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p>
受地球曆史的影響，吳明一直以為，北蒙就是蒙昧未開化的代名詞，可當他看到蘭寧的街景後，才知道自己錯得有些離譜。這個北方的遊牧民族不但修築了蘭寧這樣的天險峻城，在文化程度下，就算比南北二漢略低，但也有限。</p>
集市裏到處都是人，有賣小吃的，賣雜貨的、賣特產的、賣飾品的等等，應有盡有。甚還有說書賣藝的，三人信馬由韁，一路從集市橫穿而過。優露莉嘖嘖歎道：“我本以為熱內夠大了，現在看來，蘭寧也不小，而且也很漂亮。”</p>
她從小跟帕莫莉刻苦修煉，連大城市都沒怎麽去。後來南蠻獨立，她跟著師傅到了熱內，到了那裏，才知道世上竟有這等大城。這幾個月為了尋找吳明，她一路西進，看見的都是庭牙沙城等西部城市，這些城市雖然都有自己特色，但若論規模，就比不得熱內了。所以她才如此感歎。</p>
吳明暗暗好笑，要是這小妮子到了京都南寧等百萬級人口大城，怕不驚掉下巴才怪。</p>
軒轅靈搖了搖頭，道：“兵荒馬亂的，那可能處處這等景象。這裏是城西主市區，而且今天剛好當集，所以才有這等規模的。”</p>
正在解釋，前方突地傳來一陣喧鬧。一大群人在前麵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時傳來陣陣叫好聲。優露莉天生閑不住，不由拉住了馬，伸長脖子道：“他們在做什麽？要不我們進去看看？”</p>
吳明有些遲疑地道：“娘娘還有事，還是別耽擱了。”</p>
軒轅靈看了優露莉，笑道：“難得優露莉姑娘這麽好興致，讓她去吧。”</p>
優露莉奮力朝裏麵擠去，不一會兒又擠了出來，搖了搖頭道：“我道有什麽好看的，原來是兩個賣唱的，走了，走了。”</p>
她擠進去時，人群裏也分開了一條縫，但馬上又合攏了。趁著這驚鴻一瞥，吳明見到裏麵人群裏坐著兩個人，兩人大概是祖孫倆，老的滿頭白發，小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兩人褐發碧眼，顯然不是蒙人也不是漢人，而是西地藍目人。老者懷抱琵琶端坐在地，小姑娘則麵朝眾人團團作揖，顯然剛剛表演完畢，在向眾人討錢。</p>
在南寧，經常可以看見一些街頭藝人當街表演，向圍觀群眾討些閑錢，吳明已是見怪不怪了。不過對方相貌倒是引起了他興趣，不由道：“沒想到戰事將至，這裏還能見到藍目人。”</p>
藍目人是西地一個大種族，駱駝營右營營主野利合就是藍目人。隻是在西北三省，藍目人人雖不少，但在數量上仍不及西地眾多小國。軒轅靈道：“藍目人可是極富才情的一個種族，他們族中的女子能歌善舞，極富才藝。這也是現在，要在平時，一大堆藍目人在西市賣藝，那才是一大勝景。”</p>
優露莉嘟著嘴巴上了馬，道：“老的忒大一把年紀，小的也不好看。那是什麽極富才情。”</p>
吳明啞然：“人家之長，在於歌聲。你這樣以貌取人，有些舍本逐末了。”</p>
優露莉道：“才不是，他們唱得再好聽，總沒你吹得好聽！”她說著，朝吳明做了個鬼臉，拍馬便走。</p>
吳明和軒轅靈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歎了口氣，拍馬跟上。還沒走出幾步，後方喧嘩的人群猛地靜了下來，緊接著，琵琶聲和著歌聲響了起來。大概長期流浪，這琵琶聲音色低沉，帶著一股難言的蒼涼意味。但琵琶聲再好聽，終究沒歌聲動人，吳明身子一震，頓時僵住了，因為他聽到那個小姑娘在幽幽地唱著：“</p>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p>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p>
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p>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嚐開。</p>
……”</p>
這是《長幹行》啊，李白這首詞，在地球可說耳熟能詳。雖然能背完全詞的人並不多，但若說到“青梅竹馬”四個字，卻幾乎無人不曉。優露莉拉住了馬，有些呆呆地道：“真是天籟之音，怪不得這麽多人圍在那裏。”</p>
其實小姑娘唱得雖然好，但離天籟兩個字可差遠了。隻是歌詞裏的蒼涼之色太過動人，所以不擅用詞的她也難得盛讚了一句。她轉過頭，對著吳明道：“阿明哥，這首歌什麽意思？”</p>
吳明心頭早如擂鼓，強壓心神解釋道：“大概，是一個妻子對遠方丈夫的思念吧……”他說著，轉過頭對軒轅靈道：“娘娘，你能幫我查查唱這首歌的兩個藍目人來自那裏麽？”</p>
軒轅靈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用查了，來西市獻唱的藍目人，大多來自西夷。”</p>
吳明長吸了一口氣。西夷，又是西夷，先是《行路難》，接著又是《長幹行》，這個古老的國度，到底和以前的地球有多少聯係，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p>
“阿明哥。”</p>
優露莉的叫聲打斷了吳明沉思。走了一小段，她又下了馬，此時正站在一家首飾攤旁，右手正拿著珠花把玩著，那珠花甚是碩大，也不知什麽材料做成，呈橘黃色。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更把她襯托得人比花嬌。吳明拍了拍馬，緊走幾步道：“怎麽？”</p>
“這花漂亮嗎？”</p>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歌聲，那有心思和這小妮子扯皮，順口道：“自然漂亮。”</p>
優露莉道：“我要你買來送我。”</p>
“這。”吳明大為頭疼：“不好吧。”</p>
“什麽好不好的？你好歹是三品將軍，不會連朵花錢都沒吧，怎麽這麽小氣。”</p>
</p>
這根本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吳明哭笑不得，剛想拒絕，但一看到優露莉那泫然欲涕的臉，想到對方千裏迢迢的來找自己，心下頓時軟了，歎了口氣道：“好吧。”</p>
他下了馬，從優露莉手裏接過珠花，轉頭對攤主道：“老板，這個多少錢？”</p>
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笑著道：“這位阿哥真是好眼光，此花色澤飽滿，這位姑娘膚色略深，和此花正是相得宜彰。”她一邊說著，一邊從琳琅滿目的各類商品中伸出五個指頭：“五個銅子，謝謝。”</p>
像這種小攤，自不可能有多金貴的首飾。優露莉卻寶貝得不得了，她喜滋滋的從吳明手裏接過珠花，小心地戴在頭上，然後轉了一圈道：“好看嗎？”</p>
她本來就嬌俏可人，隻是平時不大愛打扮，所以顯得英氣有餘，柔媚不足。但戴上此花後，但英姿颯爽中，還真有一股濃濃的嫵媚，這種剛中帶柔的美感，正是祝玉清和何藝所不具備的。吳明可不敢掃了她的興，連連點頭：“漂亮，實在太漂亮了。”</p>
眼見優露莉又把目光瞄向了其他首飾，吳明連忙拉了拉她：“走了。再不走，耽擱娘娘正事了。”他一邊說著，不由轉頭看了看軒轅靈。</p>
軒轅靈輕聲道：“沒事，走吧。”她的聲音很是平靜，平靜得根本聽不出有什麽異樣。胸口卻如紮了一把刀一樣，劇痛起來。耳畔，卻仿佛回想著很多年前自己在京都皇家園林裏對吳明說的話。</p>
“哥，給我摘那朵花吧。”</p>
那一年也是六月，後院的荷花開了，院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吳明在她的撒嬌聲中淩空而起，像隻大鳥一樣落在了一張青翠欲滴的荷葉上。然後俯身擰腰，像隻彈簧一般，又猛地倒飛而回。等他再次落在她麵前時，手中已多了一朵大大的菡萏。那時的自己，臉上的笑容應該比優露莉還美吧。</p>
可沒過多少年，早已物事人非。自己就連向他索花的資格都沒了。</p>
她有些落寞的帶了帶馬，僵著身子朝前而去。</p>
遠方，琵琶聲聲入耳，蒼涼激越。歌聲已完一闋，那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已開始第二次重複：“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p>
受地球曆史的影響，吳明一直以為，北蒙就是蒙昧未開化的代名詞，可當他看到蘭寧的街景後，才知道自己錯得有些離譜。這個北方的遊牧民族不但修築了蘭寧這樣的天險峻城，在文化程度下，就算比南北二漢略低，但也有限。</p>
集市裏到處都是人，有賣小吃的，賣雜貨的、賣特產的、賣飾品的等等，應有盡有。甚還有說書賣藝的，三人信馬由韁，一路從集市橫穿而過。優露莉嘖嘖歎道：“我本以為熱內夠大了，現在看來，蘭寧也不小，而且也很漂亮。”</p>
她從小跟帕莫莉刻苦修煉，連大城市都沒怎麽去。後來南蠻獨立，她跟著師傅到了熱內，到了那裏，才知道世上竟有這等大城。這幾個月為了尋找吳明，她一路西進，看見的都是庭牙沙城等西部城市，這些城市雖然都有自己特色，但若論規模，就比不得熱內了。所以她才如此感歎。</p>
吳明暗暗好笑，要是這小妮子到了京都南寧等百萬級人口大城，怕不驚掉下巴才怪。</p>
軒轅靈搖了搖頭，道：“兵荒馬亂的，那可能處處這等景象。這裏是城西主市區，而且今天剛好當集，所以才有這等規模的。”</p>
正在解釋，前方突地傳來一陣喧鬧。一大群人在前麵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時傳來陣陣叫好聲。優露莉天生閑不住，不由拉住了馬，伸長脖子道：“他們在做什麽？要不我們進去看看？”</p>
吳明有些遲疑地道：“娘娘還有事，還是別耽擱了。”</p>
軒轅靈看了優露莉，笑道：“難得優露莉姑娘這麽好興致，讓她去吧。”</p>
優露莉奮力朝裏麵擠去，不一會兒又擠了出來，搖了搖頭道：“我道有什麽好看的，原來是兩個賣唱的，走了，走了。”</p>
她擠進去時，人群裏也分開了一條縫，但馬上又合攏了。趁著這驚鴻一瞥，吳明見到裏麵人群裏坐著兩個人，兩人大概是祖孫倆，老的滿頭白發，小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兩人褐發碧眼，顯然不是蒙人也不是漢人，而是西地藍目人。老者懷抱琵琶端坐在地，小姑娘則麵朝眾人團團作揖，顯然剛剛表演完畢，在向眾人討錢。</p>
在南寧，經常可以看見一些街頭藝人當街表演，向圍觀群眾討些閑錢，吳明已是見怪不怪了。不過對方相貌倒是引起了他興趣，不由道：“沒想到戰事將至，這裏還能見到藍目人。”</p>
藍目人是西地一個大種族，駱駝營右營營主野利合就是藍目人。隻是在西北三省，藍目人人雖不少，但在數量上仍不及西地眾多小國。軒轅靈道：“藍目人可是極富才情的一個種族，他們族中的女子能歌善舞，極富才藝。這也是現在，要在平時，一大堆藍目人在西市賣藝，那才是一大勝景。”</p>
優露莉嘟著嘴巴上了馬，道：“老的忒大一把年紀，小的也不好看。那是什麽極富才情。”</p>
吳明啞然：“人家之長，在於歌聲。你這樣以貌取人，有些舍本逐末了。”</p>
優露莉道：“才不是，他們唱得再好聽，總沒你吹得好聽！”她說著，朝吳明做了個鬼臉，拍馬便走。</p>
吳明和軒轅靈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歎了口氣，拍馬跟上。還沒走出幾步，後方喧嘩的人群猛地靜了下來，緊接著，琵琶聲和著歌聲響了起來。大概長期流浪，這琵琶聲音色低沉，帶著一股難言的蒼涼意味。但琵琶聲再好聽，終究沒歌聲動人，吳明身子一震，頓時僵住了，因為他聽到那個小姑娘在幽幽地唱著：“</p>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p>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p>
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p>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嚐開。</p>
……”</p>
這是《長幹行》啊，李白這首詞，在地球可說耳熟能詳。雖然能背完全詞的人並不多，但若說到“青梅竹馬”四個字，卻幾乎無人不曉。優露莉拉住了馬，有些呆呆地道：“真是天籟之音，怪不得這麽多人圍在那裏。”</p>
其實小姑娘唱得雖然好，但離天籟兩個字可差遠了。隻是歌詞裏的蒼涼之色太過動人，所以不擅用詞的她也難得盛讚了一句。她轉過頭，對著吳明道：“阿明哥，這首歌什麽意思？”</p>
吳明心頭早如擂鼓，強壓心神解釋道：“大概，是一個妻子對遠方丈夫的思念吧……”他說著，轉過頭對軒轅靈道：“娘娘，你能幫我查查唱這首歌的兩個藍目人來自那裏麽？”</p>
軒轅靈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用查了，來西市獻唱的藍目人，大多來自西夷。”</p>
吳明長吸了一口氣。西夷，又是西夷，先是《行路難》，接著又是《長幹行》，這個古老的國度，到底和以前的地球有多少聯係，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p>
“阿明哥。”</p>
優露莉的叫聲打斷了吳明沉思。走了一小段，她又下了馬，此時正站在一家首飾攤旁，右手正拿著珠花把玩著，那珠花甚是碩大，也不知什麽材料做成，呈橘黃色。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更把她襯托得人比花嬌。吳明拍了拍馬，緊走幾步道：“怎麽？”</p>
“這花漂亮嗎？”</p>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歌聲，那有心思和這小妮子扯皮，順口道：“自然漂亮。”</p>
優露莉道：“我要你買來送我。”</p>
“這。”吳明大為頭疼：“不好吧。”</p>
“什麽好不好的？你好歹是三品將軍，不會連朵花錢都沒吧，怎麽這麽小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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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吳明哭笑不得，剛想拒絕，但一看到優露莉那泫然欲涕的臉，想到對方千裏迢迢的來找自己，心下頓時軟了，歎了口氣道：“好吧。”</p>
他下了馬，從優露莉手裏接過珠花，轉頭對攤主道：“老板，這個多少錢？”</p>
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笑著道：“這位阿哥真是好眼光，此花色澤飽滿，這位姑娘膚色略深，和此花正是相得宜彰。”她一邊說著，一邊從琳琅滿目的各類商品中伸出五個指頭：“五個銅子，謝謝。”</p>
像這種小攤，自不可能有多金貴的首飾。優露莉卻寶貝得不得了，她喜滋滋的從吳明手裏接過珠花，小心地戴在頭上，然後轉了一圈道：“好看嗎？”</p>
她本來就嬌俏可人，隻是平時不大愛打扮，所以顯得英氣有餘，柔媚不足。但戴上此花後，但英姿颯爽中，還真有一股濃濃的嫵媚，這種剛中帶柔的美感，正是祝玉清和何藝所不具備的。吳明可不敢掃了她的興，連連點頭：“漂亮，實在太漂亮了。”</p>
眼見優露莉又把目光瞄向了其他首飾，吳明連忙拉了拉她：“走了。再不走，耽擱娘娘正事了。”他一邊說著，不由轉頭看了看軒轅靈。</p>
軒轅靈輕聲道：“沒事，走吧。”她的聲音很是平靜，平靜得根本聽不出有什麽異樣。胸口卻如紮了一把刀一樣，劇痛起來。耳畔，卻仿佛回想著很多年前自己在京都皇家園林裏對吳明說的話。</p>
“哥，給我摘那朵花吧。”</p>
那一年也是六月，後院的荷花開了，院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吳明在她的撒嬌聲中淩空而起，像隻大鳥一樣落在了一張青翠欲滴的荷葉上。然後俯身擰腰，像隻彈簧一般，又猛地倒飛而回。等他再次落在她麵前時，手中已多了一朵大大的菡萏。那時的自己，臉上的笑容應該比優露莉還美吧。</p>
可沒過多少年，早已物事人非。自己就連向他索花的資格都沒了。</p>
她有些落寞的帶了帶馬，僵著身子朝前而去。</p>
遠方，琵琶聲聲入耳，蒼涼激越。歌聲已完一闋，那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已開始第二次重複：“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