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跟著傳話的使者入宮,青蘭捧著一領後後的毛領披風。


    “小姐,夜裏太涼了,把這個披上吧。”


    姊顏站定,讓她給披上大衣,“華叔他們一路辛苦了,讓他們早上多休息幾個使臣,準備好吃食送去。”


    “是。”


    “走吧。”


    青蘭站在門口,看著她迎風大步走去去,才後知後覺她忘了帶上劍。


    小姐養成數年早上練劍的習慣,以後怕是要改了,想到此處,也睡不下去。


    自顧自去送來的東西中,找了些家鄉的臘肉,臘雞,送到廚房。


    交代剛剛起床的廚娘,“把這些熬湯,熬好以後用小爐子溫著,等小姐他們回來就送去。”


    帝師的親信吩咐的,她們自然不甘怠慢,連聲答應,“是是。”


    吩咐完了,便也不睡了,幹脆去處理小姐交代的事,免得小姐問起來,還沒完成。


    姊顏和天沉在大門口相遇,二人嫌馬車太慢,幹脆讓人遷了坐騎來,“我們先走了,你們跟上。”


    二人迎著風,急促的馬蹄聲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回蕩,披風飛揚。


    到了宮門,二人下馬,直接入宮,二人腳力快,又有急事,隨從們都跟不上。


    事情緊急,皇帝昏迷,不宜亂動,所以皇後等人都還在美人宮中守著。


    二人步入大殿,外麵寒風刺骨,殿內卻溫暖如春,熏香合著一股怪味,混著熱氣,滿是淫靡的味道。


    外殿還擺著殘酒,二人微微皺眉,走入內殿,皇後床邊守著,一邊跪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被嬤嬤按在地上。


    見二人進來,那女子忙向帝師求饒,皇後一個眼神過去,嬤嬤忙捂住她的嘴,不想讓她太過聒噪。


    走到床邊,隻見皇帝閉著眼睛,沉睡著,微微皺著眉,似乎很不安穩,日漸蒼白的頭發,有些淩亂的鋪在枕頭上,麵色發黃,看著很像是一個時日無多的老者。


    “帝師也看到陛下對情況了,本宮以為此時不宜聲張,帝師以為如何?”


    自從二人帝師身份曝光,與皇後也沒什麽交集,皇後想著之前打過的交道,再想想現在大家的立場,總是有幾分不自在。


    姊顏懶得想這些恩怨,“的確不宜聲張,太醫看過怎麽說?”


    “太醫說陛下身體很是虛弱,虧空的很,需要靜養,不宜操勞。”


    聞言,姊顏二人皺了皺眉,叫過徐公公,“徐公公,陛下沒有吃神醫開的藥嗎?”


    “回帝師的話,陛下每日都有服用。”


    天沉道,“那怎麽病情還加重了,神醫開的本就是調養身子藥房,雖然估計陛下對身體承受能力,沒有下重藥,但是調養了這麽些時日,總會有好轉,而不是昏迷。”


    皇後在一旁道,“說不定是我們太過高估神醫,她的醫術根本沒有那麽好,況且這麽久她也沒有再給陛下複診,沒有調整藥方。”


    二人懶得跟她爭辯卿月的醫術好壞,而是看向了徐公公。


    徐公公歎了一口氣道,“陛下經常頭疼難忍,以前老國師在的時候,三五日才服用一粒那種止痛的丹藥,自從十皇子毒害陛下之後,陛下頭疼的情況加劇,神醫的藥效緩慢,作用不大,


    陛下便要求虛渺道長為他開爐煉丹,陛下對丹藥產生依賴,服用的頻率越來越高,近日多思多慮,頭痛越發頻繁,服用丹藥也就多了,一日多則要服三、四粒,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


    皇後怒道,“如此反常,你為何不早告訴本宮。”頓了一頓,“和帝師,陛下出事,你兜得住嗎?”


    “陛下太過痛苦,之前瓊妃娘娘也勸過,隻是近來事多,陛下隻要思慮過了,就會頭痛,所以隻能用丹藥頂著。”


    說是不在乎,皇後聽了心裏還是很不痛快,“瓊妃也知道?”


    徐公公自知失言,也不答。


    姊顏問道,“虛渺可有交代過什麽?”


    “和老國師一樣,說是三天才能吃一粒,他還說丹藥終究不是正途,不能太過依賴。”


    二人聽了也感到無奈,看來陛下對意誌力還是要比想象中弱的多啊,不過有幾人能夠忍住眼前虛幻的希望呢。


    天沉道,“看來是丹藥超出了陛下對負荷,卿月的藥的藥性被壓製了,陛下沒有吸收到,身體一日一日的消耗了。”


    跪在一旁的太醫點點頭表示讚同。


    姊顏常出了一口氣,壓下煩躁,“看來隻能慢慢補回來了,不過陛下這樣不聽醫囑,誰也不能救他。”


    天沉道,“太醫開藥吧。”


    太醫開好藥房,對皇後道,“陛下昏迷除了是因為藥物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操勞過度,還請娘娘勸諫陛下,近日不要再近女色。”


    其實徐公公放才沒有說出來的是,陛下身體大不如前,寵幸美人時,會用一些助興的藥,太醫診過脈,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段日子,大事小情都有帝師張羅,陛下並未操勞,既然不是這樣,那就是在別處操勞了。


    皇後看著眼前的紗帳,忍了忍,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夜之事,隻說陛下得了風寒,其它的事,不得外傳。”


    “是。”


    撇了一眼地上的美人,厭惡道,“將她拉出去,好生審問,看她是不是做了些什麽手腳。”


    宮人麻利的將人拖出去。


    皇後道,“就對外說陛下得了風寒,其它事,還要帝師費心了。”


    “嗯。”


    “帝師不如住在宮中的帝師殿吧,主持事務方便一些。”


    天沉道,“暫時還是不要了,我們一住進去,就代表事態已經嚴重到我們要入住皇宮主持朝政的地步了,如今人心還不穩,不能動搖民心。”


    “也好,本宮有一事想問。”


    姊顏看她一眼,“娘娘有事就問吧,你是一國之母,若是能說,我們定然不會相瞞。”


    “這次的戰事是不是不可避免了。”


    二人對視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下皇後心中有底了,事情的確很嚴重。


    不論是作為皇後,還是作為一個楚國人,在國家危難之時,都要為國而戰,於公於私,皇後都要幫助陛下穩住後宮前朝,護住大楚山河百姓。


    “本宮知道了,宮裏就交給本宮吧,就算惹陛下不快,本宮也好看著陛下服藥要,養身的,陛下情況不好,本宮便信任你們,守好大楚的江山和百姓。”


    沒想到皇後也有一身傲骨,就算有多少機謀算計,至少在對外敵的態度上,皇後算是很稱職了。


    二人並不擅言辭,就算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場麵話,隻能嚴肅點應一聲,“嗯。”


    皇帝還在昏迷,就算醒來,一時也不能主持事務了,外麵的事,隻能二人兜著了。


    二人再出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冬天的清晨,迎麵對風還是像一把把小刀子割著人都血肉。


    身上的擔子很重,可是二人隻能直起腰板,挺胸抬頭的往前走去。


    在冷風中,隨從們還是遠遠的跟著,天沉伸出手,牽住姊顏微涼的左手,緊緊的握住。


    姊顏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任由他牽著走。


    她知道他要表達什麽,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承擔。


    走著走著,臉上感覺一點微涼,抬頭一看,今年的雪,竟然來的這麽早。


    天沉伸出另一隻手幫她戴上鬥篷上的帽子,因為有他,姊顏麵上是少有的溫柔之色。


    寒風不知盡頭,雪落在無涯無際的大地上,天地廣闊,但是你就在我身邊。


    就這樣往前走吧。


    走進宮門,二人默契的放開手,恢複了自信威嚴的樣子。


    守宮門的侍衛懷著十分的敬畏之心向他們行禮。


    二人不顧嚴寒,策馬回府,京裏的貴人出門都喜歡坐馬車,身份極貴的兩人,卻喜歡騎馬出門,隻有在馬上,迎著風,二人才不會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一日之後,皇帝蘇醒,卻虛弱至極,無力說話。


    京中下了半日的雪,一座城埋在雪白之中,蓋住了往日的喧囂浮華,讓人心,突然的靜了下來。


    珺王和謝靈也在極力追查著,憑借二人的勢力,再加上帝師府的部分勢力,一天也查到不少的線索。


    謝靈確定了京中還留有連晉的一部分勢力,而且這個勢力影響不小。


    他們這麽大的動作,很難不引起有些人的注意,但是皇帝現在顧不上這些,所以謝靈也就不再縮手縮腳了。


    查來查去,還是覺得刑部尚書嫌疑很大,幹脆狠挖下去。


    大家還以為刑部尚書得罪了謝家,先是帝師借故羞辱他,現在陛下病了,謝靈尋機報複。


    此事本不想宣揚,但是有人給找好了借口,謝靈也樂得簡單,便也不澄清。


    傳的狠了,許多人都當真了。


    到處都在傳謝家人不像話,為了泄私憤,濫用職權,趁陛下不能理朝政,就胡作非為,謝家出了這樣的後輩,實在是有辱門楣。


    更有有心人,在暗指姊顏意氣用事,包庇自家人,不配其位,四處挑撥。


    不過這次倒是沒幾個人敢去汙蔑謝姊顏,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皇帝不行了,沒有儲君,朝堂上自然是帝師全權代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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