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福玄帝長眉緊鎖,盯著奏折的眼眸逐漸冰冷。


    良久,宣和殿內除卻福玄帝偶爾幾聲低沉的咳嗽聲,再無任何聲音,氣氛儼然低至冰點。


    龍椅旁侍奉的李德謙悄然換了一盞茶水,正欲遞給皇帝,卻聽“啪!”地一聲,皇帝已將手中奏折重重摔在案幾上。


    李德謙一驚,一盞滾燙的茶水多半灑在自己手上了,瞬間已紅腫了大片,卻連大氣也不敢出,隻是強忍著疼,端著茶盞緩緩退了下去。


    再看殿中眾臣皆是一驚,紛紛抬頭去望,隻見福玄帝緊繃著臉,眸中怒氣騰騰,直直看著太子軒轅朗。


    半晌,終於冷笑一聲,濃眉一擰,將案幾上的奏折揮袖一甩,正好落在太子腳下。


    太子此刻神色早已大變,盯著腳下那本奏折,略微躬身,卻不知該不該去拾起,身形輕輕顫抖,似是終於鼓足勇氣低手去撿時,卻聽得上方一聲震天怒吼,福玄帝早已龍顏大怒。


    “朗兒!茲有刑部尚書吳益忠彈劾你無德無才且唆使李誠如貪汙平州賑災款百萬兩,不顧黎民百姓深陷水火,罔顧律法祖製,以貪汙款私造奢華行宮別院,且在案發後多次遣死士欲將李誠如殺人滅口。朕問你,可有此事?”福玄帝怒喝一聲,半眯著眼冷冷看著殿下驚愕不已的軒轅朗。


    皇帝震怒,太子早已嚇得雙腿發軟,“噗通”跪倒在地,俯身重重叩首,帶著哭腔辯解,“兒臣冤枉!此事實屬子虛烏有,分明是吳益忠歹意陷害!兒臣惶恐,自知武德不如三弟,文成不及四弟。可兒臣對我南楚國民一片赤誠之心堪比日月,絕容不得旁人如此汙蔑!兒臣前些時候是造了座園子,可那是母後用自己的嫁妝為新晉的太子妃所造,絕對不是吳益忠所說的那般不堪!至於李誠如,兒臣並不認得此人。隻是前時平州案發,方才聽四弟與丞相提到過,又哪裏來的什麽殺人滅口。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還請父皇務必為兒臣做主!兒臣貴為一國儲君,豈能任由臣下恣意中傷?”


    他一番話極力撇清自己,眾臣亦紛紛俯身跪地為他求情:“臣等懇請皇上明察!太子德才兼備,此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噢?眾卿皆以為此事是朕冤枉了太子?”福玄帝冷笑一聲,“吳益忠!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何要故意陷害太子,上奏彈劾於他?”


    吳益忠此間卻是一臉沉著,不急不慢回道:“皇上息怒!微臣惶恐,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陷害當朝太子。太子之罪,人證物證俱全,絕非微臣無中生有!”


    此言一出,眾臣皆是麵麵相覷,一臉驚愕之色。


    吳益忠的言下之意早已了然,軒轅朗抬著毫無血色的臉,狠狠瞪了他一眼,袖中十指早已深深陷入掌心,過於用力以至指節吱吱作響。


    若說平日裏,他囂張跋扈慣了,在朝中怕是樹敵不少。卻絕沒有哪一個有這樣的膽量,敢在金殿之中當眾奏請皇帝彈劾於他。細細思量,今日吳益忠之舉,多半出自他之手。可如今便是知曉又有何用,父皇盛怒之下,還不知要做出什麽駭人之舉。眼下能救自己的,恐怕隻有母後了,隻望殿前的羽林衛已將殿中情形稟告了鳳儀殿。


    軒轅朗低首沉默不語,似乎已默認了吳益忠所言。


    福玄帝心中暗怔,適才自己大怒之下,眾臣皆為太子求情,然澈兒與清兒卻一臉淡漠,毫無表示。其中緣由他雖不願深思,卻難免覺得心中憋悶,自己膝下不過三子,如今朗兒有事,他兄弟二人卻冷眼旁觀,全無兄弟情誼。


    他為君三十餘年,自然知曉深宮之中,便是至親骨肉也無多少真情。遙想當年,他亦是踩著兄弟的屍體方才登上這九五之位。遑論當年如何血雨腥風,他隻期望著自己的孩子不要重複當年長樂宮的一切。


    可即便是這樣簡單的期望,如今隻怕已成奢望。


    眾人沉默,宣和殿中愈加肅穆。


    福玄帝緊緊皺著眉頭,望著殿中眾人,沉聲歎息:“哎!今日太子之事朕雖尚未詳查,亦不便當庭定其罪過。隻是單單臣下彈劾儲君一事已能看出端倪,太子平日言行多有不端之處。若不懲處,日後定難當大任!來啊!殿前侍衛何在?”他一聲厲喝,殿外的羽林衛已緩步走近,恭敬作揖,“屬下拜見皇上!”


    福玄帝輕撇了一眼應聲而來的侍衛,擺手道:“即刻將太子送往麒麟苑,嚴加看管!未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四下沉寂無聲,眾臣皆以為此次太子必遭大難,不想福玄帝依舊念及父子之情,隻是將其軟禁冷宮,並未當庭深究其罪。


    軒轅朗亦頗感意外,他雖自幼被封太子,可父皇待他並不親厚,若非看在母後麵上,自己這儲君之位恐早已不保。可今日卻當眾袒護自己,他忽想起往日裏那些荒唐行徑,心頭頓然萌生了幾許歉疚之意。


    念及此,已伏地重重叩首,薄唇微啟,欲謝恩時,突然聽見身旁之人冷冷說道,“父皇處事不公,兒臣不服!想必那平州無辜慘死的兩萬百姓,在九泉之下亦不會服!兒臣懇請父皇秉公處理此案!太子德行不佳,貪汙巨款,殺人滅口,數罪加身。理應廢其封號,貶為庶人!連同眷屬一同逐出京師,永世不得返京!”不用抬頭去看,他亦知道說話之人是誰,除卻他,還有何人與他有這般深仇大恨。心下悔恨不已,若早知他這般心狠手辣,當日毒殺梅妃時,便該一並將他除了,以絕後患。


    念及此處,軒轅朗微微抬首,凜冽的眸光撇向秦王,話語悲切,叫人不忍多聞:“四弟,你我雖非同母所生,亦是血肉兄弟。如今卻與外人一同陷害為兄,當真叫為兄不解!莫非是昨夜酒醉,尚未清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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