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我們要不要靠近他們一點?”盧維斯問。


    董方看向大副蔡老梁:“老梁,我們的船還能不能前進?”


    蔡老梁愁著臉回道:“少寨主,前方都是沙洲淺灘,那三艘帆船之所以能過去,是因為之前剛好漲潮,現在潮退了,我們的船已經沒辦法過去了。”


    董方說道:“既然如此,老梁,你就和弟兄們待在船上,我和盧維斯前去探查一下情況。”


    董方、盧維斯二人再次劃著小艇,朝小島岸邊淺海正在激戰的那幾艘帆船駛去。


    在三條大海蟒幾番絞纏之下,勝利女神號發出一陣陣嘎嘣聲,骨架基本已經變形損毀,船上的海員落水的落水,壓死的壓死,其反抗勢力很快就土崩瓦解了。三條大海蟒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又慢慢地鬆開了勝利女神號,落回了海水中,慢慢地潛遊到三艘平底帆船的船底下。


    海水中冒出幾個氣泡,三條海蟒隨之消失不見。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小艇穿越過沙洲之間的淺灘,慢慢地靠近剛剛發生海戰的海域。這時候,他們的小艇已經距離最近的一艘平底帆船不足二十米。想起剛剛那三隻海蟒對勝利女神號的慘烈蹂躪,董方、盧維斯二人登時心跳加速,不敢劃槳劃得太用力,生怕驚動那三條正潛藏在三艘平底帆船船底下的大怪物。


    就在這時,董方二人聽到三艘平底帆船上響起了幾聲吆喝,好像是三艘船之間在溝通著什麽。


    “這是日語!”董方吃驚,“他們是日本的海賊!”


    “海盜和海賊有什麽區別?”盧維斯好奇地問。


    “沒區別,但是日本人不說‘海盜’,而是說‘海賊’。”


    盧維斯又問:“那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麽嗎?”


    董方說:“他們是在商量,這艘英國船已經沒有抵抗之力了,他們要不要馬上登船看一看……”


    “那這些日本海賊怎麽說?”


    董方又聽了一句,然後答道:“他們決定立即登上已經受損的勝利女神號。”耳聽著遠處甲板上響起的腳步聲,董方立即和盧維斯將小艇劃到勝利女神號的船尾處——這正是那三艘日本海賊船的視覺死角。


    董方、盧維斯二人將小艇係在已經損壞的勝利女神號船尾處,然後抓著垂下的繩索,慢慢地爬上了勝利女神號的艦尾,與此同時,三艘海賊船派出的七八條小艇也已經到達勝利女神號兩舷,這些海賊陸續登上了甲板。


    這些海賊趾高氣揚地走向勝利女神號的艉樓,口中時不時發出興奮的嗬叫聲。勝利女神號上還有若幹奄奄一息的英國船員,但那些興奮上頭的海賊似乎沒打算放過他們,一柄柄尖刀揮舞處,鮮血噴湧,所有的呻吟都斷絕於空氣之中。


    盧維斯神色驚駭:“都說海盜唯利是圖,劫財不劫命。這些日本海賊劫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卻還要對傷者痛下殺手,真是殘忍!”


    當先兩名海賊左右各一腳踢開了艉樓的大門,一群海賊就這樣稀裏嘩啦地湧進了勝利女神號豪華卻已破碎不堪的艉樓。


    海賊的首領操著一口生硬的英語大聲喊道:“加藤慎,阪田號船長。冒昧地打擾一下,勝利女神號的船長哈羅德·福斯特在哪裏?”


    “我就在這裏。”艉樓艙室陰暗的角落中,一個年老體邁的身影忽然慢慢地動了一下,一頭銀白色的卷曲假發,在陰暗中散發著黯淡的光澤。


    出奇的是,那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董方、盧維斯二人透過艉樓外部一道已經破碎的玻璃,偷偷地觀察著艉樓艙室中發生的一切。


    “你到底想要什麽,加藤慎船長?”


    勝利女神號的船長哈羅德平靜地轉過了身,麵向了大廳中這一群黑壓壓的不速之客,這時董方、盧維斯二人正好看到了哈羅德的麵貌——那是一名中年英國男子,上身穿著紐扣馬甲,微微露著裏麵的白襯衫,下身穿著及膝短褲,雙腿都紮著白色絲綢長襪,一雙高跟皮鞋也在黑暗中發出油亮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雙手正捧著一隻青銅質的密碼箱。


    加藤慎慢悠悠地用一塊碎布擦拭著手中鋥亮的太刀,慢慢地說道:“我知道二十多天前,你們公司在新加坡幹了一起令人不齒的勾當,得到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那把鑰匙叫做‘生死鑰’。據說誰得到了那把鑰匙,就可以打開生死之謎,也就是說,一個凡人可以獲得長生。”


    “笑話!”哈羅德臨危不懼,反而發出了不屑的冷笑,“誰告訴你獲得了生死鑰,就能打開生死之謎?你就不擔心這把鑰匙打開的是一隻潘多拉魔盒?”


    加藤慎曬得黝黑的臉上流露出貪婪的神情:“生死鑰的傳說已經流傳了一百多年。這一百年來,有多少航海人前仆後繼,冒著風浪、饑餓、疾病這些重重折磨,甚至是不惜丟掉自己的性命,隻為得到它。而你們,又何嚐不是為了它,不擇手段?”


    “原來是生死鑰。”董方恍然大悟。


    “這把黃金鑰匙原來叫做生死鑰。”盧維斯說,“東方,看來你知道生死鑰的傳說了?”


    董方說道:“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艉樓艙室中,加藤慎臉上的凶狠,忽然變成悲憤,隨後將右腿——那是一根從膝蓋處接起的木腿假肢——高高地抬起,然後又重重地在艙室甲板上跺了一腳,這一腳直跺得艙室中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響。


    然後,加藤慎才舔了舔嘴唇,狠辣地說道:“十年以來,為了得到這把生死鑰,我狠心拋棄了自己剛剛產子的妻子,我甚至連我的孩子都沒見過一麵!為了尋找這把黃金生死鑰,我在全世界的海洋上到處顛簸,受盡了狂風、暴雨、巨浪的重重苦難和折磨!為了得到它,我曾經在一次颶風襲擊中,右腿被倒下的桅杆壓住,我忍受了四天四夜的寒冷和饑渴而得以重生,但我因此失去了這隻寶貴的右腿!你說!我憑什麽不能得到這把鑰匙?”


    哈羅德在陰影中沉默不語。


    加藤慎頓了片刻,嘴角泛起陰冷的笑容:“哈羅德船長,這一次不管如何,你們手中的生死鑰都得歸我們了!哈羅德船長,現在你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了,最好乖乖地把它給我交出來!”


    哈羅德咬了咬牙,仿佛在做一個痛苦的決定,最終,還是一臉憤怒而堅毅的表情,將手中的青銅質密碼箱遠遠地丟給了前方的加藤慎。


    加藤慎將青銅密碼箱摸了一番,看到上麵的四個密碼撥號盤,便又朝哈羅德問道:“哈羅德船長,密碼是多少?”


    “4,0,7,9!”哈羅德很幹脆地報出了四個數字,隨即卻又咬牙詛咒:“你們這些欲望的奴隸,最終會遭到報應的!”


    艉樓外邊,盧維斯聽得不由怒笑:“真是可笑!如果他們不是欲望的奴隸,又怎麽會為了這把黃金鑰匙,在新加坡殘忍地將它的原擁有者殺害了?”


    董方附和道:“這種黑吃黑,我見得多了。”


    艙室中,加藤慎依次撥動密碼盤,將密碼箱打開了。密碼箱中墊著厚厚的絲綢以防潮,一把黃金鑰匙正躺在密碼箱的正中央,散發著耀人眼目的金光!


    海賊們頓時無不眼睛發亮,發出一陣陣驚歎聲。艉樓外邊,董方、盧維斯二人雖然看不到裏麵那把黃金鑰匙,卻也突然感到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艙室中,加藤慎看到黃金鑰匙的那一刹那,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劇顫起來,他的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十年來的困苦、絕望、寂寞……都突然轉變成一股令人驚悚的亢奮狂喜!


    加藤慎將因極度亢奮而劇烈顫抖的手指,慢慢地伸向了青銅密碼箱中的那把金碧輝煌的金鑰匙,捏住,目光變得無比眷戀,像是深沉地凝視著自己至死不渝的愛人——


    下一秒鍾,他將金鑰匙拿了起來。


    就這樣,輕輕地拿了起來。


    他甚至興奮得,令自己忽略了金鑰匙下麵粘著的一根絲線。


    隻有海浪撞擊船體的咻咻聲音。


    隻有海賊們驚訝得屏住的呼吸。


    然而偏偏就在這時,艙室之中,那個年老體邁的英國老男人,卻突然爆發出了“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聲,這股狂笑聲,是那麽的得意,那麽的驕傲,毫無疑問地將在場所有日本海賊鄙視到了塵埃裏!


    加藤慎麵色陡然一變:“將死之人,你笑什麽?”


    哈羅德,勝利女神號船長,那個英國老男人,一言不語,卻從自己的胸口深處掏出了一串白金項鏈,而項鏈下麵,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一絲一縷的金光,像尖針利刺一樣刺穿了艙室中所有的晦暗,那種光芒,純粹,高貴,淩厲,像天神下凡時散發的光澤一樣神聖不可侵犯!


    加藤慎手中的那把金鑰匙登時黯然失色。


    “這才是真的……”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青銅密碼箱中早已經響起了火藥引線窸窸窣窣的燃燒聲!爆炸在勝利女神號上驟然產生,可怕的衝擊波撕扯出無數的木屑片和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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