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p>
日正當空。</p>
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掛在天際，微風送來了天陰山的涼爽，即使是正午，仍讓人感覺微寒。</p>
司漢和念祖兩人騎著兩匹小馬駒，正在草原上撒著歡。不遠處，那顏達與軒轅靈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邊，微笑看著兩個兒子你追我逐。</p>
今天是韁節，這是個古老的節日，又是個特殊的節日。之所以說他特殊，是因為這個節日在一年中有兩天。三月份開始抓馬，擠馬，挑選馬駒，到了九月中旬，這一天再放馬駒。對蒙人來說，馬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良伴，許多孩子就在這一天挑選自己坐騎。</p>
幹比噶駿馬，名動天下，當年蘭寧守衛戰時，優露莉跟隨吳明來到蘭寧，軒轅靈就曾送她一匹寶馬，取名“胭脂”，優露莉喜歡得不得了，這匹駿馬也陪伴南蠻疾風戰將至今。</p>
兩匹馬雖未長成，但神駿不凡，在草原上奔騰良久，絲毫不見疲態。眼見天色已晚，兩兄弟才意猶未盡的打馬而回，剛跳下馬，念祖就跑到軒轅靈身邊，迫不及待的道：“阿媽，孩兒挑選的馬駒怎麽樣？”</p>
軒轅靈摸了摸他頭：“很不錯，是匹難得一見的良駒。”</p>
得到母親誇獎，念祖大是得意，有些挑釁的看了一眼司漢：“那是，哥哥一直追不上我，我挑的馬駒就比他的好。”</p>
平時習武修文，念祖事事落後，今日好不容易勝了哥哥一籌，不由大是得意。</p>
這個弟弟一向好強，司漢抿了抿嘴，並未多說。倒是那顏達道：“天下單以騎兵論，自然是我蒙人最強。無論中西鐵騎，還是北漢的黑甲精騎，或許在質量上和我們差不太多，但若論數量，他們則拍馬難及了。”</p>
</p>
念祖仍有些興奮，大聲道：“阿爹，這樣的話，我們的坐騎就是天下最好的了？”</p>
看他一臉天真的樣子，那顏達也被逗樂了，拍了拍他臉道：“天下坐騎，自然是以異獸王者為佳，不過獸王早臻七段，心智與一個成年人差相仿佛，要想收伏，談何容易？天下間，能以獸王為坐騎者，也僅一人而已，那才是真正的好馬，當得起天下第一騎之稱。”</p>
被父親削了麵子，念祖撇了撇嘴，大是不滿。司漢突的開口道：“孩兒敢問父親，這人是誰？”</p>
那顏達看了一眼軒轅靈：“南漢中西之主吳明，他的馬名喚‘南望’，就是一匹七階馬王。”</p>
看著那顏達有些異樣的眼神，軒轅麵上聲色不動，心下卻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確實和吳大哥有過婚約，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時過境遷，自己有了司漢念祖，吳大哥也有了四房妻妾，且子女眾多。難道達哥仍放不下麽？</p>
“吳明？就是娘親常提到的那個舅舅麽？”</p>
那顏達道：“是呀。”他突的站了起來，望向遠方：“有人來了。”</p>
落日血紅，掛在西麵的天際，遠方，一隊人馬呼嘯而來，塵煙滾滾，不一會就到了近前。當先一人正是呼延海，他跳下馬，向那顏達和軒轅靈分別一禮道：“老臣見過陛下，可孫。”</p>
自從軒轅靈將可敦之位讓於野風珍珠後，她就降位為可孫，可孫也是北蒙皇帝之妻的一個稱呼，大概和漢人的貴妃相當。那顏達道：“舅舅不用多禮。今兒個是韁節，舅舅不去放鬆放鬆，怎麽到這裏來了？”</p>
呼延海笑了笑：“今日出去散心，恰巧遇見一個旱獺窩，嘿，一抓就是一大群，怕有好幾十隻。老臣想了想，這東西殊為難得，就著將士們送來，與陛下同樂。”</p>
以舅舅的性格，這旱獺隻是順路，肯定另有目地。不過今天是韁節，確實該放鬆放鬆。那顏達看了一眼呼延海身後，這些親衛的坐騎上拴著一隻隻肥美的旱獺，於是笑道：“舅舅既然如此好意，那就卻之不恭了。”</p>
草原上的漢子，打旱獺是把好手，草原上的女人，剝旱獺自是熟極。軒轅靈在幹比噶呆了近十年，這些工作早已熟極而流，親衛們將打來的獵物朝帳篷邊一放，堆得小山也似，她就指揮幾個侍女一起來剝旱獺。</p>
旱獺在草原上可是個好東西，毛皮細而柔軟，可縫製裘衣和皮帽。如今中西和西蒙結盟，南部邊境早無戰事，安生了十幾年。每年，大量的商人從西北三省北進，深入到幹比噶草原，用手中的茶葉，鹽巴，大米等物質，和蒙人交換牲畜和皮革等商品。旱獺皮就是商人喜收購的品種之一。</p>
將肉丟在旁邊的銅盆裏，然後在獺皮裏抹上石灰，填上幹草，把這些獺皮塞得一隻隻都像是小小的肥熊.眼見剝得差不多了，軒轅靈指著四張旱獺皮，對幾個侍女道：“這張,這張,還有這兩張,給我留著。”。</p>
“娘娘，兩張小的，是給兩位殿下的，兩張大的是給陛下準備的吧，你和陛下感情真好，真是羨慕你們。”</p>
這個可孫娘娘很和善，這麽多年來，鮮少對侍女惡言惡色的，平時在一起的時候，侍女們也愛和他講講話，略微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p>
夕陽西下，大地沐浴在餘輝的彩霞中，整個草原一片柔和。遠方，親衛們正帶著兩位皇子在賽馬，歡聲笑語在空中滌蕩。而在軒轅靈不遠處，那顏達和呼延海盤膝而坐，正在大聲討論著時政，這個畫麵永恒而溫馨。</p>
軒轅靈微微一笑，並未否認侍女的話，她將四張旱獺皮小心收好了。兩張小的旱獺皮是給司漢和念祖縫製裘帽的，這並沒錯，剩下兩張大點的，其中一頂才是給那顏達的，至於另外一頂，她則準備做好了，委托商人給遠在中西的吳明捎去。</p>
自從蘭寧保衛戰後，她和吳明之間就沒斷過書信來往。大概是對她失去可敦之位的愧疚，那顏達也習以為常，並不阻攔。</p>
銅盆裏就盛滿紅白相間的旱獺肉。現在是秋季，正是旱獺最肥美的季節，這東西烤出來後有股細膩的油香，一咬下去，滿嘴都是油，軒轅靈雖對肉食大不感冒，但旱獺肉卻是例外。</p>
看來，晚上有頓好肉了。</p>
她站起來，正準備去帳篷裏拿點食鹽將肉醃起來，這時呼延海道：“昨天陛下看過那張圖紙後，可有什麽收獲？”</p>
那顏達正望著遠方歡叫的兩個孩子，聞言答道：“歎為觀止，魯房不愧有巧手之稱，據說當年還和吳明到過蘭寧，進攻東蒙的木鳶，就是他做出來的。”</p>
他言語中大為惋惜，很為沒能留下魯房而遺憾，呼延海則道：“陛下，正因為如此，我們應早點把圖紙給達錄，此事宜早不宜遲。”</p>
軒轅靈正起身朝帳篷裏走去，聞言心頭一動。達錄是南蠻地區密探負責人，舅舅要陛下將圖紙給達錄，答案已是呼之欲出。難道達哥根本不是關心中西，而是想把圖紙給南蠻人，讓南蠻人攻打吳大哥，以收漁翁之利？</p>
心有所思，軒轅靈不著痕跡的放慢了腳步，可她仍存幻想，想聽聽那顏達怎麽說，希望自己所料是錯誤的。</p>
兩人並不知道軒轅靈已知圖紙的事，有些旁若無人。那顏達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那張布防圖道：“喏，舅舅，一會你就著人用飛鴿傳給達錄吧，動作一定要快。”</p>
軒轅靈麵前一黑，差點當場摔倒。達哥怎麽能這樣？為什麽要這樣？中西是他盟友啊，當年要不是吳大哥，我西蒙早就滅國了，可南蠻人欲攻中西，他不去幫忙，反而把望鄉穀布防圖獻給南蠻，這到底為什麽？</p>
她真想轉過頭，對兩人大聲質問，但想了想，卻含淚忍住了。達哥做事，一向甚有主見，自己要是當場詰問，他不但不會聽，反而會引起他警惕和反感，如此一來，對此事沒丁點用處。可吳大哥那邊怎麽辦？一旦布防圖被南蠻人知道了，望鄉穀鐵定失守，又有多少中西健兒冤死慘死？</p>
不行，這事一定要讓吳大哥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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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掛在天際，微風送來了天陰山的涼爽，即使是正午，仍讓人感覺微寒。</p>
司漢和念祖兩人騎著兩匹小馬駒，正在草原上撒著歡。不遠處，那顏達與軒轅靈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邊，微笑看著兩個兒子你追我逐。</p>
今天是韁節，這是個古老的節日，又是個特殊的節日。之所以說他特殊，是因為這個節日在一年中有兩天。三月份開始抓馬，擠馬，挑選馬駒，到了九月中旬，這一天再放馬駒。對蒙人來說，馬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良伴，許多孩子就在這一天挑選自己坐騎。</p>
幹比噶駿馬，名動天下，當年蘭寧守衛戰時，優露莉跟隨吳明來到蘭寧，軒轅靈就曾送她一匹寶馬，取名“胭脂”，優露莉喜歡得不得了，這匹駿馬也陪伴南蠻疾風戰將至今。</p>
兩匹馬雖未長成，但神駿不凡，在草原上奔騰良久，絲毫不見疲態。眼見天色已晚，兩兄弟才意猶未盡的打馬而回，剛跳下馬，念祖就跑到軒轅靈身邊，迫不及待的道：“阿媽，孩兒挑選的馬駒怎麽樣？”</p>
軒轅靈摸了摸他頭：“很不錯，是匹難得一見的良駒。”</p>
得到母親誇獎，念祖大是得意，有些挑釁的看了一眼司漢：“那是，哥哥一直追不上我，我挑的馬駒就比他的好。”</p>
平時習武修文，念祖事事落後，今日好不容易勝了哥哥一籌，不由大是得意。</p>
這個弟弟一向好強，司漢抿了抿嘴，並未多說。倒是那顏達道：“天下單以騎兵論，自然是我蒙人最強。無論中西鐵騎，還是北漢的黑甲精騎，或許在質量上和我們差不太多，但若論數量，他們則拍馬難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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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祖仍有些興奮，大聲道：“阿爹，這樣的話，我們的坐騎就是天下最好的了？”</p>
看他一臉天真的樣子，那顏達也被逗樂了，拍了拍他臉道：“天下坐騎，自然是以異獸王者為佳，不過獸王早臻七段，心智與一個成年人差相仿佛，要想收伏，談何容易？天下間，能以獸王為坐騎者，也僅一人而已，那才是真正的好馬，當得起天下第一騎之稱。”</p>
被父親削了麵子，念祖撇了撇嘴，大是不滿。司漢突的開口道：“孩兒敢問父親，這人是誰？”</p>
那顏達看了一眼軒轅靈：“南漢中西之主吳明，他的馬名喚‘南望’，就是一匹七階馬王。”</p>
看著那顏達有些異樣的眼神，軒轅麵上聲色不動，心下卻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確實和吳大哥有過婚約，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時過境遷，自己有了司漢念祖，吳大哥也有了四房妻妾，且子女眾多。難道達哥仍放不下麽？</p>
“吳明？就是娘親常提到的那個舅舅麽？”</p>
那顏達道：“是呀。”他突的站了起來，望向遠方：“有人來了。”</p>
落日血紅，掛在西麵的天際，遠方，一隊人馬呼嘯而來，塵煙滾滾，不一會就到了近前。當先一人正是呼延海，他跳下馬，向那顏達和軒轅靈分別一禮道：“老臣見過陛下，可孫。”</p>
自從軒轅靈將可敦之位讓於野風珍珠後，她就降位為可孫，可孫也是北蒙皇帝之妻的一個稱呼，大概和漢人的貴妃相當。那顏達道：“舅舅不用多禮。今兒個是韁節，舅舅不去放鬆放鬆，怎麽到這裏來了？”</p>
呼延海笑了笑：“今日出去散心，恰巧遇見一個旱獺窩，嘿，一抓就是一大群，怕有好幾十隻。老臣想了想，這東西殊為難得，就著將士們送來，與陛下同樂。”</p>
以舅舅的性格，這旱獺隻是順路，肯定另有目地。不過今天是韁節，確實該放鬆放鬆。那顏達看了一眼呼延海身後，這些親衛的坐騎上拴著一隻隻肥美的旱獺，於是笑道：“舅舅既然如此好意，那就卻之不恭了。”</p>
草原上的漢子，打旱獺是把好手，草原上的女人，剝旱獺自是熟極。軒轅靈在幹比噶呆了近十年，這些工作早已熟極而流，親衛們將打來的獵物朝帳篷邊一放，堆得小山也似，她就指揮幾個侍女一起來剝旱獺。</p>
旱獺在草原上可是個好東西，毛皮細而柔軟，可縫製裘衣和皮帽。如今中西和西蒙結盟，南部邊境早無戰事，安生了十幾年。每年，大量的商人從西北三省北進，深入到幹比噶草原，用手中的茶葉，鹽巴，大米等物質，和蒙人交換牲畜和皮革等商品。旱獺皮就是商人喜收購的品種之一。</p>
將肉丟在旁邊的銅盆裏，然後在獺皮裏抹上石灰，填上幹草，把這些獺皮塞得一隻隻都像是小小的肥熊.眼見剝得差不多了，軒轅靈指著四張旱獺皮，對幾個侍女道：“這張,這張,還有這兩張,給我留著。”。</p>
“娘娘，兩張小的，是給兩位殿下的，兩張大的是給陛下準備的吧，你和陛下感情真好，真是羨慕你們。”</p>
這個可孫娘娘很和善，這麽多年來，鮮少對侍女惡言惡色的，平時在一起的時候，侍女們也愛和他講講話，略微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p>
夕陽西下，大地沐浴在餘輝的彩霞中，整個草原一片柔和。遠方，親衛們正帶著兩位皇子在賽馬，歡聲笑語在空中滌蕩。而在軒轅靈不遠處，那顏達和呼延海盤膝而坐，正在大聲討論著時政，這個畫麵永恒而溫馨。</p>
軒轅靈微微一笑，並未否認侍女的話，她將四張旱獺皮小心收好了。兩張小的旱獺皮是給司漢和念祖縫製裘帽的，這並沒錯，剩下兩張大點的，其中一頂才是給那顏達的，至於另外一頂，她則準備做好了，委托商人給遠在中西的吳明捎去。</p>
自從蘭寧保衛戰後，她和吳明之間就沒斷過書信來往。大概是對她失去可敦之位的愧疚，那顏達也習以為常，並不阻攔。</p>
銅盆裏就盛滿紅白相間的旱獺肉。現在是秋季，正是旱獺最肥美的季節，這東西烤出來後有股細膩的油香，一咬下去，滿嘴都是油，軒轅靈雖對肉食大不感冒，但旱獺肉卻是例外。</p>
看來，晚上有頓好肉了。</p>
她站起來，正準備去帳篷裏拿點食鹽將肉醃起來，這時呼延海道：“昨天陛下看過那張圖紙後，可有什麽收獲？”</p>
那顏達正望著遠方歡叫的兩個孩子，聞言答道：“歎為觀止，魯房不愧有巧手之稱，據說當年還和吳明到過蘭寧，進攻東蒙的木鳶，就是他做出來的。”</p>
他言語中大為惋惜，很為沒能留下魯房而遺憾，呼延海則道：“陛下，正因為如此，我們應早點把圖紙給達錄，此事宜早不宜遲。”</p>
軒轅靈正起身朝帳篷裏走去，聞言心頭一動。達錄是南蠻地區密探負責人，舅舅要陛下將圖紙給達錄，答案已是呼之欲出。難道達哥根本不是關心中西，而是想把圖紙給南蠻人，讓南蠻人攻打吳大哥，以收漁翁之利？</p>
心有所思，軒轅靈不著痕跡的放慢了腳步，可她仍存幻想，想聽聽那顏達怎麽說，希望自己所料是錯誤的。</p>
兩人並不知道軒轅靈已知圖紙的事，有些旁若無人。那顏達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那張布防圖道：“喏，舅舅，一會你就著人用飛鴿傳給達錄吧，動作一定要快。”</p>
軒轅靈麵前一黑，差點當場摔倒。達哥怎麽能這樣？為什麽要這樣？中西是他盟友啊，當年要不是吳大哥，我西蒙早就滅國了，可南蠻人欲攻中西，他不去幫忙，反而把望鄉穀布防圖獻給南蠻，這到底為什麽？</p>
她真想轉過頭，對兩人大聲質問，但想了想，卻含淚忍住了。達哥做事，一向甚有主見，自己要是當場詰問，他不但不會聽，反而會引起他警惕和反感，如此一來，對此事沒丁點用處。可吳大哥那邊怎麽辦？一旦布防圖被南蠻人知道了，望鄉穀鐵定失守，又有多少中西健兒冤死慘死？</p>
不行，這事一定要讓吳大哥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