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p>
一月如燭！</p>
月光透過蓬窗照射進來，如一攤水銀在地上化開，活潑潑的流動。</p>
吳明蹲在地上，把頭伏在何藝的肚子上，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何藝坐在窗邊，滿臉羞澀的看著丈夫。過了半晌，吳明才揚起頭，神神秘秘地道：“我聽見了。”</p>
何藝瞪大了眼，驚道：“聽見什麽了？”</p>
吳明捉狹的笑了笑：“我聽見小家夥在喊爹爹，還用小腳丫踢了我一下。”</p>
何藝有些哭笑不得，嗔道：“那是胎動，你懂不懂啊？小家夥還沒出生，怎麽喊爹爹，真是的。”</p>
吳明搖了搖頭道：“我不管，反正我聽見了。”說完，又伏了下去，靜靜聆聽。</p>
吳思庭出生時，吳明這個當爹的不在身邊，所以對於他來說，麵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仍是百感叢生。他摟著何藝柔軟的腰肢，心頭一陣陣悸動。這是我的骨肉，我的血脈，是我和小藝愛情的結晶。等將來出生了，也會纏著自己，像思庭一樣叫自己爹爹。</p>
眼見丈夫一臉安詳的伏在身下，何藝心頭也是一片滿足。思庭出生時，吳大哥與自己天各一方，時常引以為憾。這一次，他定會陪著自己，看著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共同聆聽孩子第一聲啼哭，陪著孩子成長，聽他或她叫一聲爹爹。她突道：“吳大哥，你希望是個女孩還是男孩？”</p>
吳明想也不想，脫口道：“當然是個女孩。”</p>
何藝有些吃驚：“為什麽？”</p>
“為什麽？”吳明站了起來，在窗邊立定，笑了笑道：“‘好’字是什麽構成的？一子一女才為好，有兒有女才是福，將來我們女兒，像她母親一樣聰慧漂亮，豈不很好？”</p>
何藝幽幽一歎，搖了搖頭道：“可我希望是個男孩子。”</p>
這次輪到吳明吃驚了，看著妻子道：“女孩不好麽？小藝，你不會還有那些傳統思想，重男輕女吧。”</p>
這個世界男尊女卑，一般人家，誰不希望家裏多幾個大胖小子，人丁興旺。所以吳明才有如此一說。何藝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吳大哥，你錯怪我了。我隻是想，想為父母添個孫子，讓我們何家不至於絕後。”</p>
兩人結婚後，吳明曾和嶽父何嘯天有過約定，他和何藝的第二個孩子，如果還是男孩，則必須跟隨母姓，以繼承西北何家基業。何藝垂下了頭，聲音低沉：“吳大哥，對不起。”</p>
“有什麽對不起的？”吳明笑了起來：“他姓吳也好，姓何也罷，終究是我們孩子，這有區別麽？”</p>
見妻子仍是垂著頭，一臉黯然，他接著安慰道：“實在不行，咱們多生幾個，一個不行，生兩個，兩個不行，再生三個。總得生出個稱心如意的女兒出來才好。”</p>
何藝本來泫然欲泣，一聽他滿嘴胡言，頓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白了她一眼道：“貧嘴，要生自己去找清姐和艾絲特妹妹生，我才不生了。”</p>
說到這裏，她突的記了起來：“對了吳大哥，思庭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啟蒙老師了，你那可有合適人選？”</p>
吳明仰頭望著窗外那輪明月，輕聲一歎：“有倒是有，可我卻不想再麻煩他。”</p>
在月輝中，丈夫的麵孔也似有一層氤氳之色在流動，何藝瞪大了眼：“誰啊，叫什麽名字？”</p>
吳明微微一笑道：“商羽坤，小藝你應該聽說過的。”</p>
“自然。”何藝點了點頭：“你手下的大才子，又是南版省督，我不想知道都難。不過人力時有窮盡，他一個人確實夠忙了，再來當思庭老師，終究有些強人所難。”</p>
吳明笑了起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小藝顯然就是聰明人，稍一點撥，就能舉一反三，知其根由。何藝又道：“不過商先生交遊廣闊，在學問之道上，也是久負盛名，鴻儒往來無白丁，讓他引薦一個當思庭老師不就成了。”</p>
吳明大為惱火，有些喪氣的道：“我試過了，漫說啟蒙老師，就是引薦個朋友來我帳下就職他都不肯，忒也小氣。”</p>
“這樣啊。”何藝垂下了頭，想了想，突的抬起頭來，神神秘秘道：“以我看，商大人拒絕此事，恐怕不是小氣，而是另有他故。吳大哥，你讓他介紹一人為官或不可行，但若介紹一人為思庭發蒙解惑，卻是大為可行的。”</p>
吳明被她繞來繞去，已有些莫名其妙，他順手抽了張椅子，緊挨著妻子坐下了，大感興趣地道：“這話何解？”</p>
“傻大哥呀！”何藝伸出右手，蔥白也似的食指點了吳明額頭一下：“商大人這是在避嫌，你其下本就文官不多，他若介紹人來，來人再介紹朋友，人雖越來越多，卻與他都有瓜葛。這就有結黨營私，拉幫結派之嫌。而作為上司，最忌諱的就是這點。現在雖看不出來，可等你勢大之時，就知道其中利害了。到時尾大不掉，你想再行調整，也是有心無力。他再襟懷坦白，也是百口莫辯了。一旦如此，你待如何處理？”</p>
吳明心頭一震，他想起商羽坤當時表情了，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曆曆在目，自己是當局者迷啊，而小藝久居高位，這裏麵的彎彎繞，自然難不到她。</p>
清楚商羽坤心中所想，吳明心下也歡快起來，笑道：“商兄對百靈聖母，可仰慕得緊呢，小藝你要開口，此事定然能成……”</p>
何藝笑了笑，仍用食指點了點他額頭：“有些事啊，我做就失了味道了，必須你做才成。畢竟你是我的天，是我夫君，更是中西總督。”月光下，她的容顏一如五年前嬌美，更帶著點朦朧美感。聽她叫著夫君，吳明已有些動情，握住她一雙柔荑輕聲道：“小藝……”</p>
何藝從他大手中把手抽回來嗔道：“不正經的。”然後從身後包裹裏拿出的針，布料等物，開始穿針引線，嘴裏道：“我忙著給孩子做衣服呢，你去找清姐他們吧。”</p>
這就下逐客令了？吳明大吃一驚：“小藝，這麽晚了，你還做什麽衣服，不陪陪我麽？”</p>
何藝翻了個白眼，哼聲道：“孩子就快出生了，我這個當母親的不管他，誰疼他？再說了，你還少人陪麽？最近左擁右抱，逍遙快活得很，那要我這個孕婦陪？”</p>
這是吃醋了，絕對是吃醋了。吳明以手扶額，死皮賴臉的做最後掙紮：“小藝，孩子也是我的，我也想陪陪你們母子啊。”</p>
</p>
何藝不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一雙眸子在月色中，亮得有些晃眼。吳明被她看得心頭發慌，四下看了看道：“怎麽，有什麽不對麽？”</p>
何藝歎了口氣：“傻大哥，有時候你可真傻。你是有四房妻妾的人了，那能這麽任性呢？“</p>
見吳明滿頭霧水，何藝隻得點撥他道：“你呀，我都有兩個孩子了，再生的話，清姐和艾絲特妹妹怎麽辦？你現在是香餑餑啊，要是我懷孕了還占著你不放，其他三個姐妹不恨死我才怪。”</p>
這什麽歪理？吳明啼笑皆非，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眼見再不走，何藝真有棍棒侍候的架勢，連忙落荒而逃，逃也似的從帳內鑽了出來。</p>
已經很晚了，圓月像一隻雪球，鑲嵌在墨藍墨藍的夜空上，顯得格外皎潔。空氣中的絲絲寒意也顯得凝重，吳明深吸了口氣，去那裏好呢？小慧名義上是他妾室，但兩人有名無實，吳明也不想就這樣輕易的把人家清白之身要了去。正如何藝所說，這段時間，他在祝玉清和艾絲特兩人閨房間留宿，一人一晚，享齊人之福，好不快活。現在卻有些左右為難，因為畢竟是被何藝趕出來的。</p>
天色已晚，小清雖然治好了病，但她隻是個普通人，又體弱，恐怕早睡了吧？想到這裏，吳明朝艾絲特營帳行去。</p>
艾絲特營帳就在何藝邊上，這也是吳明選擇她住處的一個原因，畢竟大晚上走來走去終究不好。他躡手躡腳的摸過去，剛至帳門口，就聽得艾絲特喝道：“找死！”</p>
吳明還未回答，突然麵皮一麻，一點寒星已迎麵撲來，那是把飛刀。他心頭一凜，側身一閃，飛刀帶著森冷的寒意，擦著他麵皮射到了空處。艾絲特雙手持匕，跳了出來，嬌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的？”</p>
這下要不是躲得快，還真可能出事故。吳明心頭有些不滿，沉著臉道：“是我。”推開艾絲特就走了進去。</p>
艾絲特跟著走進帳篷，嘴上尤在嘮叨：“哎呀阿明哥，怎麽是你？你不是在何姐姐那裏嗎？”</p>
這妮子，都成婚了還這麽毛躁。吳明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喝道：“大半夜的，你舞刀弄劍的做什麽呢？萬一傷到其他人怎麽辦？”</p>
吳明一向和顏悅色的，鮮少發火。艾絲特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解釋道：“你深更半夜的跑來人家這裏，我也是擔心有壞人嘛。”</p>
吳明麵上一熱，尤自強撐道：“朗朗乾坤，這裏是總督府，尋常人那敢來？”</p>
“萬一不是尋常人呢。”艾絲特小聲辯解。一見吳明仍有些生氣，她嘟著嘴，眼淚汪汪的道：“阿明哥有了何姐姐，就欺負人家，人家大老遠來到這裏，害怕啊，所以才警醒些嘛……”</p>
帳篷內鋪著厚厚的絨毯，空氣中更散發著濃鬱的香味，這是來自波斯的香料，特色十足，讓人聞之欲醉。錦絲暖帳，象牙琉梳，這裏雖不是熱內，但卻一派異國情調。吳明心頭一軟，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小艾，以後別這樣了，家裏其他人都不會武，你這樣子，極易傷人，可不是鬧著玩的。”</p>
“好的，我知道了。”</p>
一見吳明仍有些拉不下臉，艾絲特把匕首收好，拉了拉他輕聲道：“阿明哥，你看你看，這是何姐姐給我做的衣服？好看嗎？”</p>
吳明這才注意到，艾絲特裝扮整齊，怎麽也不像在睡覺的樣子。何藝為她做這身衣服，顯然是經過精心裁剪的。淡粉色的華衣裹身，領口卻如一朵荷花般展開，露出她雪白的頸項，以及精致的鎖骨。滿頭金絲垂落齊腰，腰身卻是一束，更好的襯托出她驚人的曲線。淡粉色的連身長裙拖曳於地，露出蠶寶寶似的腳趾。吳明頓時恍然，小艾大概在換衣服，以至於連鞋都沒穿好。她如此緊張，是怕被人看見，占了便宜吧。想到這裏，吳明心頭不快煙消雲散，點頭道：“好看，小艾最好看了。”</p>
一見吳明變臉誇她，艾絲特反有些不高興。她拖過一張椅子，緊挨著吳明坐下了：“唉，要是我有何姐姐巧手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做好看的衣服，天天穿給阿明哥看。”</p>
見她唉聲歎息的樣子，吳明心頭漾起一絲笑意。三個妻子中，小艾貴為公主，身份最為尊貴，可心眼卻是最小，腦子裏想的最多的，也是吃穿之類。他笑著道：“要穿好看點還不容易，可以向小藝學啊，她一時半會，肯定不會離開庭牙。”</p>
艾絲特眼睛一亮：“對呀，這個主意好。”但馬上又搖了搖頭：“不行。”</p>
吳明訝道：“怎麽？”</p>
艾絲特道：“阿明哥爭戰那麽辛苦，我以後要一直跟著你，直到天下太平。說好了哦，等天下太平了，你得天天陪我去逛街，買好看的衣服。”</p>
她是七段高手，身手不弱，就算跟在吳明身後也是一大助力，所以才有如此一說。</p>
在格汗時，吳明曾許此諾。艾絲特其他不記得，這點倒是念念不忘。吳明心下感動，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天天打仗，空閑的時候你可以學學的，也不局限於裁縫之道，主要手上要有些事做，否則的話，你會更想家的。”</p>
艾絲特垂下了頭，嘴硬道：“才不想，那個破地方有什麽好想的。”</p>
她的聲音有了一絲黯然，不想才怪。吳明心頭一疼，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這聖女和百靈聖母相處融洽，難道就沒一點不適麽？”</p>
這也不是沒話找話，兩人份屬不同教義的代表，吳明還真怕兩人在家裏耍起了神棍，辦起了法場，那就好笑了。</p>
艾絲特臉上更是黯然，輕聲道：“我已不是什麽聖女了，那些波斯水兵，包括蛟侯也都清楚。可他們依舊尊崇我聖女身份，無非是尋求個心靈上的慰籍。畢竟我還有你可以倚靠，他們卻什麽都沒了，好可憐。”</p>
一月如燭！</p>
月光透過蓬窗照射進來，如一攤水銀在地上化開，活潑潑的流動。</p>
吳明蹲在地上，把頭伏在何藝的肚子上，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何藝坐在窗邊，滿臉羞澀的看著丈夫。過了半晌，吳明才揚起頭，神神秘秘地道：“我聽見了。”</p>
何藝瞪大了眼，驚道：“聽見什麽了？”</p>
吳明捉狹的笑了笑：“我聽見小家夥在喊爹爹，還用小腳丫踢了我一下。”</p>
何藝有些哭笑不得，嗔道：“那是胎動，你懂不懂啊？小家夥還沒出生，怎麽喊爹爹，真是的。”</p>
吳明搖了搖頭道：“我不管，反正我聽見了。”說完，又伏了下去，靜靜聆聽。</p>
吳思庭出生時，吳明這個當爹的不在身邊，所以對於他來說，麵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仍是百感叢生。他摟著何藝柔軟的腰肢，心頭一陣陣悸動。這是我的骨肉，我的血脈，是我和小藝愛情的結晶。等將來出生了，也會纏著自己，像思庭一樣叫自己爹爹。</p>
眼見丈夫一臉安詳的伏在身下，何藝心頭也是一片滿足。思庭出生時，吳大哥與自己天各一方，時常引以為憾。這一次，他定會陪著自己，看著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共同聆聽孩子第一聲啼哭，陪著孩子成長，聽他或她叫一聲爹爹。她突道：“吳大哥，你希望是個女孩還是男孩？”</p>
吳明想也不想，脫口道：“當然是個女孩。”</p>
何藝有些吃驚：“為什麽？”</p>
“為什麽？”吳明站了起來，在窗邊立定，笑了笑道：“‘好’字是什麽構成的？一子一女才為好，有兒有女才是福，將來我們女兒，像她母親一樣聰慧漂亮，豈不很好？”</p>
何藝幽幽一歎，搖了搖頭道：“可我希望是個男孩子。”</p>
這次輪到吳明吃驚了，看著妻子道：“女孩不好麽？小藝，你不會還有那些傳統思想，重男輕女吧。”</p>
這個世界男尊女卑，一般人家，誰不希望家裏多幾個大胖小子，人丁興旺。所以吳明才有如此一說。何藝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吳大哥，你錯怪我了。我隻是想，想為父母添個孫子，讓我們何家不至於絕後。”</p>
兩人結婚後，吳明曾和嶽父何嘯天有過約定，他和何藝的第二個孩子，如果還是男孩，則必須跟隨母姓，以繼承西北何家基業。何藝垂下了頭，聲音低沉：“吳大哥，對不起。”</p>
“有什麽對不起的？”吳明笑了起來：“他姓吳也好，姓何也罷，終究是我們孩子，這有區別麽？”</p>
見妻子仍是垂著頭，一臉黯然，他接著安慰道：“實在不行，咱們多生幾個，一個不行，生兩個，兩個不行，再生三個。總得生出個稱心如意的女兒出來才好。”</p>
何藝本來泫然欲泣，一聽他滿嘴胡言，頓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白了她一眼道：“貧嘴，要生自己去找清姐和艾絲特妹妹生，我才不生了。”</p>
說到這裏，她突的記了起來：“對了吳大哥，思庭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啟蒙老師了，你那可有合適人選？”</p>
吳明仰頭望著窗外那輪明月，輕聲一歎：“有倒是有，可我卻不想再麻煩他。”</p>
在月輝中，丈夫的麵孔也似有一層氤氳之色在流動，何藝瞪大了眼：“誰啊，叫什麽名字？”</p>
吳明微微一笑道：“商羽坤，小藝你應該聽說過的。”</p>
“自然。”何藝點了點頭：“你手下的大才子，又是南版省督，我不想知道都難。不過人力時有窮盡，他一個人確實夠忙了，再來當思庭老師，終究有些強人所難。”</p>
吳明笑了起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小藝顯然就是聰明人，稍一點撥，就能舉一反三，知其根由。何藝又道：“不過商先生交遊廣闊，在學問之道上，也是久負盛名，鴻儒往來無白丁，讓他引薦一個當思庭老師不就成了。”</p>
吳明大為惱火，有些喪氣的道：“我試過了，漫說啟蒙老師，就是引薦個朋友來我帳下就職他都不肯，忒也小氣。”</p>
“這樣啊。”何藝垂下了頭，想了想，突的抬起頭來，神神秘秘道：“以我看，商大人拒絕此事，恐怕不是小氣，而是另有他故。吳大哥，你讓他介紹一人為官或不可行，但若介紹一人為思庭發蒙解惑，卻是大為可行的。”</p>
吳明被她繞來繞去，已有些莫名其妙，他順手抽了張椅子，緊挨著妻子坐下了，大感興趣地道：“這話何解？”</p>
“傻大哥呀！”何藝伸出右手，蔥白也似的食指點了吳明額頭一下：“商大人這是在避嫌，你其下本就文官不多，他若介紹人來，來人再介紹朋友，人雖越來越多，卻與他都有瓜葛。這就有結黨營私，拉幫結派之嫌。而作為上司，最忌諱的就是這點。現在雖看不出來，可等你勢大之時，就知道其中利害了。到時尾大不掉，你想再行調整，也是有心無力。他再襟懷坦白，也是百口莫辯了。一旦如此，你待如何處理？”</p>
吳明心頭一震，他想起商羽坤當時表情了，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曆曆在目，自己是當局者迷啊，而小藝久居高位，這裏麵的彎彎繞，自然難不到她。</p>
清楚商羽坤心中所想，吳明心下也歡快起來，笑道：“商兄對百靈聖母，可仰慕得緊呢，小藝你要開口，此事定然能成……”</p>
何藝笑了笑，仍用食指點了點他額頭：“有些事啊，我做就失了味道了，必須你做才成。畢竟你是我的天，是我夫君，更是中西總督。”月光下，她的容顏一如五年前嬌美，更帶著點朦朧美感。聽她叫著夫君，吳明已有些動情，握住她一雙柔荑輕聲道：“小藝……”</p>
何藝從他大手中把手抽回來嗔道：“不正經的。”然後從身後包裹裏拿出的針，布料等物，開始穿針引線，嘴裏道：“我忙著給孩子做衣服呢，你去找清姐他們吧。”</p>
這就下逐客令了？吳明大吃一驚：“小藝，這麽晚了，你還做什麽衣服，不陪陪我麽？”</p>
何藝翻了個白眼，哼聲道：“孩子就快出生了，我這個當母親的不管他，誰疼他？再說了，你還少人陪麽？最近左擁右抱，逍遙快活得很，那要我這個孕婦陪？”</p>
這是吃醋了，絕對是吃醋了。吳明以手扶額，死皮賴臉的做最後掙紮：“小藝，孩子也是我的，我也想陪陪你們母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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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藝不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一雙眸子在月色中，亮得有些晃眼。吳明被她看得心頭發慌，四下看了看道：“怎麽，有什麽不對麽？”</p>
何藝歎了口氣：“傻大哥，有時候你可真傻。你是有四房妻妾的人了，那能這麽任性呢？“</p>
見吳明滿頭霧水，何藝隻得點撥他道：“你呀，我都有兩個孩子了，再生的話，清姐和艾絲特妹妹怎麽辦？你現在是香餑餑啊，要是我懷孕了還占著你不放，其他三個姐妹不恨死我才怪。”</p>
這什麽歪理？吳明啼笑皆非，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眼見再不走，何藝真有棍棒侍候的架勢，連忙落荒而逃，逃也似的從帳內鑽了出來。</p>
已經很晚了，圓月像一隻雪球，鑲嵌在墨藍墨藍的夜空上，顯得格外皎潔。空氣中的絲絲寒意也顯得凝重，吳明深吸了口氣，去那裏好呢？小慧名義上是他妾室，但兩人有名無實，吳明也不想就這樣輕易的把人家清白之身要了去。正如何藝所說，這段時間，他在祝玉清和艾絲特兩人閨房間留宿，一人一晚，享齊人之福，好不快活。現在卻有些左右為難，因為畢竟是被何藝趕出來的。</p>
天色已晚，小清雖然治好了病，但她隻是個普通人，又體弱，恐怕早睡了吧？想到這裏，吳明朝艾絲特營帳行去。</p>
艾絲特營帳就在何藝邊上，這也是吳明選擇她住處的一個原因，畢竟大晚上走來走去終究不好。他躡手躡腳的摸過去，剛至帳門口，就聽得艾絲特喝道：“找死！”</p>
吳明還未回答，突然麵皮一麻，一點寒星已迎麵撲來，那是把飛刀。他心頭一凜，側身一閃，飛刀帶著森冷的寒意，擦著他麵皮射到了空處。艾絲特雙手持匕，跳了出來，嬌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的？”</p>
這下要不是躲得快，還真可能出事故。吳明心頭有些不滿，沉著臉道：“是我。”推開艾絲特就走了進去。</p>
艾絲特跟著走進帳篷，嘴上尤在嘮叨：“哎呀阿明哥，怎麽是你？你不是在何姐姐那裏嗎？”</p>
這妮子，都成婚了還這麽毛躁。吳明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喝道：“大半夜的，你舞刀弄劍的做什麽呢？萬一傷到其他人怎麽辦？”</p>
吳明一向和顏悅色的，鮮少發火。艾絲特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解釋道：“你深更半夜的跑來人家這裏，我也是擔心有壞人嘛。”</p>
吳明麵上一熱，尤自強撐道：“朗朗乾坤，這裏是總督府，尋常人那敢來？”</p>
“萬一不是尋常人呢。”艾絲特小聲辯解。一見吳明仍有些生氣，她嘟著嘴，眼淚汪汪的道：“阿明哥有了何姐姐，就欺負人家，人家大老遠來到這裏，害怕啊，所以才警醒些嘛……”</p>
帳篷內鋪著厚厚的絨毯，空氣中更散發著濃鬱的香味，這是來自波斯的香料，特色十足，讓人聞之欲醉。錦絲暖帳，象牙琉梳，這裏雖不是熱內，但卻一派異國情調。吳明心頭一軟，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小艾，以後別這樣了，家裏其他人都不會武，你這樣子，極易傷人，可不是鬧著玩的。”</p>
“好的，我知道了。”</p>
一見吳明仍有些拉不下臉，艾絲特把匕首收好，拉了拉他輕聲道：“阿明哥，你看你看，這是何姐姐給我做的衣服？好看嗎？”</p>
吳明這才注意到，艾絲特裝扮整齊，怎麽也不像在睡覺的樣子。何藝為她做這身衣服，顯然是經過精心裁剪的。淡粉色的華衣裹身，領口卻如一朵荷花般展開，露出她雪白的頸項，以及精致的鎖骨。滿頭金絲垂落齊腰，腰身卻是一束，更好的襯托出她驚人的曲線。淡粉色的連身長裙拖曳於地，露出蠶寶寶似的腳趾。吳明頓時恍然，小艾大概在換衣服，以至於連鞋都沒穿好。她如此緊張，是怕被人看見，占了便宜吧。想到這裏，吳明心頭不快煙消雲散，點頭道：“好看，小艾最好看了。”</p>
一見吳明變臉誇她，艾絲特反有些不高興。她拖過一張椅子，緊挨著吳明坐下了：“唉，要是我有何姐姐巧手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做好看的衣服，天天穿給阿明哥看。”</p>
見她唉聲歎息的樣子，吳明心頭漾起一絲笑意。三個妻子中，小艾貴為公主，身份最為尊貴，可心眼卻是最小，腦子裏想的最多的，也是吃穿之類。他笑著道：“要穿好看點還不容易，可以向小藝學啊，她一時半會，肯定不會離開庭牙。”</p>
艾絲特眼睛一亮：“對呀，這個主意好。”但馬上又搖了搖頭：“不行。”</p>
吳明訝道：“怎麽？”</p>
艾絲特道：“阿明哥爭戰那麽辛苦，我以後要一直跟著你，直到天下太平。說好了哦，等天下太平了，你得天天陪我去逛街，買好看的衣服。”</p>
她是七段高手，身手不弱，就算跟在吳明身後也是一大助力，所以才有如此一說。</p>
在格汗時，吳明曾許此諾。艾絲特其他不記得，這點倒是念念不忘。吳明心下感動，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天天打仗，空閑的時候你可以學學的，也不局限於裁縫之道，主要手上要有些事做，否則的話，你會更想家的。”</p>
艾絲特垂下了頭，嘴硬道：“才不想，那個破地方有什麽好想的。”</p>
她的聲音有了一絲黯然，不想才怪。吳明心頭一疼，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這聖女和百靈聖母相處融洽，難道就沒一點不適麽？”</p>
這也不是沒話找話，兩人份屬不同教義的代表，吳明還真怕兩人在家裏耍起了神棍，辦起了法場，那就好笑了。</p>
艾絲特臉上更是黯然，輕聲道：“我已不是什麽聖女了，那些波斯水兵，包括蛟侯也都清楚。可他們依舊尊崇我聖女身份，無非是尋求個心靈上的慰籍。畢竟我還有你可以倚靠，他們卻什麽都沒了，好可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