荷微微施禮,“庶小姐,老奴的話帶到了,綠蕊人在祠堂,若是你想前往就煩勞你親自去請示嫡小姐,得了嫡小姐的手令,就可把人接回來了。”說完該說的話,她不願再停留,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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