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突!豬突!”


    “天皇萬歲!”


    “死茲美……”


    ……


    一個波次上千號日本兵嘶吼著各式口號,興奮得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穿過濃濃的硝煙,湧入沐陽城。原本如同波浪一般的散兵線,開始分成若幹條洪流,沿著街道、巷子瘋狂地向前挺進。地形變得狹窄,士兵之間的間距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後根本就是肩並著肩悶頭向前衝擊。


    當先的日本兵挺著刺刀,也不知是恐懼還是無畏,抑或是被身後戰友推得不得不向前衝,隻是聲嘶力竭地嚎叫著,仿佛已經做好了挨子彈的準備。


    接著輕微的西北風,沐陽城內的硝煙逐漸散去。沐陽城內殘破的景致逐漸清晰,一眾日本兵這會兒反倒安靜下來,腳步也逐漸放慢。


    街道兩旁轉石結構的房屋,不老少在炮擊之下崩塌了半邊。磚頭瓦礫揚起又落下,街道上滿是碎片,還蓋了一層厚厚的泥灰。木製結構的房梁劈劈啪啪竄著火星,火苗子好幾米高直衝天際。升騰而起的硝煙、泥灰遮天蔽日,此刻身處城內抬眼根本瞧不見藍天,就是太陽也隻是依稀的一個光點。


    腳下坑坑窪窪,深一腳淺一腳。視力所及到處都是一片殘破,口鼻之中除了濃重的硝煙味兒就是刺鼻的土腥味。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所在,最大的問題是當頭的日本兵已經挺進了半條街,可到現在為止,不但沒見到半個守軍的身影,就連槍聲也響起過!


    詭異啊,實在詭異!難道支那人已經撤退了?說不準啊,外圍陣地全線失守,沒了製高點,更沒有可以憑借的險要,連城牆都給炸平了,一座孤城劣勢的守軍,麵對優勢的帝國陸軍,應該會撤退吧?


    進入城內的日本兵大多都是第一軍的老兵,此前在朝鮮戰場跟國防軍打過叫道。一場小小的勝利,並不能徹底扭轉心理上的劣勢。盡管大多數人都猜測著守軍可能撤退了,可手裏一點兒不敢怠慢。隻是端著步槍來回上下左右瞄準著,稍有風吹草動,就是一排子彈招呼過去。大街眼瞅著就要到了勁頭,麵前百米之外就是城內最高的建築物——一座三層的小洋樓,上麵塑著幾個大字:東北商業銀行沐陽分行。直到這會兒依舊沒有遭到應有的抵抗,領頭的少佐終於鬆了口氣,因緊張而扭曲的臉逐漸舒展,化作一縷興奮,嚷嚷道:“諸君,支那人……”


    ‘砰’的一聲槍響,一眾日本兵眼瞅著子彈在少佐的額頭開了個窟窿又從後腦勺穿過去,而後釘在一名日本兵胸口。少佐一聲沒吭,手臂還在揮舞著,臉上還掛著興奮的笑容就這麽一頭栽倒。


    “敵……敵襲!”


    報警之聲隻說了一半,馬克沁‘坑坑坑坑’的銅音夾雜著國防軍輕機槍如同撕布一般的聲音便響做一團,密集的彈雨一瞬間將擁擠在街道上的日本兵放倒了一大片。直到這個時候後續的日軍這才驚醒,一個個瓦拉瓦拉叫喚著,一邊尋找掩體,一邊天上一槍地上一槍地亂放著。


    清代的城郭,街道本就狹窄,沐陽又是小城,最寬的這條大街,也不過能讓十個人並排走而已。劈頭蓋臉的彈雨砸下來,日軍亂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機靈一點兒的幹脆趴在地上,用同伴的屍體做掩護。慌亂一些不過瞬息之間便被密集的彈雨打成篩子。


    一時間城內除了密集的槍聲,便是日軍瀕死前哭爹喊娘的嚎叫。然而這還隻是剛剛開始,更恐怖的還在後頭!


    當一名日本兵急紅了眼睛,一腳踢開身旁的房門,想要進去躲藏。正貓著腰往裏爬呢,就感覺腦袋上頂了個冰涼的鐵疙瘩。抬頭一瞧不禁亡魂大冒,迎麵的哪兒是什麽鐵疙瘩啊,分明是黑洞洞的槍口!


    ‘砰’的一聲,連句遺言都沒留下,腦袋就開了瓢!


    與此同時,三顆橘紅色的信號彈從銀行方向騰空而起,高高掛在天空中的黑霧當中。緊接著連成片的哨子聲響徹不休,每一棟房屋,每一個窗口,房頂上,樹冠上,紛紛伸出了黑洞洞的槍口。


    “打!”


    一聲令下,步槍、機槍、散彈槍紛紛噴吐出火舌,密集的交叉火力網之下,突入城內的日本兵隻是沒命地亂竄著,還沒搞清楚子彈從哪兒打來,便身子一挺挺屍在地。


    前一刻瞧著時刻就會倒塌的殘垣斷壁,下一刻變成了四下掃射的碉堡。子彈橫飛,就算趴在地上也躲不過去。天空中除了烏沉沉的濃煙,更有無數的黑點翻飛。這些黑點滾落下來,每一顆都會引發彈片翻飛的爆炸。


    國防軍73團沒有撤退!正相反,73團將整個沐陽城變成了一處陣地,一處碉堡,一處紮好了口袋的陷阱!


    小島秀木站在一處房頂上,瞧著眼前的景象雙目赤紅,睚眥欲裂!麵對這種前所未有的戰術,麵對著正麵、側翼、身後,前後左右飽和火力的攢擊,日本兵就如同狂潮當中的小舟,一個浪頭過來就會卷走一大批。從槍聲響起到小島爬上屋頂,前後不過五分鍾的光景。而就是這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內,小島粗略估計了一下,衝入城內的聯隊近一千五百名士兵,眼下能站立的不過十之二三。算上躲藏在掩體之後的,小島聯隊能剩下半數就不錯了!


    小島顫抖著身體,隻是哆嗦著嘴唇反複念叨著:“屠殺……地域……”直到身旁的軍官狠命地搖晃他的身體,這才回過神來。


    “聯隊長,我們被伏擊了,怎麽辦?怎麽辦?要撤退麽?”


    小島依舊六神無主,“怎麽辦……怎麽辦……撤退?對,撤退,下令撤退!”


    軍官瞧見小島的模樣,一跺腳,抽出武士刀,向身後招呼道:“大家跟著我,救被圍的帝國士兵!”


    身後幾十名日軍哄然應諾,跟著軍官一頭撲了過去。這會兒的沐陽,就是一個大號的陷阱,裏麵還套著小陷阱。包圍圈一個套一個,裏外三層,想要在如此密集的交叉火力下撤退出來,談何容易?


    想要撤退,最為可行的就是裏外夾攻,打通一條安全通道。否則距離小島聯隊的覆滅,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求援已經來不及了,軍官隻想著將50米外距離自己最近的火力點拿下,能把街尾堆積的幾百號日軍救出來就不錯了。


    五十米的距離不過瞬息之間。三十多名日本兵翻過院牆,已經摸到了後門。軍官一使眼色,一陣排槍打過去,木頭門到處都是彈孔。槍聲剛落,一名軍曹上去一腳踹開,還沒等進去,就聽轟隆一聲炸響,迎麵而來的衝擊波裹著彈片將他推向半空,直飛出去五六米,這才落地。


    再看門口,起碼兩名日本兵沒吭聲就死了過去,還有三四個抱著傷口滿地打滾。軍官黑著臉,也無暇理會傷兵,隻是頭一個就衝了進去。後頭一眾日本兵魚貫而入。


    甫一衝進來,也甭管瞧沒瞧見人,就是一通攢射。直到槍膛裏頭的子彈打了個幹淨,這才停下來。外頭濃煙遮天蔽日,屋子裏頭黑漆漆一片,軍官好半天才適應過來,開始打量。


    這是一處小茶樓,櫃台上頭破了個窟窿,落下的磚頭將其埋沒。散亂的桌椅板凳東倒西歪,上頭覆著一層塵土。樓梯早就沒了……屋子裏頭除了日本兵沒有一個人影。


    軍官納悶了,方才打得熱火朝天的守軍,跑哪兒去了?


    “口累挖……南打?”


    軍官順著一名日本兵的胳膊瞧過去,隻見櫃台上方龕籠裏頭供奉著關二爺,這會兒關二爺沒什麽稀奇的,稀奇的是關二爺手臂上擺著一塊木牌,上書‘東洋猴子葬身於此’。


    軍官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頓時大怒:“巴嘎!”舉刀就劈了過去。嘩啦啦,關二爺連同木牌一分為二,與此同時軍官發現身側不起眼的角落開始噝噝的冒出青煙。


    “原來又是陷阱!”


    轟隆一聲炸響,二十多名日本兵瞬間被塵土埋沒……


    黑木為楨已經移步到了沐陽外圍,就踩在方才小島踩著的半掩體,舉著望遠鏡往城內打量著。


    小島聯隊衝進去已經二十分鍾了,槍聲愈發稀少,看樣子,再過一會兒就會得到勝利的消息吧?支那守軍雖然勇悍,沒了優勢地形,先前又戰損了一部分士兵,作戰意誌已經到了極限吧?內城交戰,空間狹小,大多是白刃戰……即便是一比一的交換比率,這場仗也贏定了!


    “看,有人!”


    黑木點頭,心中篤定,二十分鍾才分出勝負,支那守軍的作戰意誌還真頑強。定睛瞧過去,頓時臉色發黑。隻見百來名日軍攀爬著殘垣斷壁,沒命地往回跑。一個個渾身滿是硝煙,不少人身上都掛著血跡。領頭的軍官,如同木偶一般在兩名士兵的夾持下,往己方奔來。


    黑木再沒了方才的閑情逸致,什麽他媽的大將之風都丟在了腦後,幾步躥過去,隻是揪著小島的領子,厲聲問道:“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小島隻是木訥著一雙眼睛,好半天才呢喃道:“完了……我的聯隊……全完了!”


    (回兩位手機號書友:這本書快完結了,最遲就是月底,可能還更快。寫書這體力加腦力的活動,前期可能很快,越到後期,就越得慎重。攤子比較大,東南兩麵戰場,北麵也不消停,內憂外患,方方麵麵都得寫。否則就是爛尾。言而總之一句話,兄弟想快,可惜快不起來。還好年後工作輕鬆了不少,否則連新書大綱都沒時間搭理。透露一下,下本書寫明清之交,延續這本實事求是、適當篡改曆史的風格。大家夥可以收藏一下,等發出來,您要說不好看,沒二話,您砸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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