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p>


    吳明整個腦袋如無數蒼蠅在裏麵亂竄,嗡嗡做響。而鼻子則如同開了個雜醬鋪,紅的是自己流出來的血,黑的是沾染上的灰。</p>


    眼前一片黑暗,片刻之後,漆黑一片的視野裏出現幾顆閃爍的小星,星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稍過片刻,又緩緩消失,腦子裏嗡然一片,意識開始清醒過來。嘴裏滑膩濕潤,還帶著點微腥,那是塊拇指大小的泥土,他呸的一聲吐出了,開始四處打量。</p>


    久持那一掌之力甚大,把他整個身子都拍進了城牆裏,僅露了半個腦袋在外麵,鼻頭邊,一段略帶腥臭味的東西正耷拉在頭上,粘糊糊的——這是一段人的內髒。</p>


    腦後,則有一個硬邦邦的物事頂著,那是塊石頭。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從上麵傳來,看來頭部受傷了,傷勢應該不輕。</p>


    功行一周天,他不由暗自慶幸,還好沒掉什麽重要零件,而且內腑傷得也不重。這首先要歸功於大地之力防禦強悍,其次就是借力卸力,陷進了城牆中,否則真可能被久持拍成肉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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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喝一聲,略一用力,搖晃著從城牆裏爬了出來。</p>


    震天價的歡呼,到處都是,裏麵夾雜著南蠻人的驚呼。</p>


    燕厚抹了吧臉,激動得滿眼淚花:“還好,還好,這小子皮厚,萬幸沒什麽大礙。”</p>


    久持站在遠處,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一掌居高臨下,淩空而擊,占盡地利,震得自己都喉頭發甜,這小子不但沒有粉身碎骨,怎麽像沒事人一樣,又爬起來了?</p>


    但他隻呆了一呆,又是一聲怪叫,全身火光閃閃,又朝吳明和身撲來。</p>


    吳明暈頭暈腦的站起,猛然間又聽到熟悉的怪叫聲,轉頭一看,那惡魔般的火紅身影已衝到十步開外,不由大驚失色,右腳猛的一點城剁,如一顆金色流星,轉身朝後疾飛而走。</p>


    和八段高手死磕?我有病麽?還是遊擊為妙。</p>


    ※※※</p>


    新河城,西部城牆戰場。</p>


    和北麵戰場的亂糟糟不同,整個西部戰場則是透著一股子中規中矩,有條不紊。</p>


    漢軍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分為左,中,右三個方向同時向對方城牆猛攻。</p>


    他們每個什一個小隊,一半人抬著雲梯,一半人拿著護具,每個抬雲梯的戰士身邊都有一位戰士手拿大盾,護住兩人全身要害,沉默的朝對方的城牆衝去。城牆上,南蠻人箭流如雨,打在大盾上,“叮叮當當”,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偶爾有一兩個漢軍戰士中箭倒下,身後的戰士也是默默的跟上他的位置,繼續抬著雲梯,或者手拿盾牌前進。</p>


    而這受傷的戰士,戰士們也會默默地繞開,等候後麵醫官的救援。</p>


    十幾米長的雲梯終於和血跡斑斑的城牆親密接觸,第一個登上雲梯的漢軍戰士則拿著大盾,努力朝城頭爬去。後麵的四個戰士把武器別於腰間,一手扶著雲梯,一手拿大盾,縮在前麵的戰士身後,默默跟進。他們身後,又有大批戰士抬著雲梯,緊隨其後。</p>


    南蠻人的滾木,落石,焦油照樣沒頭沒腦的落了下來,許多持盾的東漢戰士紛紛從雲梯上墜落下去,後麵的人亮出大盾,默默的繼續往上爬。</p>


    漢軍如此訓練有素,自然給南蠻方造成了極大壓力,隻一小會,許多戰士就已躍上了城頭,開始和敵人短兵相接。</p>


    但南蠻人占據地利,一個漢軍才跳上去,四五把武器同時攻到,往往一個照麵,跳上城牆的漢軍就被捅個對穿。一時間,要想攻破敵方防線卻也不易,爬上城頭的戰士沒多久,紛紛發出悶哼,殘缺的身體猶如下餃子一般,從城頭跌落下來。</p>


    奮威將軍陳建飛心如刀絞,他返身從身後的旗手手裏奪過帥旗,高舉著“漢”字大旗,一步一步的朝對方城牆邁了過去,旗麵上,那鍍金的“漢”字迎風招展,被風吹得獵獵做響。</p>


    老人並不是武者,但他邁出的每一步,都顯得鏗鏘有力,堅定不移的朝對方城牆逼去,攻方將士熱淚盈眶,士氣大振,不要命的朝城頭上衝。一時間,西麵戰場殺聲震天,竟蓋過了其他兩麵。</p>


    森達根大怒,從一個頭領摸樣的士兵手裏搶過一把柘木弓,彎弓瞄準,抬手就是一箭射了過去。</p>


    來箭如電,由於加持了金之力,遠遠就聽見銳氣破空,駭人聽聞。</p>


    “大人,危險!”兩個親兵嚇了以跳,猛的去拉陳建飛。後者站住了,隻是擺了擺手。</p>


    那箭初看起來勁道十足,但在飛了兩百米之後,卻後繼乏力,墜落在地。</p>


    陳建飛拍了拍身邊親兵一下,指著城牆道:“這裏離敵方近四百米遠,除去宗師,那可能達到如此射距?”</p>


    雖不知那老頭指在說什麽,在對自己指指點點,肯定不是好話,看到對方如此藐視自己,森達根心頭大怒,再次力貫箭身,這次用了全力,他一張瘦臉上血紅一片,隻聽“嘣——”的一聲,柘木弓雖是上等好弓,卻非名器,那經的住他如此大力,弓身幹幹脆脆的斷為兩截。</p>


    此時,田洪已帶著玄武隊戰士到達了戰場,陳建飛帶兵,進退有據,有板有眼,就連攻城也是一絲不苟。如此一來,近衛營反有些插不上手,站在哪裏無所適從,田洪幾次組織人衝鋒,倶被對方防得死死,那有什麽機會?衝了幾次都不見成效,反而損失了好幾個弟兄,氣得他暴跳如雷。</p>


    森達根剛被陳建飛氣了個半死,如今逮著機會,更是嘴上缺德,對著田洪大喊:“喂,那個胖子,手下敗將而已,嚎什麽嚎?想再吃爺爺的撩陰刀麽?快來快來,這次保管讓你零件不保。”話一說完,他當先大笑起來,南蠻人跟著附和,城牆上頓時噓聲一片。</p>


    田洪的肺都氣炸了。</p>


    旁邊一架雲梯攻守正烈,一個黑塔似的南蠻大漢舉起一塊臉盤大小的石頭,照著上麵的漢軍士兵砸了下去。</p>


    “砰——”</p>


    石頭去勢甚急,正擊在頂頭一個士兵盾牌上,他“哇”的一口鮮血噴出,然後慘嚎著向下掉落,後麵的四五個漢兵措不及防,被他一路碾了下去,一眾人摔成一團,就餘一個血跡斑斑的雲梯,孤零零的掛著城牆上。那南蠻大漢高興得忘乎所以,雙手叉腰,大剌剌的站在城頭堞稚上,哈哈大笑。</p>


    田洪發一聲喊,拔劍在手,雙足一蹬,右腳在雲梯上輕輕一點,人已一躍而起,手中長劍舞成一片劍幕,如一道金色利刃,幾個起落已到了城頭,順勢一劍朝那大漢脖頸撩去。得他鼓勵,幾個近衛營戰士精神一振,也尾隨著朝上直衝。</p>


    那個南蠻大漢笑聲未停,冷不防一陣劍氣襲來,眼前頓時一黑。</p>


    隨著田洪一劍下去,一顆大好人頭猛地飛起,獻血如箭般直噴而出,無頭的屍體立足不穩,一個倒栽蔥朝下栽落,田洪借勢一躍而上,眼看就要落上城牆。</p>


    但此時,卻聽到一陣陰惻惻的聲音:“還想上來麽?下去吧,胖子。”一把彎刀刁鑽古怪,向他攔腰襲來。</p>


    森達根一直盯著近衛營,當然不會讓對方如此順利得手。</p>


    田洪大驚,身在空中,躲避已是無力可借,無奈之下把心一橫,賭博似的把長劍往腰間一攔。</p>


    瞎貓竟真的遇見了死耗子。“叮——”隻聽得一身脆響,長劍擋住了來襲的彎刀,田洪身子一振,人卻如一隻斷線的風箏,一頭朝城頭栽落,跟著衝上的幾名戰士雖然英勇,但被森達根封住了去路,哪裏還衝得上去?</p>


    一見田洪跌倒,城下戰士大驚失色,紛紛來接,“砰”的一聲,人是接住了,但下麵的人也被田洪健碩的身體砸得七暈八素,亂做一團,那還能組織有效進攻。</p>


    左影手忙腳亂的把田洪扶起,連道:“田大人,你沒事吧?”</p>


    田洪道:“沒事。”可他臉色蒼白,一陣猛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顯然已經受了重傷,那像沒事的樣子,他稍微平複了下,然後道:“這家夥厲害,有他帶人防著我們,如何能衝上去?”</p>


    左影呐呐道:“要是有個突破點就好了,一旦我們上得城牆,就可以充分發揮人數優勢。”</p>


    仿佛老天聽見了他的心聲,夜色中,兩個人影從北麵城牆幾個縱躍,追逐而來。</p>


    兩人化成一金一紅兩個光人,不時交手一下,拳掌交接之聲不絕於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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