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很快奉上茶，分賓主落座，閑聊了一陣子後，陸放問道：“靜之可知，會試與鄉試的不同？”</p>
“哦？”</p>
王宵一怔，陸放能問出這種話，顯然與學問無關，忙道：“請堂尊示下。”</p>
陸放悠悠道：“考中貢士，哪怕殿試隻被取為同進士，也可外放為一縣縣令，關乎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人的生計，故而除了學問，還須心正！”</p>
王宵不解道：“心正如何判定？”</p>
陸放放下茶盅，遙遙拱手道：“自有至聖先師判定，每一份卷，除考官蓋印畫押，最後還由至聖先師落以印符，世人或許有功利心，先師卻不會，故而主考官的作用，並不是所想那般大！”</p>
陸放的意思是，與其揣摩誰是主考，倒不如好好做主章，這與林遺的意見完全相悖，但王宵更加認同陸放。</p>
“多謝堂尊指點！”</p>
王宵拱手道。</p>
“嗯~~”</p>
陸放點了點頭，又道：“凡舉人，皆有四百畝地的免稅額度，蔭四戶，你去邊上牙房辦一下，既是朝廷給你的，拿著便是！”</p>
“是，那學生就告辭了！”</p>
王宵注意到陸放端起了茶盅，於是施禮退去，找書吏辦了書憑。</p>
其實以前的王家沒有蓄奴納婢的資格，僅有些薄財，但朝廷自上而下，綱紀廢馳，又老百姓生活日漸艱難，總有人家熬不住，賣兒鬻女。</p>
官員鄉紳的數量有限，吸收不了過量的無業人口，朝廷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如王家這樣的地方富戶，大量買進奴仆婢子，大體相當於雇工傭人的性質。</p>
不過隨著王宵中舉，就可以真正蓄養家生子了。</p>
王宵先後拜訪了朱家和孟家，朱父和孟父熱情中，帶上了些許拘謹，這也沒辦法的，王宵是老爺了。</p>
不過王宵並不擺架子，主要是談生意上的事情，在孟家，向孟江流問道：“伯父，隻怕織造局快要結雲錦的賬了，這錢咱們不能全拿，該付上多少茶水錢，還請伯父替小侄拿個主意。”</p>
當得知雲錦對織造局報價五千兩銀子一匹的時候，孟家和朱家都嚇了一跳，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小子真敢報啊。</p>
雲錦的成本是七十來兩銀子一匹，報價五千兩，差不多翻了七十倍，不過細想之後，又回過味了。</p>
孟江波沉吟道：“解元公既然問起老夫，那老夫就報個實價，三千兩銀子一匹！”</p>
</p>
“爹，怎給這麽多？千把兩差不多了吧？”</p>
孟憲不解道。</p>
孟江波臉一沉道：“你當織造局傻啊，黃公公豈會看不出貓膩？卻允了靜之的報價，說明他對茶水錢早有了盤算，就看靜之能否給足，若是給不足，恐怕下次的生意也沒了，說不定還會出手搶奪雲錦的秘方！”</p>
“這些個太監，真是貪得無厭！”</p>
孟憲不憤道。</p>
“誒~~”</p>
孟江波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天底下哪有淨土，太監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無非多貪點銀子，可心裏好歹裝著皇上與太後，知道給我們留一口飯吃。</p>
你再看隔壁的鬆江府，徐家的二十萬頃棉田是從哪裏來的，背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徐家卻是百年積善之家，鬆江細軟布憑什麽賣一百兩銀子一匹，而蘇杭絲綢商辛辛苦苦織的絲綢，才十兩銀一匹？</p>
你呀，閱曆還是少，讀聖賢書的，未必是聖賢人，行陰毒醃臢事的，其害未必大於笑麵佛！”</p>
王宵接過來道：“伯父所言甚是，這錢也不是黃公公一個人拿，織造局上上下下的太監都要過一點，錦衣衛也要抽油水，到了宮裏，十二監、四司、八局，二十四個衙門都要吃飯，給黃公公抽水三千兩還是合適的。”</p>
孟江波向孟憲道：“你看看，解元公能考中解元，豈是浪得虛名？”</p>
孟憲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這就象自家的家長當麵誇別人家的孩子。</p>
王宵忙道：“伯父言重了，商賈隻是副業，讀書才是正途，若非家裏出了事，誰願東奔西跑，誰不願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小侄也是被逼無奈啊，虧得黃公公賞識，鄉裏鄉親幫襯，才算是擺脫了困境。”</p>
孟憲的神色好看了些。</p>
“哈哈~~”</p>
孟江波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哈哈一笑道：“時辰已近晌午，解元公既然來了，不妨用頓便飯罷！”</p>
“好，小侄不客氣了！”</p>
王宵毫不猶豫的點頭。</p>
在孟家吃過飯後，王宵回家把投佃之事交給了李氏操辦，自己繼續奔波，應著縣裏交好各家的請客吃酒，人情往來。</p>
……</p>
榮國府！</p>
賈母著人請來了王夫人與鳳姐，摒退了丫鬟後，才道：“有消息了，林遺確是林如海的長子，三歲時，閉氣假死，林如海以為真死了，將之下葬，卻被個癩頭和尚所救，又不讓與林如海相認，教養成人，參加科舉，金榜題名，外放了蘇州府吳縣縣令，也算個清官，好官。</p>
今年早些時候，爬梯子上房掏鳥窩失足墜亡，然後成了當地的城皇，至於王宵是如何結識到的林遺，並未探得。”</p>
王夫人問道：“老祖宗，寶丫頭曾說過，有個癩頭和尚難給了她冷香丸的配方，難道兩者是同一人？”</p>
鳳姐接過來道：“隻是她自己說的，一會兒是癩頭和尚，一會兒又是禿頭和尚，興許哪個都不是，是她薛家人故作神秘，自個兒編出來的。”</p>
賈母不置可否。</p>
王夫人喃喃道：“不管怎樣，這癩頭和尚是個奇人沒跑兒了，林遺能當上吳縣城皇多半是他出的力，這就難辦了啊！”</p>
“什麽難辦？”</p>
鳳姐哼道：“草莽間，奇人異士不多他一個，林遺死都死了，不去地府享清福，還來人間攪和什麽，老太太，不如請些有道行的道士，將他超渡了吧，林丫頭這些天一直為此茶飯不思，待有了準信，再讓寶玉陪她去蘇州府看一看，了個心事，今後啊，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府裏。”</p>
賈母立刻抬頭看向鳳姐，目光深邃！</p>
鳳姐絲毫不讓的與之對視，意思是，我這麽做不還是為了府裏？</p>
“哎，我這是做了一輩子的孽啊，罷了罷了，將來地獄該由我下，罪過都歸我一個！”</p>
賈母重重歎了口氣，便道：“這事兒不能請道士和尚，城皇和他們是一夥兒的，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個兒的腳，我聽說，賈雨村結識不少奇人異士，咱們婦道人家不便出麵，把璉哥兒叫過來，我和他說！”</p>
“是，那我們退下了！”</p>
王夫人與鳳姐盈盈施禮，轉身而去。</p>
－－－－－－題外話－－－－－－</p>
謝謝好友書友20210902070718019與好友書友20180706120230352的月票~~</p>
“哦？”</p>
王宵一怔，陸放能問出這種話，顯然與學問無關，忙道：“請堂尊示下。”</p>
陸放悠悠道：“考中貢士，哪怕殿試隻被取為同進士，也可外放為一縣縣令，關乎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人的生計，故而除了學問，還須心正！”</p>
王宵不解道：“心正如何判定？”</p>
陸放放下茶盅，遙遙拱手道：“自有至聖先師判定，每一份卷，除考官蓋印畫押，最後還由至聖先師落以印符，世人或許有功利心，先師卻不會，故而主考官的作用，並不是所想那般大！”</p>
陸放的意思是，與其揣摩誰是主考，倒不如好好做主章，這與林遺的意見完全相悖，但王宵更加認同陸放。</p>
“多謝堂尊指點！”</p>
王宵拱手道。</p>
“嗯~~”</p>
陸放點了點頭，又道：“凡舉人，皆有四百畝地的免稅額度，蔭四戶，你去邊上牙房辦一下，既是朝廷給你的，拿著便是！”</p>
“是，那學生就告辭了！”</p>
王宵注意到陸放端起了茶盅，於是施禮退去，找書吏辦了書憑。</p>
其實以前的王家沒有蓄奴納婢的資格，僅有些薄財，但朝廷自上而下，綱紀廢馳，又老百姓生活日漸艱難，總有人家熬不住，賣兒鬻女。</p>
官員鄉紳的數量有限，吸收不了過量的無業人口，朝廷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如王家這樣的地方富戶，大量買進奴仆婢子，大體相當於雇工傭人的性質。</p>
不過隨著王宵中舉，就可以真正蓄養家生子了。</p>
王宵先後拜訪了朱家和孟家，朱父和孟父熱情中，帶上了些許拘謹，這也沒辦法的，王宵是老爺了。</p>
不過王宵並不擺架子，主要是談生意上的事情，在孟家，向孟江流問道：“伯父，隻怕織造局快要結雲錦的賬了，這錢咱們不能全拿，該付上多少茶水錢，還請伯父替小侄拿個主意。”</p>
當得知雲錦對織造局報價五千兩銀子一匹的時候，孟家和朱家都嚇了一跳，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小子真敢報啊。</p>
雲錦的成本是七十來兩銀子一匹，報價五千兩，差不多翻了七十倍，不過細想之後，又回過味了。</p>
孟江波沉吟道：“解元公既然問起老夫，那老夫就報個實價，三千兩銀子一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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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怎給這麽多？千把兩差不多了吧？”</p>
孟憲不解道。</p>
孟江波臉一沉道：“你當織造局傻啊，黃公公豈會看不出貓膩？卻允了靜之的報價，說明他對茶水錢早有了盤算，就看靜之能否給足，若是給不足，恐怕下次的生意也沒了，說不定還會出手搶奪雲錦的秘方！”</p>
“這些個太監，真是貪得無厭！”</p>
孟憲不憤道。</p>
“誒~~”</p>
孟江波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天底下哪有淨土，太監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無非多貪點銀子，可心裏好歹裝著皇上與太後，知道給我們留一口飯吃。</p>
你再看隔壁的鬆江府，徐家的二十萬頃棉田是從哪裏來的，背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徐家卻是百年積善之家，鬆江細軟布憑什麽賣一百兩銀子一匹，而蘇杭絲綢商辛辛苦苦織的絲綢，才十兩銀一匹？</p>
你呀，閱曆還是少，讀聖賢書的，未必是聖賢人，行陰毒醃臢事的，其害未必大於笑麵佛！”</p>
王宵接過來道：“伯父所言甚是，這錢也不是黃公公一個人拿，織造局上上下下的太監都要過一點，錦衣衛也要抽油水，到了宮裏，十二監、四司、八局，二十四個衙門都要吃飯，給黃公公抽水三千兩還是合適的。”</p>
孟江波向孟憲道：“你看看，解元公能考中解元，豈是浪得虛名？”</p>
孟憲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這就象自家的家長當麵誇別人家的孩子。</p>
王宵忙道：“伯父言重了，商賈隻是副業，讀書才是正途，若非家裏出了事，誰願東奔西跑，誰不願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小侄也是被逼無奈啊，虧得黃公公賞識，鄉裏鄉親幫襯，才算是擺脫了困境。”</p>
孟憲的神色好看了些。</p>
“哈哈~~”</p>
孟江波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哈哈一笑道：“時辰已近晌午，解元公既然來了，不妨用頓便飯罷！”</p>
“好，小侄不客氣了！”</p>
王宵毫不猶豫的點頭。</p>
在孟家吃過飯後，王宵回家把投佃之事交給了李氏操辦，自己繼續奔波，應著縣裏交好各家的請客吃酒，人情往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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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p>
賈母著人請來了王夫人與鳳姐，摒退了丫鬟後，才道：“有消息了，林遺確是林如海的長子，三歲時，閉氣假死，林如海以為真死了，將之下葬，卻被個癩頭和尚所救，又不讓與林如海相認，教養成人，參加科舉，金榜題名，外放了蘇州府吳縣縣令，也算個清官，好官。</p>
今年早些時候，爬梯子上房掏鳥窩失足墜亡，然後成了當地的城皇，至於王宵是如何結識到的林遺，並未探得。”</p>
王夫人問道：“老祖宗，寶丫頭曾說過，有個癩頭和尚難給了她冷香丸的配方，難道兩者是同一人？”</p>
鳳姐接過來道：“隻是她自己說的，一會兒是癩頭和尚，一會兒又是禿頭和尚，興許哪個都不是，是她薛家人故作神秘，自個兒編出來的。”</p>
賈母不置可否。</p>
王夫人喃喃道：“不管怎樣，這癩頭和尚是個奇人沒跑兒了，林遺能當上吳縣城皇多半是他出的力，這就難辦了啊！”</p>
“什麽難辦？”</p>
鳳姐哼道：“草莽間，奇人異士不多他一個，林遺死都死了，不去地府享清福，還來人間攪和什麽，老太太，不如請些有道行的道士，將他超渡了吧，林丫頭這些天一直為此茶飯不思，待有了準信，再讓寶玉陪她去蘇州府看一看，了個心事，今後啊，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府裏。”</p>
賈母立刻抬頭看向鳳姐，目光深邃！</p>
鳳姐絲毫不讓的與之對視，意思是，我這麽做不還是為了府裏？</p>
“哎，我這是做了一輩子的孽啊，罷了罷了，將來地獄該由我下，罪過都歸我一個！”</p>
賈母重重歎了口氣，便道：“這事兒不能請道士和尚，城皇和他們是一夥兒的，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個兒的腳，我聽說，賈雨村結識不少奇人異士，咱們婦道人家不便出麵，把璉哥兒叫過來，我和他說！”</p>
“是，那我們退下了！”</p>
王夫人與鳳姐盈盈施禮，轉身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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