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p>


    兩人在空中這一交擊,快如奔雷閃電。下麵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空中一聲暴響。然後一白一黑兩道人影從空中跌落下來。</p>


    吳明跌落在地,隻覺胸口如遭重擊,氣悶不已。而四周影影綽綽全是敵人。很多人提著武器,朝這邊湧了過來。他心中一寒,暗歎一聲“完了”。這時眼前一花,南望已然暴叫一聲躥到了他近前,四蹄翻飛,左踢右擋。幾個強弓營戰士躲避不及,頓時中招,被他雙蹄踢了個正著,抱著身子蜷成了個蝦子。</p>


    這些強弓營戰士現在已經知道這馬王也有很強的戰力,一個戰士從地上爬了起來,叫道:“大家小心,這馬也賊厲害,大家先用弓箭招呼,先射馬。”</p>


    吳明大吃一驚,他強忍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狂風大作,暮色中,嘩嘩的寒風也像一頭發狂的馬王,四處在田野裏肆虐,灰塵、草葉、以及一些不知道的雜物四處亂飛。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然後一陣雷聲“隆隆”而來。電閃雷鳴中,隻聽得蹄聲隆隆,也似有無數悶雷迎麵撲來。老遠就聽到田洪的大嗓門:“大人,堅持住,我們來了。”</p>


    吳明頓時喜出望外,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南邊來的隊伍,竟然是田洪他們。吳明張了張嘴,正欲回答。就聽到田洪驚叫道:“大人,當心。”</p>


    他們來勢極快,剛才似乎還在幾百米遠,但現在卻幾乎已經到了近前了。這一聲叫得極是驚恐,吳明不由得一楞,轉過頭一望,就見到夏侯霸已經如一隻大鳥,再次淩空朝自己抽了下來。現在夜風正盛,風雷聲、馬蹄聲亂響成一片。他淩空而來,吳明剛從地上爬起,腦子還有點昏沉,竟然不曾發覺。</p>


    吳明暗道一聲:“我命休矣。”就見到眼前一花,一個黑影也從遠方淩空而起,一招力劈華山,朝夏侯霸當頭砍去。這一刀後發先至,乃是圍魏救趙之策。夏侯霸如果不收手,吳明固然會被他一鐧抽得稀爛,但他自己也會生受對方這全力一刀。這卻是他不願意的,他冷哼了一聲,身子一擰,人雖然在空中,已經順勢揚起烏龍鞭,朝著對方的樸刀架了過去。</p>


    “噗”的一聲,一聲刺耳之極的悶響之後,兩人同時朝下方跌落。吳明心頭一緊,田洪連六段都不到,和一個九段高手硬拚了一記,恐怕不死也得重傷。這可如好是好?正在憂急的當口,身子已經被一雙大手扶住,田洪在他耳邊甕聲甕氣道:“大人,你沒事吧?他媽的,那家夥是誰?嚇死老子了。”</p>


    他聲音都有點顫抖,顯然被嚇得不輕。吳明聽得他的聲音,心下一寬,才知道剛才和夏侯霸硬拚的不是田洪。那麽,那人到底是誰?</p>


    這時候,從南方來的騎兵已經在一片喊殺聲中,衝進了強弓營的陣營。雙方頓時短兵相接。黑暗中,隻響起一連竄刀劍相擊的脆響,以及武器斫進骨頭時的令人牙酸的“噗噗”聲。間或響起一兩聲士兵的慘叫。現在天已經黑盡了,雙方都還沒來得及燃起火把。雙方士兵也隻能借著天際最後那點餘暉進行敵我雙方的辨識。</p>


    吳明聽著這刺耳朵的打鬥聲,心頭卻不由想笑。內戰終於爆發了。這也許就是南北雙方的首次交鋒了。如果放在曆史書籍裏,自己倒成了南北雙方爆發內戰的導火線了。他一把推開田洪,心頭卻隱隱的疼。南北對峙,東漢分裂,從今天開始,雙方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連最後一點遮羞布也扯下了。</p>


    夜風凜冽,帶著刺骨的寒意,按說,現在已經打雷了,怎麽也有三分熱度,但吳明隻覺得空氣裏冷得幾乎要結冰。這一場內戰下來,也不知道,這個龐大的帝國最終是個什麽樣子。有多少人會流離失所或者死於戰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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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滴濕意至臉龐上落下,吳明伸手抹了抹。開始還以為是淚水,但田洪卻在一旁驚叫道:“哎呀,下雨了。”這時候,雙方戰鬥的聲音已經漸漸小了下來,在一片吆喝聲中,隻聽得夏侯霸高聲道:“吳明小兒,今日你運氣好,暫且讓你多活幾日。太尉南征之時,就是你小子授首之時。”</p>


    他聲音洪亮,這次更是鼓足真氣喊出來的。吳明身邊現在已經圍了一大群近衛營戰士,頓時高聲回罵不已。夏侯霸大概知道事不可為,已經無心戀戰。喊完這句話後,在黑暗中大叫了一聲:“強弓營的兄弟們,咱們走。”他大概是一邊撤退一邊說的這話,說到最後一個走字時,聲音已經飄到幾百米外去了。</p>


    強弓營不愧是天下精銳,夏侯霸撤退的命令一下,雙方接戰的聲音驟然稀疏下來。緊接著,淩亂的馬蹄聲響起,朝遠方行去。</p>


    這時候,有人燃起了鬆木火把,在凜冽的夜風中也是搖曳不定。借著火光一看,吳明發現不光田洪在自己旁邊,甚至連**也皺著眉頭,提著大槍站在不遠處。而近衛營一百來個戰士,幾乎全部都到了。他心下暗自奇怪,不由得問道:“你們怎麽全都來了,南寧呢?娘娘不用人守護了麽?”</p>


    田洪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外麵突然一陣亂。近衛營戰士讓開了一個道。戴稟捂著胸口,在兩個士兵的攙扶下從外麵擠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急急道:“吳大人,你沒事吧?”吳明心頭一熱,忙道:“我沒事,多謝戴將軍帶兵來援。”</p>


    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吳明發現他臉上蒼白,嘴角隱有血跡滲出。顯然也受了不輕的內傷。他心頭一驚:“戴大人,你這是怎麽了?”</p>


    田洪在一旁笑道:“大人,屬下真沒想到,戴大人還是個八段以上高手。剛才要不是他接下了夏侯霸那老小子一擊,大人你可就危險啦。”</p>


    吳明心頭一驚,以前隻知道戴稟的身手不弱,實在沒想到,對方竟然到達了如此地步。戴稟似乎不願意對方在這個話題上多說,連忙岔開話題道:“吳大人,祝總督讓在下前來接應你,總算是幸不辱命。”</p>


    聽他話裏的意思,好像是祝淮對自己的行蹤了無指掌一般。吳明心下奇怪,他想了想,最終認為是祝淮在京都的探子飛鴿傳書告之於他的,也就不再追問。這時候,那些士兵已經打掃完戰場,一個小頭領模樣的人擠了進來,行了個禮道:“將軍,此次我軍傷亡六十七人,敵方留下屍體二十三具,傷者不明,聽大人示下。”</p>


    戴稟按了按胸口,歎了口氣道:“死者就地安葬,輕傷的讓兄弟們托著一起走,盡快離開這裏,重傷不治的給兄弟們個痛快。北麵的敵人隨時都可能殺來。”</p>


    雨開始大了起來。隨著戴稟的命令傳下,空氣中的血腥氣也濃重了些。吳明本想和戴稟再說會兒話,順路感激一番,此時也沒了聊天的心情。他翻身上了南望,默默的朝南而去。田洪大概是迎回了吳明,很是興奮,一路上和一些近衛營士兵高談闊論。說著說著,大概是覺得不過癮,就哼起了一些軍中不知名野調。吳明聽著這些奇腔怪調,心頭更為煩躁,猛地吼道:“好好的,鬼嚎個什麽?”</p>


    田洪正在興頭上,大概覺得吳明這火發得有點莫名其妙,楞在了馬上。**心細,歎口氣道:“田大人,大戰將起,我們一起唱一首戰歌,為剛才逝去的兄弟壯行吧。”說完,他把長槍橫在了馬背上,運足真氣唱了起來:</p>


    “萬裏江山何人守?</p>


    腳踏雄關向天笑!</p>


    七尺男兒豈懼葬?</p>


    願以此身付戰場!”</p>


    ……</p>


    歌聲高亢蒼涼,天上電蛇亂舞,不時有隆隆雷聲貼過地皮。在一片風嘯馬鳴中,越來越多的人唱了起來。開始時歌聲還稀稀落落,很不整齊,慢慢地的就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整齊了。似乎要衝破這風雨聲沉重的濕氣一般。吳明隻覺得心頭巨堵,在一片歌聲中,**拍馬衝了上來,道:“統領,你還行吧?”</p>


    他這話問得有點籠統,但吳明卻是懂了。點了點頭,看了看身旁的一百多個近衛營戰士道:“你們怎麽全部趕來了?南寧那邊娘娘不需要守護了麽?”這話一直憋在他心頭,到現在一問出來,隻覺得心頭也舒服了許多。</p>


    南望雖然受了傷,但腳程較之其他馬仍然是快了許多。**又拍了下馬,緊跑了幾步才追上。他看著南望,“嘖嘖”感歎了一聲,然後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說現在娘娘產後虛弱,送子寺周圍更應該讓我們加強警戒,日夜照顧。但不知為什麽,祝總督得到你目前正被李鐵派兵追殺,讓我等來漢水以北來接應。娘娘也親自找到我和田大人,要我們全來接應你。”</p>


    吳明吃了一驚,道:“你沒有和她說明厲害麽?”</p>


    “當然說過,甚至我還提議,讓田大人帶大部分人來接應你,我帶一小部分玄武隊隊員就呆在南寧守護娘娘安全。但仍被她拒絕了,她堅持要所有人到漢水來。”</p>


    吳明百思不得其解,陶雨現在心思慎密。腦袋發熱的事她肯定是不會是不會做的,若說是心憂自己安危,那也不用把所有人都派出來,他想了想道:“娘娘派你們出征時,小天子出世了麽?”</p>


    **搖了搖頭,道:“不曾。”</p>


    吳明想了半天,仍是搞不明白陶雨如此做有什麽意思。難道,她受到了祝淮的脅迫?可以陶雨的性子,恐怕不會這麽輕易妥協。隻是,她把所有近衛營戰士派出來,遠離自己,到底為了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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