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守在這裏也是辛苦。”


    夥計撓撓頭,憨憨的笑了“倒是不怎麽辛苦,在家種田不也是幸苦嘛,掌櫃的人好,對我不錯,兩個人在這裏,已經不錯了。掌櫃的說,方圓百裏就這一家店,算是給過往的人行個方便,還能跟南來北往的人漲漲見識。”


    兩人聊了一會兒,掌櫃的叫他去幫忙備飯,夥計覺得女俠跟自己講了這麽多話,應該是算熟了,回過頭來說了句“掌櫃的說,他在這裏開店三十多年了,最出眾的人物,就數三位少俠了。”


    待夥計進去,月明問道“小姐認識這家店主?”


    “我們就是再這裏救的賀州,店家和夥計都是實誠人,無妨。”


    月明見她這樣說,也不再問,隻說“再往東百裏,就到了大路,路上就能快些了,姑娘放心,我們肯定能趕到。”


    “嗯,讓大家吃過飯,早些休息吧,待回了京,再好好犒勞大家。”


    店家正在燒火準備煮麵,姊顏借來爐子,取出人參,在後院找了個角落,親自蹲在爐子前麵,慢慢的熬成一碗參湯。


    趕了一天的路,店家煮的麵雖然不是什麽美味,眾人還是呼呲呼呲,將一鍋麵條,吃了個光。


    掌櫃的端著滿滿一碗麵,粗瓷的海碗,滿滿當當的湯麵,上麵還有兩塊鹵牛肉,一小堆紅紅的辣醬,香味瞬間霸占了整個鼻腔。


    “姑娘,吃碗麵吧。”


    姊顏並沒有什麽胃口,接過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多謝掌櫃的,我還不餓。”


    “怎麽會不餓呢,你們一起趕路的那些漢子啊,一人吃了三大碗,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能不吃。”


    姊顏隻能勉強對他笑笑謝謝他的好意。


    掌櫃的卻沒有就此離去,反而也在一旁蹲下,“那位受傷的老爺是你的爹爹吧,他應該受了很重的傷吧,你在擔心他?”


    “嗯”


    掌櫃的唏噓不已,上次見還是意氣風發的少俠,再見滿臉的落寞,“年輕人,不要怕,會好起來的,為了你怎麽個孝順女兒,他也會堅持下來的。”


    嗬,孝順,姊顏自嘲道,若是這樣,爹爹就不會被自己害了。


    見她不說話,掌櫃的幹脆坐到地上,“我年輕的時候,家裏也小有資產,從小衣食無憂,長大了,成了個人人討厭的紈絝子弟,天天出去吃喝嫖賭,後來被人設計,輸了家裏大半財產,我爹氣的病入膏肓,他死的那天晚上,我還在賭場醉生夢死。”


    “等我輸的一幹二淨,我爹也在家裏去世了,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後來我想就往東去,差點在荒原餓死,被這家店的老掌櫃收留,我給他送了終,這家店就留給了我,我在這裏守了三十六年,我珍惜這種安穩,有家可歸的日子,就家守著的感覺,就很好啊。姑娘,你要是人要往前看,僅僅的抓住手裏擁有的,才是正理,人生須臾而過,人隻有兩隻手,總要搞清楚自己最想抓住的東西。”


    姊顏偏過頭,看著這個發須半白的老人,褐色的臉上布滿皺紋,和大多老人一樣喜歡半眯著的混濁雙眼,那是時間走過的痕跡,隻有從他隨意坐在地上的姿態,能想象出當年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


    “這家店就是你最珍貴的東西嗎?”


    掌櫃的卻但笑不語。


    麵漸漸冷了,爐子上的參湯漸漸溢出味道,姊顏端起成團的麵,用筷子把辣醬和麵用力拌在一起。


    掌櫃的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慢慢悠悠的說道“這辣醬可辣了,姑娘慢點吃。”


    姊顏麵對著爐子,大口的把麵塞進嘴裏,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怎麽這麽辣,辣的人隻想哭。


    好不容易吃完了麵,擦幹淨眼淚,把參湯倒出來,端到房裏一勺一勺喂給謝淵,仔細看來,爹爹的確是老些了。


    天微微亮,眾人已經整理好東西,準備出發了,掌櫃的也起來又給大夥兒下了一大鍋麵,這次姊顏卻不再要辣醬了。


    姊顏叫過掌櫃,“掌櫃的,過幾天西邊可能要出事,你這是往東去的要塞,壞人可能會從你這過,你帶著夥計去城裏躲幾天吧,等風波過了再回來。”


    掌櫃的卻擺擺手“我這個老家夥,在這待了三十幾年,好人壞人都見過,自然有我們的辦法,姑娘你不要擔心,趕緊趕路吧,一定要好好吃飯啊,不吃飯沒有力氣。”


    把銀子遞給掌櫃,“那你們小心,再會了。”


    掌櫃的目送他們離開,把夥計叫起來,準備開門做生意了。


    走了沒多遠,月明喚到了信鴿,姊顏打開一看,詫異道“怎麽會有兩封?”


    月明接過來一看,謝淵說昨晚收到了鳳羽,凰羽帝師兩位帝師的信件,授權調兵,還有帝師印,不是假的,這下可以放心調兵了。


    月明道“帝師一向神秘,不肯輕易出現,這次兩位的出手了。”


    不見姊顏搭話,一看,姊顏已經陷入沉思。


    “兩位就兩位吧,不壞事就行,讓大哥早些出手。”


    卻說謝淵,自頭天半夜收到兩位帝師的信,就一夜沒有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微明,就立馬起來,臉也沒來得及洗,揣著兩封信就跑到廊下,暮賀二人果然已經起來在此練功了。


    見他急急忙忙跑來,都收了兵器。


    “昨晚收到了兩封帝師的信,授權調兵。”


    “兩封?”天沉疑惑的接過兩封信,看了兩枚帝師印,心中不解。


    同樣趕來練功的謝昌,也湊過來看了看,帝師是楚國的信仰,像謝昌這樣的世家年輕人,更是自小聽過各代帝師的事跡,一向十分向往“帝師唉,有帝師授權,我們不是放心用兵了,這也太及時了。”


    謝茗自然更加明白帝師的意義,“兩位帝師能這麽及時的送信過來,想來也是關注此事已久。這一代帝師是羽字輩,自從八年前兩位帝師人選確定,他們從來沒有露麵,也沒有消息,這也代表我楚國內憂外患並不重,如今帝師出麵,說明楚國危機暗生,我們更要好好把這件事完成。”


    天沉心道,這聯想的也太遠了吧。


    這也不能怪謝茗,帝師的確是隻有在楚國危難時,才出現整治朝綱,安國定邦,為天子師,所以才稱帝師。


    賀州卻不管那麽多,什麽崇拜不崇拜,發現了危險不去解決,暗中指示這個,指示那個的,藏頭露尾,不痛快,“管它呢,既然有了帝師支持,咱們就能放手幹了,還管它呢。”


    “也是,那這次你們沒人再帶五千兵馬,一定要把西邊這一塊,給我弄幹淨。”


    天沉看了那紅色的凰印一眼,點頭表示讚同。


    “對了,我昨晚已經寫信用信鴿給姊顏送信過去了,她就不用再為我們擔心了。”


    謝昌摩拳擦掌道“咱們的行動越快越好,等會兒就出發吧。”


    “嗯,昨晚我已經把軍令下達了,等會直接去城外和兵馬會和就好。”


    有人發現兵馬調動,連忙發消息出去,各方反應不一。


    龍騰和王儀到任已經一月有餘,兩人通力合作,已經成功把濱州的軍權政權掌握,二人開始著手清查,事情的發展速度太快,跳出預料,流昔早就傳信給她的主子,說濱州大約已經暴露,卻沒接到回信。


    流昔隻好自己做出決斷,下令讓手下立刻銷毀證據,然後隱藏等待機會。


    正當流昔在房裏等待消息的時候,隻聽得樓下突然鬧哄哄的,原來是一位夫人,帶著個丫鬟要進青樓來,老鴇正在樓下交涉。


    老鴇見夫人穿著不俗,看著也不像無知婦人,“哎呦,這位夫人,這裏可不是婦道人家來的地方,夫人還是回去吧。”


    那夫人正是伍元的妻子,茹夫人,她緩緩開口道“你放心,我今日不是來搗亂,也不是來捉奸的,我是來給一位姑娘贖身的。”


    周圍人一聽,呦,見過男人贖人的,還沒見過年輕小媳婦兒來贖人的,紛紛起哄道“你要給哪位姑娘贖身啊。”


    老鴇反應過來,也詫異道“贖姑娘?”


    “是,我來給貴樓的流昔姑娘贖身。”


    “這,這流昔姑娘說過,不會隨便跟人走的啊。”


    周圍人又起哄,“流昔姑娘是說不隨便和男人走,這位小娘子是女人,媽媽你就去問問姑娘。”


    隻聽樓上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正是流昔,她一身粉色長裙,斜斜的倚在欄杆上“媽媽,這位夫人很有趣,讓這位夫人上來吧。”


    “流昔姑娘都發話了,媽媽你快讓這位夫人上去吧。”


    那老鴇故作生氣狀,“你們這些死鬼,隻知道看熱鬧。”


    有給茹夫人做了個手勢,“既然流昔發話了,姑娘請吧。”


    茹夫人聽著周圍陣陣哄笑,也不在意,提著裙擺,施施然上來樓,流昔親自把她引進屋裏。


    一進屋就看見窗下擺著一架古琴,雖然是煙花之地,這個房間卻不豔俗,透著雅致,茹夫人心裏了然,也難怪夫君喜歡。


    流昔領著她到裏間坐下,倒了兩杯茶水,“夫人是伍老爺的妻子吧。”


    “是。”


    “夫人要贖我回去?”


    “嗯。”


    “給我贖身要我自己同意的,夫人能說說為什麽嗎?”


    茹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堅定道“夫君喜歡,我就幫他請回去。”


    流昔饒有興趣,“世間女子,都希望沒人跟自己爭奪夫君的寵愛,夫人為何如此呢?”


    “我為夫君所救,後來嫁給了他,他想要的,我都要幫他得到。”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就已經夠了啊,夫人還要這樣報恩。”


    茹夫人沉吟半刻,“不是報恩,我愛他,隻想他高興,我看著他高興就好。”


    流昔撫掌笑道“好好,好一個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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