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紀公子可算來了,皇上正在發火呢,您趕緊給勸勸。”大太監劉公公看著紅衣似火的紀淩塵急忙迎上來道。


    紀淩塵沒有說什麽,但是腳下的步子倒不知不覺加快了幾分。他剛到禦書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茶碗砸碎的聲音。


    “息什麽怒,都給我滾下去。”緊接著時李恒憤怒的聲音,紀淩塵心有不悅,但是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走了進去。


    “陛下這是怎麽了?”紀淩塵滿臉柔情進門問道。


    李恒看到進來的紀淩塵,臉上的憤怒減了不少道:“你怎麽來了?”


    紀淩塵走了過去,撿起了地上的奏折,有意識地瞟了一眼道:“哪個不長眼的大人,這陛下剛賜的婚,就出來唱反調。”


    紀淩塵將地上的奏章悉數撿起來,發現大部分都是反對恭親王的婚事。


    李恒極為不悅道:“這結婚的人都沒意見,他們……一個個都急紅了眼,實在可惡。朕貴為天子,可是你看看,他們眼裏可還有朕這個天子?”


    紀淩塵端了一杯茶遞給李桓道:“陛下消消氣,何必同那些文官計較。”


    李桓接過茶喝了一口,依舊覺得氣憤難填道:“你是沒看到,他們剛剛一個個兒的聯合起來給朕施壓,說得倒是好聽,為了先祖基業,為了晉國百姓。朕不過是給自己弟弟賜了一門親事,這說到底是朕的家事,朕難道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嗎?”


    紀淩塵連忙道:“陛下,這天下都是您的,您自然想做什麽都是可以的。”


    李桓苦笑一聲自我嘲諷道:“什麽都可以,朕十八歲登基,如今已經十年了,可是這十年朕有幾次是能自己做一回主?剛登基的那會,太傅、太後,那些個文臣哪一個不是死死盯著朕,他們要朕做賢民的君主,做世間所有人的表率,他們用自己都無法做到的標準來要求朕。天不下雨,是朕不仁愛不懂蒼生之苦,天一直下雨,是朕德行有失上蒼怪罪,朕……朕就是他們安置在這個皇位上的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


    李桓說到最後,整個人完全失態,仿佛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一個普通的人,有著萬千愁緒,和諸多無奈的普通人。


    紀淩塵第一次聽到李桓說這樣的話,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他從來沒有想到,李桓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麵,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去安慰他。


    很快,李桓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立刻恢複了平時威嚴的神態道:“你找朕有何事?”


    紀淩塵淡淡一笑仿佛完全忘記了剛剛的事情,依舊如往日一般笑語溫存道:“也沒有別的,這不恭親王馬上要結婚了,我聽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便想說與陛下解解悶。我聽聞啊,那恭親王得到旨意後,高興得不得了。不僅揚言要痛改前非,再也不惹那風流事,而且還花了重金請天下第一能工巧匠不易先生,為衛離姑娘打造嫁妝呢!”


    李恒聽完有些驚訝道:“哦?是嗎?朕還以為……?”


    “陛下以為什麽……?”紀淩塵立刻反問道,“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們這風流多情的三王爺,如今肯為這衛姑娘回頭,這份情誼得值萬金吧。”


    李桓不語,他本以為李軒會不滿這樁婚事,自己不願說,讓這些大臣來做馬前卒,可眼下看來,卻不是這麽回事。


    “陛下……陛下……”看著不語深思的李恒,紀淩塵出口喚道。


    李恒回過神來道:“朕記得你一向與恭親王不和,怎會關注他的事?”


    紀淩塵掩麵做哭泣狀道:“這皇家嫁娶本就是大事,更何況他是陛下最疼愛的弟弟,我就算再怎麽不懂事,也會幫著陛下多留意點。”


    李桓“哈哈”笑了笑,摟過紀淩塵的肩膀道:“是朕不對,朕多慮了……咦……你身上好香啊,感覺這味道與之前不同。”


    紀淩塵道:“加了些安神的藥材,陛下不總是說頭疼嗎?”


    李恒深吸了一口氣道:“嗯嗯,的確有安神的效果,朕感覺心緒平靜了不少。”


    紀淩塵試探性問道:“陛下這旨意已下達數日,那恭親王還沒有來謝恩?”


    李桓撓了撓頭道:“說來也怪,這小子從漠北回來後就壓根沒進過宮。”


    紀淩塵笑道:“怕是前後一直張羅婚事,沒空來吧。”


    李桓突然麵色一沉道:“你剛剛說什麽?”


    紀淩塵不明所以便懷疑口吻道:“我說,三王爺一直張羅婚事沒空來。”


    李桓道:“不對,你之前說的是前後一直張羅婚事。”


    “所以呢?”紀淩塵問道。


    李桓若有所思冷哼一聲道:“來人,宣恭親王李軒覲見。”


    劉公公立刻安排了內侍前去恭親王府傳旨,一路快馬加鞭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可即便如此,李桓還是足足等了李軒四個時辰。


    “你你你……幹什麽去了?”龍椅上的李恒一麵不滿怒道道。


    李軒有些詫異道:“臣弟一接到聖旨就過來了啊?”


    李桓不悅道:“朕是問你不好好待在王府幹什麽去了?”


    李軒立刻喜上眉梢道:“臣弟近日一直忙於婚事準備,所以不在王府,望皇兄恕罪。”


    “哦,是嗎?”李桓意味深長地望著李軒有所懷疑道。


    李軒立刻跪了下去道:“臣弟有罪,不該沉迷於兒女情長,忘了自己作為臣子的責任。”


    李桓拂袖冷哼一句道:“朕還聽聞你請了天下第一能工巧匠不易先生為衛離打造嫁妝,可有此事?”


    李軒點了點頭道:“不過此事請容臣弟細細道來,這是皇兄禦賜的婚事,娘子是又是衛國公的掌上明珠,臣弟奔波至此,也是為了皇家顏麵。”


    “好一個皇家顏麵,這小子幾日不見,竟然說話也跟那些老東西一樣,一套一套的,這還沒過門呢,就一口一個娘子,難道這小子真的與衛國公之間有什麽協定?”李桓在心裏盤恒了片刻,故意岔開話題,頗為好奇地望著李軒道:“朕記得你可是一心隻有那個方沁,怎麽漠北回來了就變心了?”


    李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皇兄還不了解臣弟,臣弟是看到美人就邁不動腿,但那新鮮勁兒過了也就那麽回事,再者,這恭親王的王妃怎麽能是一個江湖刺客,臣弟再怎麽放浪形骸也不能拿皇家顏麵開玩笑。”


    “是嗎?這麽說朕就放心了。”李恒安心的笑了笑,握著茶杯的手卻緊了緊。


    李軒接著道:“臣弟有罪,竟然一心沉迷張羅婚事忘記向皇兄謝恩,請皇兄降罪。”


    李恒擺了擺手示意道:“起來吧,何罪之有,隻是……雖說朕有心成全你們這對佳偶天成,但是近日有不少的大臣上書反對你們的婚事,你怎麽看?”


    李軒怒道道:“豈有此理,皇兄貴為天子金口玉言,豈有他們質疑的道理?”


    李恒笑了笑道:“此事朕自會安排,你先退下吧。”


    李軒請退後,便徑直去找陌無雙。


    天空一輪新月,繁星漫天。


    在秋風落葉中,傳來一曲淒涼的笛聲,是陌無雙的《霜天曉》。


    曲意通人意,這哀怨悲涼的曲調,莫不是訴說著,吹笛人的心境。一曲畢,陌無雙那原本被悲傷籠罩的臉變了樣,他轉過身道:“王爺來了。”


    李軒見他不願讓人知曉他的心事,便搖了搖折扇笑道:“果然如陌兄所料,本王那多疑的哥哥,此刻怕是想著怎麽收回旨意吧。”


    陌無雙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不過眼下還不夠。”


    李軒道:“願聞其詳。”


    陌無雙道:“眼下雖說皇上有意反悔,但是聖旨已下,他就算想反悔也需要一個台階。”


    李軒追問到:“怎麽,大臣的反對意見不行嗎?”


    陌無雙道:“天子乃是金口玉言,若是大臣一兩句話就更改旨意,試問天子威嚴何在?”


    李軒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以你之見,當如何……”


    “我來告訴你如何……”


    話未說完,一把彎刀已經向陌無雙的右臂砍去,陌無雙躲閃不得,便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刀。


    隻見一輕盈曼妙的女子怒氣騰騰地站在陌無雙麵前。


    “你怎麽來了?”李軒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衛離,你在幹什麽?”


    “我?”衛離冷哼一聲道:“我是來看看我這好夫婿在幹什麽啊?”


    李軒上前檢查陌無雙的傷勢道:“你沒事吧?”


    陌無雙搖了搖頭,李軒怒聲道:“你還不趕緊向陌兄賠罪?”


    衛離大笑道:“賠罪,我有什麽錯?他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客卿,我就算今天殺了他,那又如何?”


    “啪……”李軒一巴掌落在了衛離的臉上。


    衛離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道:“你打我?為了這個人你居然打我。”


    李軒也愣住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對衛離動了手。


    衛離淒然笑道:“我滿心歡喜地等著嫁於你,我滿心歡喜地等著嫁於你,嫁於你啊,哈哈……”


    “衛離……”李軒輕聲喊道。


    衛離用手指著自己的心口道:“你知道比得不到更痛苦的是什麽嗎?是空歡喜。”


    衛離滿臉淚水,眉眼之間盡是悲傷之情,整個人搖搖欲墜,嘴裏反複念叨“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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