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樂坊的姑娘,說起來都賣藝不賣身,男子進去,會被引到正廳雅座。雅座在邊上,表演的舞台離地三尺,在正中間。


    按照雲杉的說法,程倚天一擲千金,隻要在馨樂坊找到與眾不同的歌魁、樂魁和舞魁,柳無心全力應付也沒有賺到這些銀子。夢氏姐妹在二樓上露了個臉,隨後便隱沒。


    柳無心陪著笑對程倚天說:“這位公子,三日之後再來如何?管教你乘興而來,絕不敗興而歸。”


    從馨樂坊出來,程倚天走了沒多遠,就察覺背後有人跟蹤。夢氏姐妹果然非同等閑,想摸清他的底細,不能巧取,便來豪奪嗎?程倚天心中冷笑,走向十字街口人員密集區,腳步飛快,不一會兒,便把跟蹤的那些人給甩掉。


    從後院跳牆回客棧,房間裏,雲杉已在等待。


    “結果如何?”穿一襲淺紫草花衣裙的雲杉,以手支頤,笑眯眯問。


    程倚天渾身一熱,強穩心神,坐下來:“一切如你所料。”


    接下來該如何?


    以程倚天的想法,當然等到三天之後,在馨樂坊見到華淑琪或者華淑萱,強行搶人!


    雲杉卻說:“你也說了,見到華淑琪,或者華淑萱。”


    “噢!”程倚天察覺到漏洞,歎了一聲,旋即閉口不言。


    過了一會兒,他才在雲杉火辣辣目光的注視下微微紅了臉說:“三日後我隻怕不能一下子見全兩個人。如果要同時救出六小姐、七小姐,我要夜探馨樂坊。”


    因為要讓華淑琪或華淑萱上台,夢氏姐妹就一定會派人集中訓練這兩位大家小姐。


    這樣的舉動,怕也隻有夢氏姐妹做得出來。


    明目張膽將華淑萱從玉雪笙手中搶走,野心差不多全部寫在臉上的她們,該有多想從蓮花宮一眾五色侍女中脫穎而出?


    “被玉雪笙刺激到了,才會如此吧?”換了深紫色衣裳,複戴上麵紗的雲杉臨出發前,揶揄笑著對程倚天說。


    兩個人先後從後院跳出來。趁著夜色,像馨樂坊疾行。


    到達樂坊,程倚天才問:“你那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那麽聰明,會想不到嗎?”說著,露在麵紗外的雙目彎起,雲杉輕輕一躍,已高起半空,接著翻身,越過牆頭。


    沒有聲音,她如落葉般在裏麵著陸。


    領教過她輕功的厲害,程倚天還是驚豔。


    雲杉站在裏麵,瞧程倚天很神奇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空裏無蹤的神技,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真不錯!”源自於冷無常的教傳,雲杉也讚不絕口。


    兩個人並肩而行。


    雲杉對程倚天說的話確實有深層含義。蓮花宮女,為蠱惑男人而生。同樣都是蠱惑男人,被確定為目標的人卻各有差異。像逸城公子這樣出身豪富、自己又有一方天地的能有多少?更何況程倚天年少英偉!


    黃箭、藍箭和白箭,等級上有差別,可是,到底在宮主肖飛豔麵前差不多。誰能有大建樹,誰未來的路就更寬廣些。


    玉雪笙雖然被逐出逸城,可她到底在逸城呆過六年,夢氏姐妹又不很清楚逸城公子和玉雪笙之間到底什麽情況。假如隻是小情侶爭吵?玉雪笙生得豔美,乾都靖王都對她心動不已,假以時日,當真將逸城公子拿下。狂刀、追魂、神爪、隨影如今在江湖上名聲越來越大,這批人都跟著逸城公子成了玉雪笙的擁躉,夢氏姐妹日後在蓮花宮裏還怎麽存身?


    要做不凡的人,當先就行不凡的事。華淑萱是金陵華家人,玉雪笙求穩,不敢硬扣在手上。夢氏姐妹不怕難,就非搶過來。


    如果真把華淑萱練成蓮花宮女,對於夢氏姐妹而言,後福當真和後患一樣,隻要平衡得好,無窮無盡也說不定。


    華家背後,可是一個小江湖啊!


    而且,還是非常上檔次的那種。慕容世家、孟家堡——世家瞧出;華山派——武林至尊。還有官家背景。


    就是宮主肖飛豔,這麽多年來,怕也不能一下子籠絡這樣好的勢力。


    這會子,連六小姐華淑琪都落在她們手裏。


    夢氏姐妹對這兩位小姐的看護,一定嚴密無比。


    從樂肆尋找起,正屋抱廈全部找過,皆沒有。半個時辰後,他們便一起來到舞肆。舞肆的占地,在三坊中最大。除了有四進宅院之外,開闊的院落裏麵,亭台錯落遊廊蜿蜒,花開似錦樹木蔥蘢,景色之美麗更甚歌肆許多。


    微微的琴聲從夜風中傳來。


    程倚天和雲杉對視,兩個人很有默契,一起往最後一進屋子飛掠而去。分別從屋脊最隱蔽的地方落下去。程倚天落在一座假山之後,雲杉的身形,則剛好被一叢茂盛的八角金盤擋住。兩個人一起往燈火燦爛處看去。


    這一看,不管是程倚天,還是雲杉,心都狠狠一動。


    黃箭夢瑤仙、藍箭夢沉仙就在燈火燦爛的中心,一改初見麵時著裝正式,露著雪白的胳膊、修長的脖子,短小的上衣連胸脯都蓋不滿,直接露出噴火的上半截,下麵柔軟的腰靈蛇一樣扭動。


    兩個人手臂上都套著臂串和手環,一條輕紗裹住下麵,裸出一雙瑩白可愛的小腳,腳踝上腳環也“嘩嘩”輕響。


    她們在琴聲的伴奏下跳舞,舞姿之撩人,雲杉身為女人,都忍不住要噴鼻血。再看程倚天,即使夜色籠罩,雲杉也感覺到他周身血液正在加速流動,臉紅過耳,呼吸都有些粗重。


    雲杉伸出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程倚天一激靈,這才清醒過來。清醒過來的他,暗叫:“慚愧。”再舉目看去,被打扮得和夢氏姐妹差不多的兩名少女,已然上場。


    知道夢氏姐妹攝心術很強,不過,強到能夠管住別人的心,還可以控製別人的身,這樣神奇的法術,程倚天頭一回見識。


    兩名少女中,有一個是生臉,另一個程、雲二人都認得,是華淑琪。這華淑琪,平時除了忸怩嬌氣,端莊矜持還是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現在,濃妝豔抹、著裝輕佻,簡直和夢氏姐妹沒半分區別。眉眼間秀麗逼人,這是勝過夢氏姐妹的地方,隻是風情尚且欠缺。


    生臉那個,不用說,一定就是華淑琪的妹妹華淑萱。和華淑琪比起來,這位真正的千金小姐,濃妝豔抹之下還是顯露出稚嫩之態。


    這樣兩個女孩子,一個本來矜持,一個還很稚嫩,落在蓮花宮侍女手中,就變成了眼下這樣。


    雲杉事先就知道,程倚天心生感慨,並且很是憤怒。


    既然已經同時找到華淑琪和華淑萱,再躲下去就沒有意思。程倚天當下不顧雲杉阻攔,從假山後麵跳出,往燈火燦爛處奔去。


    他闖入夢氏姐妹舞蹈的地方之後,隨手便夾住一支彈琴的伴侍打來的鋼錐。這支鋼錐觸手冰冷,從指間跌落後,手指和中指接觸到這支鋼錐的地方,居然有凝固現象發生。好在程倚天乾勁陽剛,真力流過,血液運行恢複。


    但是,青衣伴侍的長絹旋即橫空而至。


    雲杉也衝殺進來,要搶華淑琪和華淑萱,黃箭夢瑤仙橫身將她攔住。雲杉劍法厲害,黃箭根本不是對手。長絹被絞得粉碎,雲杉一劍刺過她脖子邊。銳利的劍鋒、雪亮的反光,足以叫尋常人魂飛魄散。夢瑤仙隻愣了片刻,雙眸寒光聚攏,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刺而來。


    雲杉明知道不能盯她的眼睛看,可是,攝心術力量太強大,她想逃,也逃不掉。


    身體發軟,手指一鬆,剛剛還神威大展的劍“當啷”掉在地上。


    糾纏住程倚天的伴侍們,長絹全部落在程倚天手中。程倚天拉直長絹,運力一抖,討厭的阻擋他前進的青衣女子們一起驚叫,倒飛而去。


    夢沉仙還想攔,程倚天摒手指點去,她左邊穴道被製,半邊身體麻痹,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程倚天搶到雲杉近前。


    黃箭夢瑤仙閃目瞧來,四目相對,程倚天頂門一緊。可是,從第一次到現在,他已數次領教這攝心術的威力。為了消解強大的幻覺,他不惜緊緊咬住舌頭,咬破了,吐出一口血。強烈的痛感,讓他勉強抵禦夢瑤仙的攝心術。夢瑤仙想拿雲杉做威脅,可是,還沒等她把雲杉穩穩拿住,程倚天已欺近。


    運指如風,夢瑤仙也被點倒在地。


    程倚天將雲杉搶過來。寒光一閃,雲杉手上居然出現一把短刀。距離太近,倉促間,程倚天隻滑開寸許,雪亮的刀身便插入他左肩。不僅如此,隨後華淑琪、華淑萱姐妹也緩緩走過來。雲杉牢牢抱住他,不讓他掙脫,華淑琪、華淑萱各持短刀,不疾不徐,將刀身遞入他的後背。


    程倚天吃痛,雙手插入雲杉手臂內,將雲杉對他的鉗製崩開。接著,轉身施展小擒拿手,將短刀從華氏姐妹手上拿下來。


    彈琴伴侍原來坐的地方旁邊就是一個荷花缸。程倚天把雲杉、華淑琪、華淑萱一起拖到那裏,這會兒還能顧得上憐香惜玉嗎?他把三個人的頭一一摁進冰涼的清水裏。


    雲杉第一個清醒過來。


    看到程倚天左肩流血,就驚呼:“你受傷啦?”


    華淑琪、華淑萱先後醒過來。


    華淑琪頭昏腦脹,好容易才認出程倚天和雲杉,遊目四下裏,遊走的青衣伴侍正是這幾天羈押她的那些人,驚懼之下,和同樣心情的七妹一起放聲尖叫。


    雲杉怒喝:“都給我閉嘴!”喊完,頭腦一暈。


    程倚天急忙將她扶住:“怎麽啦?”


    雲杉一時半會兒也沒領悟過來。但是,等她領悟過來,又太遲。柳無心柳大娘帶著她所訓練的青衣伴侍,圍攏過來。


    打扮得好像宮廷貴婦一樣的柳無心,悠然自若,對程倚天說:“程倚天程公子,煩請將兩位夢姑娘的穴道解開吧?”


    “咚咚”兩聲,剛脫離攝心術控製的華氏姐妹也跌倒在地上。


    瞧程倚天一臉驚詫,柳無心幹脆告訴他謎題的謎底:“知道程公子不畏劇毒,三位姑娘所用的刀,刀身上都沒有毒藥。毒藥在刀柄上。”


    “你給她們下毒?”程倚天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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