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文件被隨意地丟放在桌子上,勞倫斯看完了最後一份文件。


    “毫無作用。”他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說道。


    確實這些文件基本記錄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信息。


    透過手指看著這辦公室裏搖晃著的燈光,勞倫斯讓自己保持著冷靜。


    看來要在做些什麽的話,隻能從頭做起了。


    想著,他放下了敲在辦公桌上的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初,跟我來吧。”


    勞倫斯淡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沒有什麽精神,但是聲音卻很有力,低沉地從他的胸腔裏傳出。


    “是時候讓霧之都的人們看一看街道上的警車了。”


    這就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告訴霧之都的所有人,警察回來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僅僅是重新開啟警察局大樓是不夠的,他還要進行一次他很久沒有進行過了的活動。


    他也該真正地巡視一遍這個城市了,這個披著麵紗的朦朧都市。


    初正準備跟著勞倫斯走出去。


    勞倫斯突然回過了頭來,上下打量了初一遍。


    然後,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戴在了初的頭上。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霧都的警察了,警官,以後記得帶好你的帽子。”


    初抬起眼睛,看了看戴在頭頂上的帽子,伸手摸了摸帽簷。


    “勞倫斯。”


    “嗯?”


    “你的帽子有一股煙味。”


    “咳。”勞倫斯鬱悶地咳嗽了一聲。


    “閉上你的嘴巴給我好好的帶著就可以了。”


    ······


    霧之都是一個危險的城市,誰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因為這裏匯聚著的巨大的財富,有著比其他城市高許多的雇工價格,所以總會有很多人願意來這裏生活。有走投無路的人,有窮困潦倒的人,也有想要放手一搏的人。


    很多時候他們要來到這裏才會發現,這裏比他們想象之中的要更可怕,可那時候就已經什麽都不及了。


    街道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犯罪者。


    ······


    一條街道上,行人稀疏,一個臉上裹著圍巾的女人正彎著腰走在路上,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布包。


    她今天準備離開這個城市,帶著她在這個城市賺到的所有積蓄。


    在這裏的每一天她都恐懼著,沒有人可以想象一個女人獨自生活在這座城市裏有多麽艱難。


    而今天她終於可以從這裏逃出去了,她賺到了足夠的錢,足以讓她回到她的家鄉在那裏開一家小店鋪,過上平淡的生活。


    此時她的心中滿懷希望,隻要離開這裏,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她不必再聽到那些夜裏隨時會響起的槍聲,也不必再每天小心翼翼地出門,不必再害怕別人衝進她的房門。


    她會有一個美好的生活,美滿而且充實。


    女人心懷著這樣的期待,向著車站走去。


    這時,一個人從她的身邊中走過,將她撞了一個踉蹌,在她失去平衡的時候,那個人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包。


    “不,不要。”


    女人驚呼著,想要將包搶回來,但是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做到這些,她被那個人推倒在了一邊。


    那是一個麵容猙獰的男人,他凶惡地瞪了一眼女人。


    “給我識趣一些賤人。”


    說著,他拿著包轉身跑向了遠處。


    女人不敢追上去,也沒有能力追上去,她坐在地上哭泣。


    她祈求路人幫助她,但是路上的人都隻是看了一眼這個可憐的女人,就轉身走開。


    這座城市裏,每個人都無暇顧及他人。


    不過,有時候也不一定,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喜歡管閑事的人不是嗎。


    “滴,滴,滴,滴。”


    街道的遠處傳來了一個在其他地方耳熟能詳,卻在這個地方無比陌生的聲音。


    那是警笛聲。


    路上的行人愣住了,他們都從未聽到過這個城市的警笛。


    哭泣的女人也愣住了,她也是從未知道這個城市居然還有警察。


    “茲!”


    一輛黑白色的警車停在了女人的身邊,車窗搖下,勞倫斯坐在駕駛座裏側過頭來問道。


    “需要我的幫助嗎,女士?”


    女人愣了一會兒,才指著已經跑遠了的男人說道。


    “那,那個人,搶了我的包。”


    “了解。”勞倫斯握住了警車的方向盤:“交給我吧。”


    男人拿著布包跑著,突然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他怔了怔,那似乎是警笛的聲音。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霧都這種地方怎麽會有警察?


    可還沒有等他回頭去看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麽,一輛警車已經攔在了他的麵前。


    勞倫斯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手裏拿著一隻手槍,對準了那個男人。


    “放下包,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男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座城市居然會有警察執勤。


    “嗬。”他強裝著鎮定,咧嘴笑了一下,並沒有放下包,而是說道。


    “我是獨眼漢姆的人,我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麽。”


    獨眼漢姆。


    勞倫斯認識這個人,算是這一帶街頭混混的頭子。


    但他既然選擇了做現在的事,就早晚會去處理掉這個人。


    他現在是在賭博,而賭博這種事,賭得越大的人就越不會顧及後果。


    勞倫斯賭得大嗎,還可以吧,他賭的是自己命。


    所以他不可能放過眼前的人。


    男人見勞倫斯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舉起包似乎是準備放在地上。


    但是在他彎下腰的一瞬間,他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把手槍。


    ···


    “砰!”


    一聲槍響回響在街道裏。


    男人的圓睜著眼睛,額頭上被開了一個彈孔,身子無力地倒下,紅黑色的血淌過街道。


    勞倫斯冷著眼睛收起了自己的手槍,但如果仔細看,他的右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也不知道是因為後遺症,還是別的什麽。


    初坐在勞倫斯的後麵,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勞倫斯擊斃了這個男人的時候,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需要我處理屍體嗎?”


    她問道。


    “不必。”勞倫斯拿起了沾著血的布包,坐回了車裏。


    “會有人處理的。”


    這具屍體就留給老漢姆的人好了。


    勞倫斯駕駛著警車向著那個女人開去。


    離開之前,他透過後視鏡,又看了一眼那個男人的屍體。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在做好了覺悟,但是真正殺人的時候,他發現在自己的內心還是動搖了。


    孩子,這個世界上必須有人去做正確的事,否則它隻會越錯越深。


    勞倫斯又一次想起了父親的話。


    正確的事,又是什麽呢。


    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警察。


    殺一個人而已,如果是從前的初,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撥動,就像是女王發動戰爭,死去成千上萬的人在她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數字而已。


    但是通過契約她感覺的到勞倫斯心中的複雜和掙紮,而且現在的她也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們,在做正確的事吧?”初輕聲問道。


    勞倫斯的手握緊了方向盤,他咬住了牙齒,說道。


    “起碼不會錯。”


    他不止是在回答初,也是在回答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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