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p>


    祝玉虎拉住了馬,倔強地道:“吳大人,男兒馬上立功,刀頭立業。本就十分危險的事,你現在去叫我回營,是想阻撓我建功立業麽?”</p>


    他說得大為豪邁,吳明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道:“那你跟緊我,小心點。”</p>


    這次襲營,就算敵人有所準備,吳明也有把握把夜襲變成強襲,隻是傷亡劇增罷了。現在也隻能祈禱左影的計謀湊效,敵方疏於防備了。</p>


    遠遠望去,二裏外的中西營地星星點點,倒也看不出什麽異常。吳明長槍一指,大聲道:“衝鋒。”</p>


    為了盡量讓敵人減少警覺,所有戰馬的馬蹄都用布條包住了,馬匹也上了嚼子。因為是偷營,大家都沒帶火把,隻是朝著兩裏外的中西營地悶頭衝了過去。一時間,夜空中響起悶雷般的馬蹄聲。</p>


    隨著吳明一聲令下,一萬多鐵騎風馳電掣的朝中西營地衝了過去。</p>


    兩裏來路,對疾馳的戰馬來說不過是短短一瞬。吳明連連催馬,南望疾馳如飛,等他一馬當先地衝到中西營地時。對方營地裏早已亂成了一團,號角聲聲,到處是狼奔豕突的士兵。</p>


    左影的疲敵之術甚有效果,對方就算有所防備,但顯然沒料到南漢騎兵會選擇這個時候進行突襲,而且是傾巢而至。</p>


    “咻——咻——”零星的幾支箭矢從箭樓上射了下來,造成的阻擋效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吳明長槍一轉,拔開了兩支射向自己的箭矢。南望一個前突,已然衝到了營門前,叫道:“槍陣突襲!”</p>


    身後眾人齊聲相應。現在已經衝到了對方的營地前,自然不再講究什麽隱蔽之類的了。隨著這一陣齊喝,身後的鐵騎猛地一下衝在了營地的護欄鹿角上,宛如一道萬丈狂瀾拍了上來,吳明感覺整個營地似乎都抖了抖。中西營地中頓時傳來一陣驚恐的叫喊。</p>


    這道護欄木製,外麵輔以鹿角陷坑之類。如果是白天,守方隻需嚴陣以待,再輔以弓箭長槍之類,騎兵想要正麵衝進來,勢比登天還難。但現在中西方亂成一團,也沒組織起像樣的防守,那就另當別論了。騎兵隻衝了兩個回合,這道護欄已是岌岌可危。</p>


    吳明一個突刺,正紮在營門上。那營門雖是木製,但甚是牢靠,一槍下去效果甚微。邊上幾個戰士跳下馬,提著鐵槌就去砸營門。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這道木門頓時晃了幾晃。四個中西士兵見情勢危急,跳過來就要護門。其中一人身手不凡,一槍猛地從裏麵探出,狀如毒蛇吐信,一個砸門的戰士躲之不及,被他一槍紮中脖子,悶哼一聲軟倒在地。但馬上有三四把長槍從外麵跟蹤而去,那士兵慘叫一聲,也被紮了個對穿。</p>


    這時候,裏麵有人驚恐的叫道:“快集合,集合!結陣抵抗!”</p>


    吳明運足真氣,正待一舉破門。就聽到旁邊的祝玉虎叫道:“吳大人小心,營門倒了。”</p>


    那護欄早被騎兵衝得搖搖欲墜,營門被這幾個鐵槌兵一砸,發出“咯吱咯吱“的怪叫聲,一個士兵舉起大鐵槌,猛地又是一槌下去,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兩片門板四下紛飛。整個護欄都晃了幾晃,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營門前長長一段木柵欄終於被南漢騎兵突破了。所有戰士見得如此,頓時發出一陣歡呼。</p>


    吳明一踢馬腹,挑飛了幾個前來阻攔的士兵。身後騎兵如怒潮滾滾,源源不斷的衝了進來。他長槍斜舉,對著身邊的傳令兵道:“吹號,令各個部隊分而襲之,盡量製造混亂,馬踏連營。”</p>


    四路騎兵,在出發前就分工明確,每人負責一個方向。那號角兵隨即把命令傳達了下去,吳明一揮長槍:“隨我朝裏衝,保持速度,不要戀戰!”</p>


    營裏像開了鍋一般,四處發出一陣陣慘呼。中西士兵大部分都是生番,民族眾多,就連慘叫聲也是怪腔怪調。吳明聽著大為暢快,長嘯一聲一踢馬腹,一路擋者披靡,徑直朝裏直衝。他心頭早憋著一股火,隻等找到廖勝那小子,把他碎屍萬段。</p>


    一路衝過,營帳裏不時有士兵從裏麵爬出來,他們大多睡眼惺忪,許多人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南漢鐵騎已經旋風般的衝了上來,戰馬衝刺加上居高臨下,頓時血肉橫飛。偶有幾個僥幸逃脫,但後麵的騎兵接著衝上,就是想逃也是有心無力,統統成了槍下亡魂。中西士兵一對一單挑也不是南漢騎兵的對手,此時更相當於每個人都與一排騎兵在戰鬥,現在更是被衝得四散開來,更是隻有逃命的份。鐵騎一路衝過,隻留下一地殷紅的血。</p>


    路容是薑環的死黨,兩人更是同心支持廖勝。本來支持大公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但隨著他和薑環的關係日深,他卻隱隱有了一絲懼意,薑環所謀實在太大,他有心想抽身而走,但卻是欲罷不能。今天他心情更是大壞,和波斯人結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但艾絲特分明已有反悔之意。這更讓他睡不安寢,晚上就多喝了幾口酒,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是怎麽睡下的。</p>


    等他從睡夢裏驚醒時,外麵已吵成了一鍋粥。他大驚失色,一摸旁邊的長槍,大聲喝道:“來人,到底怎麽回事?”</p>


    一個親兵滿臉是血的撲了進來,哭喊道:“都督,大事不好了,敵人來偷營了。”</p>


    路容一個激靈,僅有的一點睡意頓時不翼而飛,他神經質的大叫起來:“還不快組織人馬迎敵。”</p>


    話音才落,突然從外麵丟進來一支火把,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營帳被撞了個底朝天,一支長槍突如其來,正紮在那親兵背上。那親兵發出一聲慘叫,一下撲倒在地,眼見是不活了。</p>


    營帳一被撞翻,外麵的喊殺聲陡然清晰了起來。路容又驚又怒,也顧不得穿甲,拎著把長槍就衝了出去。</p>


    吳明帶人一路猛衝,逢人便刺,見人就砍。為了找到廖勝,尤其看不慣稍微豪華一點的營帳,每每見到,都要挑開查看一番。剛一槍刺翻一個敵人,就見到邊上有個大漢裸著個膀子朝自己撲了過來。那漢子連鎧甲都沒穿,顯然剛從營帳中爬出來。兩人見麵,同時怔了一怔。</p>


    四年前何藝之事,吳明對每個參與的人都可謂是恨之如骨。對路容雖沒廖勝和薑環那樣記憶深刻,但他好歹也算半個元凶,自然記憶猶新。此時見到對方,吳明眼睛都紅了,大喊了一聲,照著路容麵門就是淩空一槍紮去。</p>


    路容一見吳明,就知道要糟。眼見對方一槍居高臨下,勢若奔雷的朝自己麵門襲來。頓時魂飛魄散,他雙手一舉,手中的長槍正好封住了吳明勢在必得的一槍。 “當”的一聲巨響,他隻覺掌心一熱,手臂一時都感到了麻木,手中的槍杆竟然被對方一槍挑斷。</p>


    吳明長槍餘勢不絕,朝他胸口閃電般的點了過去。</p>


    路容大喝了一聲,一個鐵板橋,翻身朝後倒去。吳明那容他如此輕鬆,一催馬,手一抖,槍由下而上畫了道弧,槍尖在他胸前掃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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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槍擦著對方胸口刺了過去,槍尖磨得極其鋒利,路容閃得雖快,但仍被吳明在胸口劃了一道大口子,他慘叫一聲,噴出一股血箭。</p>


    吳明收回槍,反而怔了怔,這是他第一次擊殺七段以上高手,實在沒想到如此容易。左影說得對,亂軍之中,刀槍無眼,就是九段高手都有沒入戰陣的先例,更何況七段高手。不過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他勒住了南望,正待轉頭叫後麵的士兵跟上,旁邊的祝玉虎突然驚叫道:“小心。”</p>


    他叫得大為驚恐,吳明不由愣了愣。剛一抬頭,卻見一個槍尖從下而上刺來。這一槍是貼著地皮偷襲而來的,無聲無息,現在周圍又是一片混亂,等他反應過來已有點遲了。</p>


    這一槍是路容臨死前舍命的一擊,威力自是極大,詭異刁鑽,速度也是極快。吳明大驚失色,慌忙一拉南望,馬頓時人立起來,但那一槍實在太快了,南望縱然神駿無雙,但仍是讓不開這一槍,“噗”的一聲,槍尖擦著吳明的腳掌而過,他的血也猛得噴了出來。</p>


    十指連心,吳明隻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經由腳掌,直達大腦。現在也無暇細看,路容見一擊無果,奮起餘力,又是一槍朝吳明刺來,但這次吳明已有了防備,那裏還可能得手?他躺在地下,本就處於下風,這種姿勢偷襲可以,但真要對戰,卻是大大的吃虧。吳明側身讓開了他後繼的一槍,槍尖一吐,一槍正紮在他腰腹上,把他整個人都釘得蜷縮起來。但路容卻也真個悍勇,強忍痛苦,手中長槍一轉,正要脫手而出,祝玉虎已經領著幾個騎兵齊喝了一聲,衝上去就是一陣亂槍攢射,把他生生刺成了幾段,已是死得不能再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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