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福了福身,“回老夫人、嫡少爺,這和芙蕖院那邊的事,老爺下了令把新安排去芙蕖院的人都撤了……,小姐知曉此事心下不舒服,所以讓奴婢過來傳話,請老爺離開昕雪院。”她將事情的起因與鍾子鴻下得命令快速清晰的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了安然的複述,臉色不怎麽好看,她對自己這個兒子其實是失望的,每次父女之間有了緩和,他總有本事讓事情極具下降,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緩和這樣的關係不是一兩日的事,可她這個兒子不但沒有緩和,如今還雪上加霜。


    而鍾驍的臉也有些僵,不由得他多想,下這樣的命令是在防備什麽,還是他的父親自始至終都是站在芙蕖院那邊。


    他見祖母臉色不佳,寬慰道,“祖母不要憂心,想必事出有因。”雖然他嘴上這麽說,可心裏總是有些疙瘩。


    鍾璃讓杜鵑備下了水,將自己浸在溫熱的水中,合上了雙眸陷入沉思。五天後,翎王世子就要領命前往玄漢與白雀接壤區域追查幽都餘孽,留給她的時間不多,為了以防萬一她眼下隻能兵行險招的賭一把。


    半個時辰後,換了一身新衣裙的鍾璃帶著杜鵑到了燕息室,沒見到司徒霖和百裏軒打發了丫頭去尋兩人過來。自己則和祖母聊了起來,鍾驍隻是笑著看著她們,時不時的插科打諢的逗著顏少蘭開懷大笑。


    當司徒霖和百裏軒步入燕息室的時候,不知說了什麽鍾璃臉上的浮現出難得的笑意。兩人頗有默契的坐到一旁,看著鍾璃少有的笑顏,司徒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起來,心中升起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


    晚膳被鍾璃安排在了幽月閣中,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府中的事,聊的更多的事便是這些年各自的生活,眾人的情緒稍有些低落,好在有十一在旁總問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氣氛沒那樣悲戚,期間也少不得添了些笑語。


    晚膳後,顏少蘭便回了自己的院中,讓人把自己的兒子叫了過去。鍾驍與司徒霖等人稍坐了會兒,再三確定鍾璃的身體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離開了昕雪院。


    “百裏,你確定璃兒的身體已無大礙?”司徒霖帶著百裏軒離開了鎮國公府,一路上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百裏軒,擔憂的問道。


    百裏軒轉頭看向司徒霖,嘴角上揚的笑了起來,“世子很在意此事才會關心則亂,鍾小姐的醫術我都有些歎為觀止,這點小小的病狀自然能瞞天過海。”


    司徒霖微微蹙眉,轉而低聲笑了下,“也是,她很特別。”


    “對了,你該不會已然試探了鍾小姐?”百裏軒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得頗為狡黠。


    司徒霖微微一頓,冷眼看著百裏軒,沉聲說道,“囉嗦。”丟下一句話後不再理會百裏軒,策馬飛奔而去。


    落在後麵的百裏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容越發的燦爛,心中不禁腹誹起來,這鍾璃丫頭果然不同,過去不聲不響的隱沒在深宅內,現在卻聲名鵲起傳出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他看著早已絕塵而去的司徒霖幽幽地歎了口氣,打馬追了上去。


    月立中宵,鍾璃悄無聲息的來到芙蕖院前,看著夜色沉沉中的院落,清冷的臉上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再等等,等等就好。


    此刻,她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淡金色的光華,隻是這光華轉瞬即逝,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變化。她靜靜的站在原地片刻才轉身悄然離開了芙蕖院,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到房中的鍾璃毫無睡意,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她必須在司徒霖前往玄漢與白雀接壤區域,追查幽都餘孽前盡量準備好一切,除了藥品還有接應他的人手。


    雖然自己的手上有一些人手,可眼下的情況啟用他們並不能萬無一失,而雲麓仙居對外是太皇太後賞賜給自己母親的行宮。


    而和她一樣無法入眠的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被“趕出”昕雪院的鍾子鴻,他坐在書房內,對著艾天雪的畫像猛灌了一口酒,他看著艾天雪的畫像喃喃自語,淚水不自覺的滑落下來。


    過去他沒法護住自己所愛,如今摯愛所出的兩個孩子他更多的是愧疚,尤其是自己的女兒鍾璃,一次次的遇險讓他心驚肉跳,看著性子清冷的鍾璃,讓他的愧疚一日劇增。


    今天夜不能眠的還有滿臉鬱猝的太子葉陽,身為太子的他走到任何地方都是被人追捧的,可偏偏在鎮國公府的昕雪院這裏被掃了顏麵,而他卻不能發作。


    昏暗的地牢中,一個身穿藍衣的男人被綁在架子上,身上已然沒有一塊好肉,若不是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儼然就和一具屍體沒什麽區別。


    “潑醒他。”葉陽嘴角掛著殘忍的笑容,語氣不帶一絲溫度,手中帶著倒刺的皮鞭上掛著帶血的皮肉。“沒想到你這把老骨頭還真的很經打啊。”


    被潑醒的男人眉頭微動,身上的疼痛讓他呲牙咧嘴了一番,他勉強的抬起頭看向自己對麵的人,雙眼充滿了恐懼,眼前的公子和之前那個簡直判若兩人。


    原本被請來出診的他,從未想到自己會落在這樣一個惡魔的手上,地牢裏的刑拘他幾乎嚐了一個遍,可硬生生的被灌下了吊命的湯藥,如今他簡直生不如死。


    “真是個好大夫,聽聞有病人就如此心急的出診,真不愧為懸壺濟世的大夫,醫者父母心哪!”說著他丟下手中的皮鞭,靠在椅子上雙腿交疊起來,取了帕子將手上的血跡擦幹淨後,隨手就把帕子丟在了一邊。


    他幽幽看著渾身染血的男人,笑容燦爛的問道,“不知道你這個大夫是否可以自醫呢?”


    葉陽的話不禁讓大夫渾身一顫,在他眼中麵前的人猶如地獄中的惡鬼一般無二,他恨不得咬舌自盡可下巴早已被卸了下來可,驚恐的睜大了自己的雙眼,布滿血絲的眼球盡是絕望。


    與此同時,鍾璃她將前世所知的情況一一過腦,反複想了數次確定沒有遺漏,立刻提筆寫寫畫畫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停筆。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剩下的隻有藥品未準備妥當,好在如今的她和前世衣然不同,要拿到藥物絲毫沒有困難。


    隻是,現在放在她眼前還有一件稍稍棘手的事,她必須和她的父親好好的談一下,想到這她抬步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向著鍾子鴻的書房而去。


    “天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年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鍾子鴻一身酒氣的癱坐在地上,整個人依靠在身後的牆上,打了一個酒嗝,“璃兒真的很像你,也不像你……璃兒比你還……還要清冷。”


    走到還亮著燈的書房外,鍾璃才抬起來的手微頓僵在了那裏,刺鼻的酒氣飄蕩在她的鼻尖,不禁讓她皺起了眉頭,這樣濃烈的酒氣,她的父親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剛要推門而入的她卻被鍾子鴻斷斷續續的低語,硬生生的釘在了原地。


    “宮變那年,皇後臨死前交托給翎王的幼子已經長大……,對了,太皇太後很是歡喜他。隻是,太皇太後退居深宮,甚少過問世事。今年的宮宴也不知能否見到太皇太後,若是太皇太後見到小皇子與璃兒一起出現,必定會很高興。”鍾子鴻說著又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對了,世子把那枚玉佩給了璃兒……,這些年我對璃兒不聞不問,甚者還……你可恨我?”


    在如何鎮定自若的鍾璃,還是被鍾子鴻的話給驚著了,雖然聽到的內容斷斷續續,可對於鍾璃而言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前世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她站在書房外許久,直到鍾子鴻不再絮絮叨叨的說話,她輕輕推開房門抬腳走了進去。


    才走幾步就踢到了一個酒壇,響動引起了鍾子鴻的注意,他轉頭看向背對著月光而來的鍾璃,因為醉酒看到一身素衣的鍾璃整個人不由得一怔,激動的想要站起身來,可幾次都沒有站起來。


    鍾璃無語的看著醉酒頹廢的鍾子鴻,無奈的搖了搖頭蹲下身來將酒壇撿了起來,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將桐油燈撥亮。看到地上還有數個酒壇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眯起眼的鍾子鴻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來的人是自己的女兒鍾璃。


    “璃兒,你……你怎麽來了?”鍾子鴻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低聲問著生怕嚇到鍾璃一般。


    鍾璃微微皺眉,轉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睡不著,所以到處走走看父親這還有些許燈光便過來了,沒想到父親喝的這樣醉。”


    她說著走到鍾子鴻的身邊,將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一旁,沒有在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他,手指富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發出叩叩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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