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局之後,老太傅輸多贏少,不禁歎道,“之前我們算是勢均力敵,如今你的眼界更開闊,目光更長遠,棋藝也更為厲害了,爺爺都下不過你了。”


    “還不是爺爺教的好,您才是最厲害的。”


    “你們啊,都長大了,都知道藏著掖著了。”


    姊顏奇怪道,“我們怎麽了?”


    “聽說你有心儀的人,竟然不先給爺爺看看。”


    聽到爺爺提起天沉,姊顏滿眼黯然之色,“等他們回來,我就帶他給爺爺看,爺爺會喜歡他的。”


    “那爺爺要是不喜歡呢?”


    姊顏擠出一絲笑,“爺爺最喜歡我啦,我喜歡的人爺爺也一定會喜歡的,您要相信我的眼光嘛。”


    說著,輕輕敲了敲刻著梅樹的玉石棋簍,那是姊顏小時候跟家裏的工匠學著玩刻的,老太傅一直當寶貝放在手邊,這些年一直沒有換過。


    “那不一樣,對一個跟我搶顏兒的,我怎麽會喜歡他。”


    姊顏嗔道,“爺爺,哥哥們那關已經很難過了,您就抬抬手,別為難他,反正我最喜歡的是爺爺嘛,就分一點兒喜歡給他。”


    “那好吧,爺爺不為難他,不過還是要考驗考驗的。”


    這樣閑閑的聊著,對姊顏來說,是最自在的了,心裏的陰霾被爺爺的笑臉驅散了不少,一向不信神佛的她,也不禁向神明祈禱,希望爺爺長命百歲,身體安康。


    老太傅見她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些真心的微笑,而不是為了安撫大家強顏歡笑,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爺爺,我其實學習了兩種內功心法,一個就是咱們謝家傳承的心法,還學了學宮裏麵的傳承功法,在十層以前,他們還可以各行其道,沒有影響,但是要同時突破十層並且不出意外,很不容易,前些日子,我強行突破十層,竟然沒有多大危險就成功了,發現這兩種功法竟然是相通的,甚至可以說是互補的,學宮是祖爺爺和建安先帝一手扶植起來的,爺爺你說說,祖爺爺真的算到了三百年後的事嗎?”


    老太傅笑著搖搖頭,“世事變化,沒有誰可能算的那麽準,也許他自己不能親曆這場風雲,心有不甘,希望謝家的子孫可以參與其中吧,守護楚國百姓,融入我們謝家代代血脈之中,他應該也算到了後輩們不會在這樣的時代做個旁觀者。不過一切也可能是個巧合,你說你強行突破,沒有什麽問題嗎?”


    “真的有什麽事我還可能跟您提起來嗎?卿月姐姐可是神醫,她都沒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場風雲祖爺爺雖然沒能親自見證,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為,為今天的局勢打下基礎,他也不隻是個旁觀者。”


    “你們放手去做吧,爺爺就在這裏看著,我的後輩們如何撥弄風雲。”


    姊顏和謝靈都是由老太傅一手教出來的,到底有幾分本事,他最清楚,所以無論外麵的人如何懷疑,如何猜測,隻有他知道,這些孩子們想守護什麽。


    仔細想想,學宮的功法都是走的一些一般功法不會走的險穴,一般內功心法不會特意去走這種危險的路線,所以兩種功法算是融合,然後將身體內所有的筋脈穴道都被打通,或許謝家的功法真的湊巧和它合拍。


    考驗的隻是一個人的領悟力和勇氣,不過能突破十層的人,又有幾個悟性差的。


    當初本來應該放棄一門功法的,可惜自己和天沉都是不服輸的人,非要冒險學習兩種,說起來也是膽子大,不知其中凶險罷了。


    二人邊下棋邊聊,不知不覺,已經大半夜過去了,老太傅道,“我又忘了時間了,你快去睡一會兒吧。”


    “不,我要爺爺陪我下棋,反正沒有多久了天就要亮了,等會兒要是賴床,那我就威信盡失了。”


    “你啊,太要強了,爺爺心疼。”


    “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完了,就回來天天向爺爺撒嬌,您可不要煩我。”


    “你小時候不就這樣,爺爺什麽時候煩過,爺爺等著。”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十七來敲門,“老太爺,小姐,卯時快到了,改收拾收拾用早飯出發了。”


    姊顏看著下了一半的棋,有些無賴,“爺爺,我要走了。”


    看著她的樣子,老太傅突然想起她剛剛三四歲的時候,自己每天要上朝,事務繁多,每次出去的時候,也會跟她說,“顏兒,爺爺先出去了,你乖乖等爺爺回來。”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多愁善感起來,心裏就是很難受,滿懷著不舍,“爺爺也有些餓了,我們一起去吧。”


    爺孫二人一起走著,老太傅的發絲已經全白了,姊顏心裏舍不得,又不想表現出來。


    到了主廳,大家竟然都在,桌子上擺滿了各色早點。


    四夫人先拉著她去換衣服洗漱。


    “來試試娘新給你做的中衣,這個料子可軟了,穿著又暖和又舒服,還有這幾件大氅,上麵的兔毛是你爹爹選了最好的,可暖和了,草原這個季節更冷些,你都帶上。”


    “好,我都帶上,母親眼睛不太好,不要太耗費眼睛了。”


    四夫人眼裏含著淚,“天冷,快把外衣穿上。”


    待姊顏穿好衣服,四夫人已經兌好了熱水,姊顏不喜歡什麽花露,她也就沒有放,姊顏洗臉,她就在一旁遞著毛巾,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一樣。


    二人準備好了,準備走到外間去,四夫人道,“顏兒,母親虧欠你良多,如今雖有心補償,卻好像有些來不及了,這外麵,時常送信回來,行事要小心,需要什麽都跟娘說。”


    “嗯,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們。”


    早點自然不是姊顏他們才有,隨行的人有幾個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住著最好的宅院,吃著最豐盛的菜肴,下人們也是從容有禮,讓大家十分自在。


    先前對帝師要借故回家還有微詞的人,吃人家的嘴軟,自然是不再說什麽了,畢竟嘴裏還吃著別人準備的美食。


    早飯時間畢竟短暫,吃過飯,將馬遷出去,東西裝好,大家就要出發了。


    “爺爺,顏兒這就出發了,你們就不要送了。”


    “一路小心,放寬心些。”


    家裏人都了解她,就怕她心裏放不下愧疚。


    “嗯,我走了。”


    老太傅叫住十七,十七背上背滿了伯母們準備的姊顏喜歡的點心零嘴兒,“十七,好好保護小姐。”


    “十七知道,老太爺放心吧。”


    說是不讓送,謝淵夫婦和姊顏的哥哥們還是送了出來。


    孩子無論長到多大,父母總是不放心的,哥哥們也怕千嬌萬寵的妹妹吃苦了,各個都很是不舍。


    眼看著她翻身上馬,和家人打了個招呼,又作了一個手勢,一隊人出發,姊顏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就站在府門外的大樹下,天色還未全明,隻看到母親抬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父親摟住她的肩膀。


    出了城,走了半個多時辰,姊顏和十七停下,就著水壺裏的水,服下藥丸,昨晚也是喝過藥才回去。


    大家已經習慣了,所以沒有停留,二人完成以後,打馬快速跟上隊伍。


    趕路無聊,張齡這幾日跟姊顏更熟了,便和她聊著。


    “本來我還在想,謝家人回是什麽樣子,如今一見,感覺好像與別的家族不同,可是好像又本該是這個樣子。”


    “我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


    張齡讚同的點點頭,“不過,我也有些明白謝家為什麽要在最繁盛的時候退出,這樣一家人,堅不可摧,的確容易成為別人眼中的障礙。”


    “謝家不怕成為別人的障礙,隻是不想被人辜負。”


    張齡有些不解,暗暗記下這句話。


    謝虞拿著姊顏的手令,守著帝師府,掌管帝師府的正常運轉,參與國事。


    剛開始時大家還是很抗拒,謝姊顏在時把持朝政就罷了,走都走了,還要找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頂替她,是看不起這一班老臣嗎?還是把著權利不肯放。


    這麽個小姑娘,站在朝堂上,簡直是個笑話。


    可是很快,他們就改變看法了,謝虞接過這個差事以後,謹言慎行,形式有章有法,帝師府一切都很正常,她並沒有大家想的那樣變得囂張跋扈。


    不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隻要開口,絕不說空話,雖然知道這些也是帝師府裏麵的人商議的結果,但是大家對她的自製力也是很佩服的。


    在大事上,永遠支持太子,不跟太子對著幹,更是讓大家滿意,這下沒人妨礙太子樹立威信,做決定了。


    不過大家也不敢當她好欺負,越是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人,越是不能招惹,更別說她的父親還是戶部尚書,大伯是一品大將軍,姑姑還是帝師,算起來,她也算是天之驕女了,卻沒有一絲嬌氣。


    身處這樣的位置,年紀這樣小,卻能牢牢控製住自己,越仔細看,越覺得帝師選人不是特意選的自己的侄女,而是看中她某些特質。


    這也算是一種轉變吧,以前姊顏給大家的意見太過強勢,太子新立不久,所以哪怕太子才是君,大家也下意識把姊顏放在主位。


    如今姊顏離開京城,謝虞處處尊著太子,突出太子的位置,太子處理政事越發得心應手,一切漸漸回歸到正常情況下應有的狀態。


    楚帝對太子也越發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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