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麽胡來?!”


    忍不住大聲嚷嚷出來的是鹿鳴師姐。刺入長寧肩膀的箭矢已經被取出,她正心疼地拿細棉布包紮著傷口。


    擊殺席良之後,長寧放出了劍塚弟子的求援劍訊。今日比鬥早已結束,不大的觀末峰下的這一處平地,竟是不多時便圍滿了門內弟子。本就在比鬥之中憋了一口火,此刻有劍訊示警,劍塚的各位師兄師姐們來時俱是殺氣騰騰。沒有在遇襲中如何的長寧,反而是被各位師兄師姐的煞氣衝得麵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不淒涼。


    最終還是湛盧趕走了多餘的弟子,又遣了人收拾殘局,把席良三人屍身和一眾殘留之物帶去牖堂詳加查探,隻留了鍛堂內幾名和長寧相熟的弟子照應。


    陶然要顧著天下論今日比鬥鍛堂內的善後事宜,此刻長寧身邊便隻剩下黑著臉的維古、鹿鳴,還有遲曼這三人。


    鹿鳴幾乎是要把長寧整個遇襲的全部細節都要盤問出來。


    鍛體早在他入門沒多久就已經完成,鍛堂修行的方式對於修道者本體強度的錘煉融入了錘煉兵刃的過程之內。通常來講,鍛堂弟子鍛造出第一柄成型的長劍的時候,自身便已經隨著鐵與火的衝擊完成了最初的蛻變,即使不靠道力反補,此刻的鍛堂弟子也有著徒手裂石的體質,即是為後續修行打下最基礎的根本。


    長寧在這段日子悶頭苦修也不是沒有益處,最明顯的就是他打熬的超出同境修道者平均水平的身體強度。席良最後的殺招不可謂不狠辣,魔音亂心和一手神乎奇跡的射術兩相配合,一內一外,換作別人絕對會被這套組合技不說擊殺當場,也至少落得個重傷的下場。


    也就是長寧,內有呼吸之法穩住心神,外有打熬得一身好皮骨,才能在那一瞬間如暴風一般得神魂衝擊中勉強守住了一點清明,算出了那箭矢飛射的路線,然後運足道力護住要害,甚至還能借著前衝之勢稍微讓開了心髒的位置。


    饒是如此,這一箭依舊紮紮實實地釘在了肩胛骨上,然後隨著長寧最後蓄勢的一劍,又扯出來數寸長的一個傷口。在用道力完全止住傷口之前,汩汩流出的血液早就染紅了半幅衣衫,看上去倒是嚇人的緊。


    不止是鹿鳴,就連維古和遲曼都在心疼這個入門最晚的小師弟,哪怕他們心裏清楚,隻是傷及皮肉,實際上輔以蘇生丹,恐怕要不了半日,這傷便已經可以恢複如初了。


    “隻是皮外傷,何況最終還是引出來了對方的破綻。”長寧的聲音細若蚊蠅,麵對三位師兄師姐明顯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太過凶險,不過反殺的確實不錯。”維古由衷地對長寧表達了自己的讚許。


    “隻是聽你說最後敵人直攻神魂,過後你得好生調息,莫要留下隱患、影響修行。”遲師姐麵色略顯凝重,顯然是擔心長寧修為尚淺,神魂也未穩固,若是被那歹毒秘法傷了根基,恐怕遺禍無窮。


    長寧點點頭:“謝師姐提醒,劍閣之中有煉心的口訣,我有觀摩過。若是必要,當好生研習。”


    方才一戰,著實損耗極大,但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道力的消耗。下午在劍台之上體悟,本就是勉力為之,雖然所得匪淺,但畢竟長寧境界有限,道力激蕩之下還未完全平複。在這種狀態之下直麵生死,說是透支了心神也不為過。


    “下次再有這種情況,該及時求援便及時求援。劍塚講求不懼來敵,但是不懼也不是莽撞。這次對方明顯有備而來,你修為時間尚短,萬一有點三長兩短,反而得不償失。”


    連維古都這麽說,長寧此刻倒是確實意識到自己行了多險的一著。


    的確,他憑借著近乎野獸的直覺和壓榨神魂的算計,看起來穩穩地控製了戰局,但是畢竟不知對方有多少後手。就比如最後的那一記魔音,若不是那呼吸之法在緊要關頭發揮作用,在無形嘯叫衝入神庭重穴正要肆虐之時,一直隨著呼吸之法溫養卻一直被長寧忽略的澎湃魂力悍然反撲,將那些嘯叫剿滅當場,護住了長寧,保得他道心清明,不為外邪所惑,恐怕最終的戰況,不會是如此。


    此刻長寧已經清楚知道,父親雖然未傳下自己什麽功法,這一篇呼吸之法卻比什麽都來的寶貴得多。一方麵怕自己的道法太過霸烈不合自己兒子的性情,一方麵又以這篇呼吸之法助自己兒子打下堅實基礎,這個外表粗糙的漢子對待兒子時展露的內心著實細膩以極。


    幾人陪長寧回到住處,又護法長寧運行道力一個周天,見長寧確實並無大恙,才放心離去,離去前千叮嚀萬囑咐,若是再有人來襲殺,務必要第一時間激發劍訊示警,可不要再愣頭愣腦殺將上去了。


    長寧應下,還打趣道:“這裏已經是弟子聚集的核心區域了,若是真有人能突破層層探查襲來,我哪裏敢正麵硬拚?自然是要有多快跑多快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溯河紀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城白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城白墨並收藏溯河紀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